衛淩風的臉色好了一點，將侍女們打發走，開始親自為連城包紮起來。

  ??守衛們也退至牢房之外，衛淩風掀開被子，露出了連城也微微萎縮的腳。

  ??他皺皺眉頭，認真替連城擦幹淨血跡，細細包紮傷口。

  ??今日衛淩風似乎沒有那麽忙，處理好傷口後，他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連城。

  ??又是那種柔情蜜意的眼神，讓人無法置信，連城如今這一身的傷和痛，都是眼前這人一手造成的。

  ??他就這麽坐著，一直到了第二日的早晨，牢房外有熟悉的微光亮起，是薑願與光熒每日用來區分黑夜與白天的標誌。

  ??連城好像又做了噩夢，不安地囈語著，衛淩風湊過去，連著被子一起抱住連城，輕輕拍打她的背。

  ??薑願看著衛淩風的眼神，一種撕裂的不適感湧上心頭。

  ??他們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但薑願知道，衛淩風其實沒必要在連城看不見的地方偽裝。

  ??當連城失去意識時，衛淩風卻過來了，陪她許久，什麽也不做，光是看著。

  ??饒是與連城感同身受的薑願，此時也對衛淩風怨恨不起來，也被衛淩風眼裏的情意震驚。

  ??但衛淩風太會偽裝了，薑願沒有辦法相信他，更不敢隨意就對衛淩風的心意下判斷。

  ??誰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個更大的陰謀呢？

  ??薑願很想偏過頭去，不看這一幕。

  ??連城被衛淩風抱在懷裏，隨著衛淩風輕揉的撫慰，呼吸逐漸均勻綿長，平靜下來。

  ??可連城明明不該是這個反應，她應該在感受到衛淩風氣息的那一刻立刻睜眼，大聲讓他走開。

  ??而不是像這樣，如此安心平靜。

  ??自從花容教被滅，連城沒有一刻平靜過，即使是在睡夢中，她也總是冒冷汗，總是亂動著醒來。醒來後看見這個虛假的寢殿，自然更加崩潰，一遍一遍地折磨自己。

  ??但此刻，那些恨呀怨呀，似乎都消散了。

  ??空氣裏的低沉氣壓盡數散開，終於讓人沒有那麽窒息。

  ??連城的眉頭得了一刻的放鬆，她甚至還微微朝衛淩風那裏拱了拱，帶著自然的嬌氣。

  ??一如他們每一個相擁而眠的夜晚，每一個一起賴床的清晨。

  ??但這間屋子裏的人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場虛假的錯覺罷了。

  ??光熒輕聲歎了口氣，薑願轉頭看他。

  ??“他來地牢裏，就為了陪連城這麽久。”光熒偏頭看看衛淩風，“著實讓人分不清他的心思。”

  ??薑願學著光熒的樣子歎了口氣，“連城之前就是因為錯信了他，被折磨得這麽狠，誰知道衛淩風這次又有什麽心思？我可不敢信他了。”

  ??光熒點點頭，表示讚同。

  ??衛淩風心思深沉，對比起來，反而是連城將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愛恨分明。

  ??薑願偏開頭，不去看相擁的兩人，“這教主和護法之間，誰比誰更正常，誰比誰更像魔頭，還真是說不好。”

  ??光熒：“唉……”

  ??光熒悠悠地歎了口氣，連城正好就轉醒了。

  ??她沒有如前幾次一樣說一些晦澀的夢話，而是緩緩睜開眼。

  ??隻是衛淩風還沒有退開，保持著與她相擁的姿勢。於是連城一睜眼，就看見了衛淩風那張放大的臉，離得她很近。

  ??連城的眼神立刻變了。

  ??原本她這一覺睡得很好，是連日來難得的安穩，現下這點輕鬆被打破，她又變回了地牢裏的囚徒。

  ??不解，怨恨，痛苦，無奈，通通湧現出來。

  ??衛淩風看了，眼神中也劃過心疼和不知所措，但很快又被柔情蜜意壓下。

  ??“連城，你……”他緩緩鬆開了手。

  ??話還沒說完，立刻被連城打斷：“滾！你居然還敢來！怎麽，覺得我這副樣子很好笑，巴不得要來踩上一腳了？”

  ??連城一開口，話裏全都是刀子。

  ??衛淩風像是被這些語氣中的惡意狠狠紮進心髒，他緩了一會兒才說：“連城，我對你做的事，我不後悔。你恨我，我也無可厚非，隻是……別再折磨自己了，養好身子，才能……更好的恨我。”

  ??“真可笑！將我害得渾身是傷的人，跟我說要養好自己的身子！衛淩風，你是世上最不配跟我說這句話的人！”

  ??她歇斯底裏地吼叫起來，嗓子又啞又沙，仿佛下一秒就有血要硬生生地從喉管裏飆出來。

  ??衛淩風皺著眉頭，心疼地看著連城，將這些指責盡數認下。

  ??連城對上他的眼，有一瞬間的怔愣閃過，突然變得十分激動起來。

  ??她開始不斷地推拒衛淩風，手腳並用，企圖讓衛淩風離開。

  ??“滾啊！你怎麽還不滾！如今你的報複成功了，還不夠嗎！還要做什麽！！”

  ??衛淩風沒有離開，他突然翻身上去，壓住連城的四肢，低吼一聲：“別動！”

  ??變故有些突然，被完全壓製住的連城愣住了。

  ??“再亂動，你的傷就好不了了。”

  ??衛淩風俯下身去，對著連城說話。

  ??他與連城離得很近，這句話說得含情脈脈，呼吸都打在連城臉上。

  ??連城回過神來，又開始劇烈掙紮，“放開我！你滾啊！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衛淩風，我還有什麽利用價值？花容教都被你掌握了！你還關著我做什麽！”

  ??她聲聲啼血。

  ??“你又要利用我做什麽！？”

  ??可別說連城現在這個虛弱的狀態，就算是之前，沒有用內力的連城也是推不開衛淩風的。

  ??於是不管連城如何用力，衛淩風都紋絲不動，緊緊壓製住連城手腕和腳腕以上的位置，避免她再傷著自己。

  ??連城費盡力氣也推不開衛淩風，強烈的痛苦和無力感猛然襲來，薑願都能感受到連城這一刻的崩潰。

  ??衛淩風就像是連城嚐試了無數次也無法夠到的那把鎖，是她如今無法對抗的命運，明明用盡了渾身解數，也動不了分毫。

  ??連城絕望的，發出了一聲嗚咽。

  ??之後她便不再動作了，渾身卸了力氣。

  ??連城一瞬間整個人沉寂得可怕，像個不會說話的精致娃娃。

  ??衛淩風看向她，連城眼裏的空洞似乎把他嚇到了。

  ??他緊張地撫上連城的臉，連城也不抗拒了，隻是滿臉疲憊的看著牢房的房頂。

  ??任何動作也沒有。

  ??衛淩風複雜地看著她，忽然，他翻身下去，到了床的側麵。

  ??他像連城沒有醒來之前般，連人帶被子，從背後輕輕將連城擁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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