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衛淩風守在這裏，連城這一次的初七過得很順利。

  薑願與光熒在溫泉之外，無聊得很，便以觀察衛淩風打發時間。

  不得不說，衛淩風十分嚴謹，連一點風吹過的聲音都沒放過，想必連城與宋銀在裏麵定是十分安心。

  看著衛淩風那認真的樣子，薑願和光熒更無聊了，幹脆就靠在假山旁睡了起來。

  其實最近跟著連城，倒是一點都不累，但薑願觸到光熒的肩頭，就覺得安心，一閉眼，便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果然已經到了晚上。

  光熒：“醒了？”

  薑願抬起頭來，腦子還有些不清醒：“什麽時辰了？”

  光熒：“快子時了，連城該是快要出來了。”

  薑願緩緩伸了個懶腰，不小心瞥到了衛淩風。

  衛淩風與昨夜並沒有什麽區別，他還是十分盡職得守在那。可薑願記得他明明重傷還未痊愈，又這麽精神高度緊張地看守了一整夜。

  他居然還能保持這個狀態，可見衛淩風有多重視連城，這可不是五屍丹能威脅得出來的。

  薑願想，連城雖然為人狠毒，但她倒是運氣好。有個武功卓絕的師父，有個盡心幫她的宋銀，如今又招了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

  正想著，假石被人推開，連城與宋銀緩緩走了出來。

  連城看上去神色慵懶，明顯是泡溫泉的效果不錯。

  她斜斜地看了一眼衛淩風：“做得不錯，給你個獎勵吧，明日子時，就可來向我討解藥。”

  衛淩風：“是。”

  薑願正在疑惑早拿一天和晚拿一天的區別，連城就快步向前走，他們也隻好跟上。

  薑願沒來得及思考清楚的問題，在第二天就有了答案。

  第二天一整天，薑願與光熒都沒有看到衛淩風。光熒仔細感受了，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應該不是躲在暗處。

  可連城並沒有說什麽，她還是照常去教內逛逛，又去處理了一些事務，向宋銀討了些藥。一切如常，仿佛並沒有發現有個人不見了。

  到了晚上，連城坐與房內練習功法，這才透出一點不同來。

  她平日也是這個時候練習的。薑願也會趁著這段時間向光熒學習招式，爭取提升一下在上個世界沒來得及發展的武學功底。

  連城雖然看著囂張又大大咧咧，但她連續功法的時候確實十分認真，故薑願與光熒在一旁也能安心教學。

  今日不太對，連城沒有往日那麽靜心。

  快到子時，她更是心浮氣躁，內力從她身邊溢出來一點，波及旁邊的事物。

  她的功法本來就強勁，如今已經到達月影花手第八重，單槍匹馬滅半個教都不在話下。現下她心思不穩，功夫亂溢，房間裏有些桌椅便遭了殃，木質的凳腳裂開來，發出聲響，弄得薑願他們也不得安寧。

  薑願有些害怕地離遠了一點：“光熒……連城怕不是要走火入魔啦？”

  光熒：“不至於……她功法還是控製得很穩，就是有些心浮氣躁的。”

  這邊正在分析著，連城猛地站起，披風也不披，直直地向外掠去，竟是用上了輕功。

  速度很快，她來到了一個屋子前。

  看樣子像是給家丁或許下人住的地方，之前薑願也在韓守月的府上見過類似的屋子。

  雖然外麵看上去不小，但其實裏麵都是通鋪，居住環境不算好。隻是這個屋子可以說是整個教內離連城就寢處最近的地方了。

  連城並沒有停頓，直接推門而入。

  裏麵確實是好幾個人的通鋪，但隻有一人居住。

  是衛淩風。

  此刻衛淩風滾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身子。他似乎哪裏都疼，手在身上亂摸，出的汗浸濕了全身，像是剛從河裏撈上來似的。

  衛淩風嘴裏發出一點細細的低吼，聲音很小，卻都是破碎的呻吟，好像在經曆某種肝腸寸斷的痛苦。

  他冷峻的臉此時埋在肩頭，整個人都匍匐在地板上，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不斷滴下來的大顆汗珠。

  薑願都忍不住後退一步。衛淩風是個很能忍的人，如今這樣，定是已經十分痛苦了。

  連城看見他這樣，腳步不停，上去踹了他一腳，將他踹得正麵朝上，露出了眉頭緊皺的表情來。

  薑願忍不住“嘶”了一聲，這也太粗暴了吧。

  連城頗為不滿地問：“為何不來拿藥？”

  衛淩風從牙縫裏擠出一點聲音：“回……教主，子時未到。”

  薑願瞪大眼睛和光熒對視一眼。

  都疼成這樣了，還管什麽時間啊！

  沒想到聽了這話，連城的臉色倒是有所緩和：“既如此，本座回寢殿等著，子時一到，記得來拿藥。”

  連城沒再管疼在地上的人，輕飄飄丟下一句話，又走了。

  薑願在心裏感慨衛淩風的命運，也隻好跟了上去。不過連城回去的路上，倒是沒有用輕功。

  她又開始專心練功，沒過多久，子時到了。門外便響起很低的聲音：“屬下衛淩風求見。”

  連城衣袖一輝，門便開了。

  衛淩風形容枯槁地站在門外，見門開了，還是支撐著身體，一步一步地走到連城身前，單膝跪下：“屬下來求藥了。”

  連城倒也不急，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衛淩風，輕輕伸出手，要去撫衛淩風滿是汗液的臉。

  衛淩風瞬間偏過頭去：“屬下太髒了。”

  連城眼珠一動，還是撫上去了：“誰給你的膽子，敢阻止本座做事？”說完，就著衛淩風的臉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不知是她的力道不小還是衛淩風現下本就虛弱，這一掌下去，衛淩風直接被打到地上了。

  但不足片刻，衛淩風又緩緩爬起來，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沒有說話，隻是將頭低了下去。

  連城眼裏帶上了些笑意，她又伸出手去夠衛淩風的臉。

  沒想到，衛淩風還是偏開了。

  連城愣了愣，眼中帶了點怒火：“剛剛才打過你的，這麽快就忘了？誰讓你躲的。”

  衛淩風隻是說：“若教主硬要碰，屬下沐浴過後再來。”他微一頷首，居然忍著疼痛真的要起身來。

  連城眼裏的光變得複雜，伸手按下他的肩頭：“不必了，本教主不想碰了。”

  她從懷裏拿出一枚丹藥，交到衛淩風手上：“解藥。”

  衛淩風：“多謝教主。”

  他吃下了藥丸，又在一旁打坐調息，臉上的汗漸漸化了，麵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連城在他身邊踱步，邊打量他邊說：“給我五屍丹的人說，這丹藥發作起來天下沒幾人能抵擋，本座還以為，你今日過不來本座房裏。”

  衛淩風閉著眼睛，身上內功運轉的氣息不止，開口道：“既答應了教主要來，屬下便不會失言。”

  薑願看見，連城更肆無忌憚地盯著衛淩風，眼中帶著欣喜的神色。像是在自己心愛的玩具身上發現了新的功能，更加滿意了。

  片刻之後，衛淩風調好了息，站起身向連城告退。

  連城擺擺手讓他回去了，嘴角的笑倒是一直沒有掩飾，心情頗好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