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望星這才看向他：“是什麽？”

  吳江：“你猜猜。”

  韓望星翻了個白眼：“不說算了。”

  吳江：“你今日怎麽這麽沒有幽默感。”說著又將背上的包裹拆下來，遞道韓望星麵前：“給你的，你自己拆。”

  “什麽東西啊？”韓望星邊接過那包裹，邊問道。

  她一接過去，手顛了顛那物，眼裏有驚訝之色一閃而過。而後她快速地拆開表層的黑布，直到透出一點光來。

  韓望星飛快地抬頭看了吳江一眼，吳江看著她，笑得燦爛又得意。

  她繼續手裏的動作，直到那東西露出全貌來。

  是一把劍。

  劍鞘鍍金，劍柄鑲嵌著一顆顆晶瑩的寶石。在月光的照射下，劍身發著點點光亮。

  那光亮將劍身勾勒出來，即使韓守月隔得不近，應該也是能看清。

  韓望星手上這把劍，與剛剛吳江贈予韓守月的那把，一模一樣。

  韓望星將劍身抽出來一截，那劍身即使在隻有微光的環境下也不暗淡，它劍氣很足，像是突然跌進了火焰山穀，連薑願都感受得到劍氣的霸道。

  韓望星將劍收回劍鞘，看著這與夜銀一模一樣的外觀十分詫異：“你把姐姐那把劍拿出來了？”

  吳江有些無語：“你傻不傻，這把劍一直被我背在身上。而且你看看，劍柄中間不一樣。”

  他說完這話，頭偏到了一邊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韓望星看向劍柄中間，有人在此處刻了一個星星的形狀，用閃著光的細碎晶石填滿，甚至比韓守月那把劍上的還要多，在隻有微弱光亮的亭子裏也熠熠生輝。

  韓望星停了一會才說：“這……也是你刻的？”

  吳江：“自然！如何……好不好看？”

  韓望星將嘴角的笑努力壓下去：“還不錯吧，像個劍的樣子。”

  吳江：“嗬，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這可是星銅！”

  韓望星顯然是猜到了，她並不十分驚訝，隻是問道：“為何這星銅劍與夜銀劍長得一樣？”

  吳江：“這兩把劍是李歐大師定情用的，原就是做了一對雙生劍，故兩劍一模一樣。”

  韓望星：“原來如此。”

  她看了吳江一眼，又道：“咳……你怎麽想到要送姐姐劍啊？姐姐好像從未說過想要。”

  吳江：“其實一開始準備的禮物也不是這個……某個人不是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叨叨這要一把佩劍嘛，我就去隨便找了找。剛好發現是雙生劍，就刻了些小玩意兒，送給你們了。”

  韓望星：“……我之前說想要劍，你一直都放在心上啊？”

  韓望星問完後可能也覺不太對勁，眼睛不敢看吳江，一直向別處亂瞟。

  吳江：“誰叫你總是要念叨，我聽得有些煩罷了。”

  韓望星：“這樣啊，可剛剛我聽吳伯伯說，你為了這劍，可是花了好大精力，散了好多錢財啊。”尾調拖長，是調侃的意味。

  吳江：“咳……我爹了解得不清楚，沒花什麽精力……而且我家有錢，這劍算不得什麽。”

  韓望星抱著劍低頭笑：“吳江公子好本事，連傳世之劍都能搜刮來。”

  吳江將手背到身後，一臉春風得意。

  韓望星又抬頭看他，正經地說：“吳江，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

  吳江回望她，開口道：“不用謝，我們也相識這麽多年了，是該送你件稱心的禮物。”

  臨近端午，今晚的月亮差一點點就要完全圓滿了。可這月亮不是真的圓也沒有關係，它反射的光照在少年臉上，少年微微笑著，原本就好看的麵容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

  麵前的少女望著他，眼裏隱隱有些沉醉。

  薑願想，韓望星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還未來得及仔細分析，韓望星又回過神來，道：“別以為你送了我佩劍我以後就不會對你動手了，我可還是不會手下留情。”

  吳江反駁道：“小丫頭，說得好像你哪次贏過我一樣。”

  韓望星：“吳江！我非得贏你一次！”說著又開始和吳江交起手來，他們在亭子裏打打鬧鬧，又恢複了往日的相處。

  但薑願知道，他們更親密了。

  其實剛剛有一瞬間，薑願想幫韓守月問問，要是李歐大師做的不是雙生劍，要是他苦苦尋覓得來的隻有一把劍，吳江會給誰？

  可這個問題就算不問，薑願也知道答案。

  吳江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是聽見韓望星想要寶劍，才去尋的。

  薑願與光熒對視了一眼，發現光熒也有些惋惜地朝韓守月那邊看。

  她便拉著光熒走向韓守月：“光熒，我們去陪陪守月吧。”

  韓守月此時也剛好默默轉身，薑願與光熒跟上，與她一同往房間走。

  荷花池邊很暗，韓守月靜靜地走，或許是不想讓亭中人發現，甚至還用上了在三位師父那裏學來的屏息功夫。

  她整個人悄無聲息，像個夜行的鬼魅遊曆飄蕩在人間。

  薑願這一刻十分希望自己是實體，這樣韓守月就知道，其實清冷的月光下，幽暗的荷花池旁，不是隻有她一人在行走。

  也有兩個人知曉了她的窘迫與落寞，在默默與她並肩，無言地安慰她。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或許這份落寞此時韓守月是不希望別人知道的。

  那就讓她靜靜地走吧，不管誰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就讓韓守月靜靜地待一會吧。

  後麵還有許多風暴，她要經曆。

  ……

  韓守月沒有走多久，她徑直回到了房內。薑願有些不放心，與光熒一起跟進去看了，不過韓守月隻是很平常地叫侍女進來替她洗漱更衣，看起來隻是個生辰上玩累了的孩子。

  收拾完畢後，韓守月將侍女打發走，自己走到桌邊坐下了。

  她把吳江送的那把夜銀放在桌上，手順著劍身輕輕撫摸一下，又將劍身抽出。

  這是薑願才明白兩把劍的區別在哪裏。

  如果說星銅的劍氣是如火的炙熱，那夜銀就像是冰的寒冷。劍身抽出的瞬間，薑願就感覺到自己仿佛置身千年雪山，無數寒風呼嘯而過，吹得人呼吸一滯。

  這劍氣也當真十分霸道。

  韓守月也感受到了，她看了一會兒，就將劍收入劍鞘，又將今日韓望星送她的那塊織錦拿了出來，同樣放於桌上，什麽也不做，就是看著。

  良久，韓守月將織錦覆於劍上，珍重地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