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守月早早地就叫了宮人將這幾日堆積的事務送了過來。

  這幾日事務不多，她很快就處理完了。

  大汗今日倒是沒有動靜，薑願猜是昨夜那頓酒害的。

  韓守月沒讓自己閑著，處理完了日常之事，又去了林渠的府邸，要幫著處理戰事後勤，最主要的是，韓守月想盯著之鐮崖。

  薑願有些驚訝韓守月的辦事效率，這雷厲風行的，哪裏像是個大病之人。

  可薑願就是可以感受到，她越來越虛弱了。

  這幾日韓守月不是在寢殿就是召林渠過來開小會，忙得不可開交。

  薑願看著眼睛韓守月與林渠商議加強邊境防護，想辦法要揪出幫助北金之人時，不禁感慨：

  “光熒……韓守月現在還有這些精力？她精神力都這麽差了。”

  光熒：“唉……恐怕是回光返照。”

  在他們擔憂的目光中，響起了侍衛的通報之聲：“大汗到——”

  吳江走了過來，韓守月與林渠立刻行禮。

  “參加大汗。”

  “參加大汗。”

  吳江明顯臉色不好：“王後風寒才好，快快免禮吧。”

  他上前去將韓守月扶了起來。

  可沒有叫林渠起身，林渠便隻能跪著。

  吳江：“王後說要處理戰事後勤，這幾日很是忙碌，本汗也未能見上幾麵，林將軍倒是日日與王後相見呐。”

  林渠：“戰事後勤頗為繁雜，王後有心幫著處理，臣定當奉陪。”

  吳江臉色更差了。

  沒等他再開口，韓守月行了一禮：“大汗……臣妾宮中還有些事未曾處理，先行告退了。”

  吳江張了張口，又看看還跪著的林渠，“本汗陪你去吧。”

  這時鹿希鳴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大汗！城東那一家，今日我們還要再去一趟。”

  他與韓望星從不遠處快步走來，似乎有點急。

  韓守月見狀道：“大汗日理萬機，丞妾的事還是自己處理吧。”

  吳江皺著眉，還未應答，韓守月就先行離去了。

  她少有這樣不知禮節的時候。

  可到了花園的假山後，韓守月忍不住猛地咳嗽，薑願才知道她剛剛是實在撐不住了。

  有侍女上前來要替她順氣，她揮揮手，讓她們都退開，薑願悄悄看見，她咳嗽時用來遮掩口鼻的手帕上，隱隱有血跡。

  她與光熒對視一眼。

  韓守月已病入膏肓了。

  ……

  夜裏。

  喜兒照顧韓守月梳洗，與平常一樣端了盆水進來。

  她今日像是終於忍不住，邊把帕子擰幹邊說道：“小姐……今日您又沒與大汗待在一處是不是？大汗日日都來找您，我們看了都覺得他癡心不已呢。”

  韓守月卻沒有搭理她。

  喜兒轉過身來，再勸：“您這樣總是不見大汗的……別人還以為你們怎麽了呢……不利於我族穩定人心呐。”

  這喜兒真會扯，連密爐族都搬出來了。

  可韓守月還是沒有說話。

  喜兒歎了口氣，走上去要替她擦臉。

  韓守月猛地站起。

  “噗——”

  她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薑願站在她麵前，噴出來的血有幾滴濺到她身上，又從她的虛影裏穿過去，灑在了地麵上。

  薑願愣住了。

  “小願！沒事吧？”

  “小姐！！”

  光熒與喜兒的聲音一同響起。

  薑願搖搖頭，看見韓守月吐出了那口血後，身體忽的就向後倒去，像是抽幹了她所有的生命。

  喜兒猛地撲過去：“小姐！小姐！你怎麽了！我……我去叫大汗，叫太醫。”

  她嚇了一跳，立刻要往外走。

  韓守月一把抓住她，力氣很小，但喜兒還是停下了。

  韓守月：“別去……”

  喜兒：“小姐……你說什麽呢！你都這樣了，不看太醫怎麽行！”

  韓守月還是緊緊抓住她：“別告訴大汗……也別找太醫，不準告訴任何人……”

  喜兒急了：“那怎麽行啊！小姐……”

  韓守月：“這是我下的命令！你聽好了……若是你告訴其他人，我就不要你了……聽見了嗎？”

  韓守月眼睛眯起，強打著精神，眼神裏的光卻強勢得到了種凶狠的地步，盯著喜兒。

  薑願從未見過韓守月這副狠辣的樣子，有點不太認識她了。

  喜兒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緊咬著嘴唇，最後還是重重點了頭。

  韓守月終於鬆了口氣，她渾身都軟了。

  終於昏了過去。

  於此同時，薑願心裏“咯噔”一聲，有什麽東西要來了 ，她立刻拉上光熒。

  “光熒……我們怕是……要回去了。”

  近處的喜兒還在拚命地搖晃韓守月，不住地喊著她，萬分焦急。

  光熒手裏泛著淡淡的藍光，他緊緊抓住薑願。

  薑願覺得自己也要昏過去了，她的虛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和著喜兒的喊聲，她眼前一黑。

  失去了意識。

  ……

  四周沒有光，到處都看不見，薑願像一個溺水的人，連呼吸都困難。

  她掙紮著，身體卻動不了，喉嚨也發不出聲音。

  突然，有一絲空氣被她捕捉到了，她拚命吸入。

  像是一個大氣囊破開了口子，那一絲空氣後麵是無數的氧氣分子，它們爭先恐後，一齊湧入了薑願的呼吸道。

  於是薑願大吸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胸膛還劇烈起伏著，鼻翼微微張開，用力地呼吸。

  光熒見她醒了，立刻上前道：“小願！”

  薑願見到光熒的臉，意識才慢慢回籠，她看了看自己的狀態，與光熒的虛影不同，她是實體的了。

  薑願朝四周看，是在寢殿裏。

  她努力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光熒……我們回來了？”

  光熒點點頭，他現在還不是實體，也沒辦法扶她，但他還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對。”

  薑願走到鏡子前，果然，映出來的臉是韓守月的。

  她看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全黑了。

  外麵隱隱有人影的樣子，應該是有人在守著。

  她試著喊了一聲：“喜兒……”

  外麵的人立刻進來，果然是喜兒。

  喜兒：“小姐！您醒啦？”

  薑願：“嗯……喜兒……”

  喜兒：“小姐有什麽吩咐？”

  薑願：“拿飯來！”

  光熒：“……”

  喜兒：“……”

  喜兒：“……好……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