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失敗的次數越來越多，連城嘴裏突然發出一聲嗚咽。

  ??破碎的聲音衝出牢籠，於口中宣泄。

  ??飄零的花容教，生死未卜的好友，一朝清零的武功，被挑斷的手腳，殘忍背叛她的情人，這些一樁樁一件件，鋪天蓋地地來。

  ??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所有的情緒借由這把鎖住她自由的鎖爆發，小小的嗚咽開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她一邊不顧一切地用手肘撞擊牢門，一邊崩潰哭泣，淚流滿麵。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啪啪啪啪！！”

  ??“放我出去——”

  ??她再也忍不住，哭聲和著敲打聲，連城瘋狂地喊叫。

  ??被挑去筋脈的手腳無力地垂在一邊，她畸形地在牢門底下扭曲，血從傷口出來染了滿身，像是具隨時能腐爛的屍體。

  ??巨大的絕望和悲傷壓上薑願的心頭，她捂著胸口，承受不住地流淚，怎麽也止不住。

  ??光熒心疼地看著她，又看看地上令人更加心疼的連城，輕輕替薑願擦去想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淚水。

  ??可連城的動作不停，薑願的淚腺就像是失去了關閉功能，淚珠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連城砸門砸了很久，直到她筋疲力竭，徹底暈了過去，薑願心裏那種疼痛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衛淩風親自來過，足以昭示連城與一般犯人不同尋常的地位，守衛們自然知道該好好照顧連城。

  ??她暈過去後，立刻有守衛打開牢門，將她好好抬上床，又立刻叫了侍女過來替連城清理身上，包紮傷口。

  ??除了不能給她自由，連城根本就不像在牢房之中。

  ??到了夜裏，連城突然驚呼一聲。

  ??薑願與光熒立刻去看，就發現她額頭上冒著汗，眼裏驚恐萬分。

  ??應該是做噩夢了。

  ??自從出事以來，連城好像總是做噩夢。

  ??不過，薑願想，現實中發生的事，對於連城來說，不也是噩夢一場嗎？不知道現實與夢境，連城更加害怕哪個呢？

  ??很快，連城眼裏就恢複了清明，她掃了一圈四周，又露出那種悲愴而怨恨的神色來。

  ??連城閉了閉眼，像是想要再躺下去。

  ??現實比夢境更讓人絕望，就算總是噩夢連連，她或許也不想要再保持清醒了。

  ??就在薑願以為連城要重新躺回去時，她又突然睜眼，靠著手肘和膝蓋往下爬。

  ??爬到床邊時，毫不猶豫地將身子往下拖，整個人驟然跌落在地上，手腳上剛纏好的紗布又滲出了血。

  ??連城之前就做過相同的事，對接下來的情況早有預料，即使鑽心的疼痛又來，她也連吭都沒吭一聲，繼續向前爬去。

  ??與白日裏的動作一致，薑願微微錯開停留在連城身上的目光，她知道連城又要去夠那把鎖了。

  ??這是一件極其沒有意義的事，連城不可能出得了這道門，即使她夠到了鎖，她也打不開。不僅如此，總是重複受傷的手腕腳腕根本無法愈合，這也降低了連城的行動能力。

  ??可連城那一遍遍毫無意義的敲打卻是她最後一根稻草了。薑願知道，這是連城在提醒自己，她還活著，她還不能放棄希望。說不定，那些凶狠而執著的目光還在昭示著，連城想要報仇。

  ??“啪啪啪啪——”

  ??令人不安的敲打聲又響起，手肘上的骨頭直接接觸到鐵欄杆，手掌像一個隨時可以掉落的附屬品一樣，也隨著連城的動作時不時碰到鐵欄杆，發出詭異的聲響。

  ??連城又開始歇斯底裏地吼叫，大罵外麵的守衛們，什麽難聽罵什麽。

  ??守衛們不敢動連城，便隻能由著她折騰，可又不敢走開，生怕連城什麽時候又暈過去，他們可得及時營救。

  ??想來也是難熬。

  ??如此過了幾日，連城一醒來就去夠那把鎖，就去大罵衛淩風，罵朝廷，罵門口的守衛，將牢房門敲得“啪啪”作響。可又因為這些劇烈耗費心神的動作而暈厥，總是把自己折騰得滿身是血。

  ??守衛們被她罵到了十八代祖宗，還得盡心盡力地照顧她，替她請人來包紮。

  ??衛淩風除了那日來過，後來都未見人影。守衛們是去找過的，不過他好像是在處理什麽要事，一直沒有露麵。

  ??因著連城的關係，薑願對衛淩風也十分不待見。光熒想和薑願討論衛淩風，也都被她神情複雜地拒絕了。

  ??薑願是想好好剖析一下衛淩風的，但她如今真的做不到客觀評價。

  ??況且，每次提起衛淩風，連城總是能想起當時痛徹心扉的絕望，實在難受。

  ??連城一直折騰自己，四肢處的傷口好了又壞，壞了又叫人包紮好，反反複複，想來其實根本也無法愈合。

  ??又一次連城暈了過去，薑願與光熒焦急地看著守衛將她抬上床。

  ??光熒緊皺眉頭，“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連城本來就剛剛失了功力，連日來也沒有吃什麽東西，還如此折騰自己，別說傷口好不了，身體也不行了。”

  ??薑願讚同地點點頭。

  ??要不是守衛們趁著連城暈過去的空檔請侍女過來喂連城一些流食和水，連城怕是根本連這幾日都撐不過去。

  ??顯然守衛們也意識到這樣下去連城的狀態隻會更糟，到時候衛淩風怪罪下來，定會遷怒到他們頭上。

  ??一個看起來管事的守衛吩咐道：“還是請侍女們過來照顧連城教主。王爺那邊……我等會兒親自去喊，都動起來！”

  ??其他幾個看起啦都十分疲倦，中間年紀尚小的一個抱怨道：“十八代祖宗都被這位大教主罵過了，我們還得費盡心力看著她，還得為她請人來，這都什麽事兒啊！”

  ??領頭的侍衛踢了他一腳，“叫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廢話！我們那位王爺在聖上麵前有多受寵你不知道？他管理軍隊的手段你不知道？身上這些玩意兒還想不想要了？”

  ??年紀小的守衛被教訓一頓，立刻訕訕地撓頭，“頭兒說得是，說得是，小的這就去叫那群姐姐們過來！”

  ??“麻溜兒的！”

  ??領頭的人衝著跑出去的那位喊了一聲，又對剩下的人說：“王爺十分看重她，你們也不要有怨言，千萬得照顧好咯，我現在就去請王爺，你們看著。”

  ??“是。”

  ??得到回應，那人立刻出去。但不消片刻，牢房外不遠處就傳來了他行禮的聲音。

  ??“參見王爺！”

  ??是衛淩風來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