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賀納：“那時的爭奪太凶狠了，儲君一旦奪嫡失敗，便隻有死路一條。誰都不想死。”

  葉賀納：“……有一次，本汗被陷害，關在自己的府邸裏，周圍都是其它勢力的人。變故來得突然，本汗身邊那時隻有一個側妃……哦，對了，就是後來的穎貴妃。她那時剛做本汗的側妃，就經曆了如此的事情，本汗與她一同被困在房裏，出去不得，於是她每日都哭哭啼啼的，吵得人甚是心煩。”

  “不過……也還好有個活人在旁邊，不然，本汗可能捱不到蘇寧侯的人來了。”

  他說到這裏，目光忽然柔和下來：“本汗被困在那，他們也不敢真的滅口，故每日都有人送飯來。隻是飯菜難以下咽，還有很多次都是剩飯剩菜。可有一日……飯菜變了，裏麵多了一道新鮮菜，是紫蘇炒雞蛋。本汗知道，這是蘇寧侯的暗號。那可真是本汗吃過最好吃的一道菜，本汗就去看送菜來的侍女……是一個穿著紫色衣衫的小姑娘。”

  他居然笑了起來，火光之下，他的臉顯得柔和：“本汗在蘇寧侯那處從未見過她，應該不是軍中之人。她看起來十分柔弱，卻敢深入敵營，很是了不得。”

  “本汗就悄悄問她：你是誰？她說，她是蘇寧侯派來的人，來給本汗送飯的。我又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她說，她知道。她叫我定要撐住，她明日還會來。”

  這像是他十分珍貴的回憶，他講得很細，韓守月也並未打斷他，隻是臉色有些奇怪。

  葉賀納：“本汗聽見她說她明日還來……真是，真是開心。於是本汗便等著，她第二日果然來了，又帶了一盤紫蘇炒雞蛋。”

  “她這次跟本汗說，外麵的局勢瞬息萬變，叫本汗不要擔心，等他們再扳回一城，就能將本汗放出去了。本汗問她，如今被困，她會不會覺得本汗無能，不夠資格讓蘇寧侯輔助？”

  葉賀納又笑了笑：“她說……她覺得一眾儲君中，隻有本汗，才是唯一有資格坐上寶座之人。好多年了，她是第一個……如此肯定本汗的人。於是本汗日日期待她的到來，她每日與本汗說上一兩句話，都是些鼓勵之言。其中的每一句話，對本汗來說，都是那段灰暗過往裏唯一的光。”

  看來葉賀納真的很中意這名女子。

  他頓了頓，笑容消失了：“後來本汗被救了出來，才知道她是蘇寧侯之女蘇晴。”

  韓守月像是早就猜到了，表情並未發生變化。

  薑願：“……原來穎貴妃那時就看見了大汗對蘇晴的期待，難怪她那麽盯著蘇晴呢。”

  光熒：“是啊，大汗對她和對蘇晴真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薑願點點頭，就聽見葉賀納接著說：

  “本汗那時處於奪嫡的風暴，不能癡纏於兒女情長。可等本汗登上了至尊寶位，想要求娶她時，她卻拒絕了本汗。她說她對本汗隻有敬重和欣賞，全無愛慕之心。”

  他一副落寞的樣子，像是那麽久遠的事還能影響他的情緒：“本汗擁有很多，可唯獨對她，不想用強。可誰想到，後來蘇寧侯位高權重，族中人漸漸有人懷疑他要控製本汗，奪權爭位。本汗……剛登上尊位，也不信任他，就借勢給他定了個謀反之罪。”

  或許是已經知道韓將軍不會放過他，如今他將這些和盤托出，薑願竟從中聽出了一絲輕鬆的意味。

  像是背了很久的重擔，終於卸下，於是這些真相，便劈裏啪啦地散落一地。

  葉賀納：“當年蘇寧侯被株連九族，可本汗唯獨將她留下了。本汗忘不了她，問她願不願意嫁於本汗，這樣，可以保住她。不出所料，她沒有答應。於是本汗就將她扣押在天牢，不久後，韓將軍就打了勝仗歸來。本汗很高興，想要好好獎勵他，可他，卻向本汗討要蘇晴。”

  他眉頭微微皺起：“本汗知道韓將軍曾被蘇寧侯提拔過，不過恩情並不深厚，怎麽就，想要救蘇晴呢？可天牢裏魚龍混雜，太容易出意外了，趁那機會把蘇晴放出去，確實是良機，於是本汗答應了。”

  葉賀納：“……本汗以為，她也不會答應韓將軍的。韓陽是本汗的人，他與本汗有什麽區別？他不過就是沒有參與蘇寧侯一案，可若是蘇晴一開始就嫁於本汗，蘇寧侯也可能根本不會出事！憑什麽蘇晴就選他！”

  他忽然激動起來，聲音更大了：“蘇晴被他要了去後，不僅做了他韓府的夫人，還替他誕下兒女。她不是說她欣賞本汗嗎？為什麽，為什麽最後她不陪在本汗身邊？”

  韓守月突然打斷他：“你難道不知道嗎？欣賞和愛慕本就是兩回事。”

  葉賀納：“說得不錯……說得不錯……本汗……也並未為難他們。”

  他這話倒說得是，不僅沒有為難，甚至還對蘇晴一家頗好。

  韓守月臉上的情緒更複雜了，她或許也十分疑惑：“你當年將娘親放回去，甚至不怕她會報複，那為什麽，半年前你卻默許貴妃去殺她！”

  她也激動起來，眼尾泛紅：“你說你對她有情，為何又要默許貴妃折磨她！她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時你在哪裏！”

  葉賀納幾乎立刻回道：“她已經嫁給韓陽了！她與韓陽恩愛兩不疑，何時又在乎過本汗？”

  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牢門口，盯著韓守月：“圍獵那日所有人都見到了！他韓將軍多威風啊，三言兩語就護下了蘇晴！還要本汗做什麽，本汗何時被他們放在眼裏過！就像那些官員百姓一樣，從來都未看得起本汗，都覺得本汗的江山是靠別人的！”

  他話說得毫無邏輯，又跳到了其他人身上。

  可薑願還是聽懂了。當時她與光熒都不知大汗為何要自導自演放走麋鹿這一出戲，原來竟是要表達他的嫉妒。

  難怪當時韓將軍並不調查，直接就領了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