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入黑暗冰涼的海底，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祁聲不知身處何處，耳邊是萬籟俱寂。

  他躺在冰涼的黑暗中，呼吸聲傳出千萬裏外，又回蕩至耳邊，回音蒼老而孤寂。他靜靜地聽著，聽回音裏蕩漾的人世間的嘈雜哀樂。

  黑影緩緩下落，似乎懼怕著什麽，隻是籠罩在床的周邊，遲遲沒有動作。

  有微弱電流聲“滋滋”地穿透空氣，客廳裏的燈光閃了幾下後重新亮起。樓道裏的感應燈恢複正常，有腳步聲不急不緩地停在門外。

  門鈴響起的刹那，如玉的手指輕輕動了動。門鈴聲又短又輕，響過三次後便沒了動靜。

  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房內的黑影如退潮般迅速退下。

  祁聲緩緩睜眼，從夢魘中恍然回歸塵世。黑暗中，那雙琥珀色的眼中蘊著淺淺的水光，猶如萬年冰封初解凍。

  他起身，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濕了大半。

  窗外雨雪沙沙，臥室門打開，客廳裏的幾盞小燈光芒微弱安靜，陷在空曠的黑暗中，孤獨沉默，一如房子的主人。

  深更夜半，門外空無一人，樓道內隻有安全指示燈發出點點細光。忽然響起的門鈴聲在黑暗中歸於沉寂，仿佛是睡夢中的錯覺。

  浴室的水聲很快停歇，男人濕著頭發走出來，徑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冰箱內冷白的光映著被水汽熏紅的眼，本是溫柔的琥珀色，罩著層漠然的水光。

  半瓶涼水入喉，混沌的頭腦清醒半刻。祁聲閉了閉眼，耳邊是窗外的沙沙雨聲。一片靜謐的雨聲中，夢中令人窒息的孤獨感轟然襲來。

  心髒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揪了一把，祁聲捂住心口，臉色慘白，脊背不自覺地向下彎了彎。他站在黑暗中，身影蕭索，整個人比夜色還要沉默、孤寂。

  半濕的黑發略顯淩亂，水珠順著發絲滴落至脖頸，順著弧度沒入衣領。難以言喻的痛楚來之即去，祁聲扶著桌角，手背上青筋盡顯。後背上一陣一陣地冒著冷汗，他緩慢地直起腰走回臥室。

  在他轉身的瞬間，角落裏慢慢溢出一絲黑氣。

  被冷汗打濕的睡衣黏在身上分外難受，祁聲脫掉身上的白衫，後背忽然一涼，穿衣的動作一頓。

  若無其事地穿好衣服，祁聲掀開被子，房間裏很快安靜下來。

  窗簾後，一道黑影隱在牆壁的狹小角落裏。房中許久未傳出聲音，黑影輕輕撥開道縫隙。

  縫隙中有道影子一閃而過，黑影一驚，不等撤回手，麵前的窗簾“刺啦”一聲被一利物劃開，緊接著，一道寒光向著眼睛的方向刺來。

  黑影反應迅速，閃身躲開刀刃。祁聲目露冷色，特製的解剖刀刀尖一挑，向著躲閃的黑影劃去。

  簾子被甩起，試圖卷住祁聲持刀的手，幾聲裂帛聲起，窗簾被劃破飄落地麵。

  黑影困在角落內，手腳施展不開，但動作敏捷靈巧。祁聲手下力氣漸失，眼前陣陣暈眩。他知道，自己頹勢已顯。

  兩人隔著簾子，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祁聲用刀劃開飛來的窗簾，下一秒，胳膊被布條纏住。他索性順著力道身形一閃，伸手將人牢牢箍住。手中的解剖刀滑出去，另一隻手接住向著懷中刺去。

  刀尖劃破布料，懷中人猛地向一側撞去，正正撞在他的肩頭，祁聲不防備，拿著刀的手一斜，將那人的帽子打飛出去。

  後背被撞在牆壁上，祁聲垂眼，正對上懷裏人那雙清冷的眼。

  他愣住，腦後似被木棍狠狠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