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甚涼，秦錚調高車內的溫度，開車回婺城。

  街角紅燈亮起，他單手支在方向盤上，轉頭看一眼一路上沉默不語的祁聲。

  “哎，你是怎麽知道我去了古鎮的？”

  紅燈閃爍，綠燈亮起時車子駛出去。祁聲看著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淡聲道：“猜的。”

  不久前，一個電話將他從噩夢中拉出來。電話那端的聲音細小，像是隔著很遠的距離在說話。

  剛脫離渾渾噩噩的夢境，祁聲聽著那端不甚真切的聲音，有片刻的恍惚。慢慢清醒後，便聽到那頭的人說，有人在挖他的牆角。

  “……”

  電話那端的人還在碎碎念，他壓低聲音咳了兩聲，啞聲問道：“你方才說，他在做什麽？”

  “他正對著老大表白呢，說夢裏老夢見她，還想了解她真實的一麵！呸，狗東西，還敢覬覦我們老大！”

  “……咳咳。”感覺有被內涵到。

  “哎呀，祁法醫你別問了，趕緊過來吧。雖然這牆角暫時還不是你的，但也不能讓別人圈了去啊。你得支棱起來啊！”

  “……咳咳！”

  於是，祁法醫掙紮著支棱起來，拖著病軀來到古鎮堵人。

  在樓下下了車，秦錚一路將祁聲送到樓上。電梯緩緩上升，他覷了眼映在門板上的祁聲的臉色，嗯，無甚表情，連個眼神都沒得。

  電梯很快到了，他思忖著開口：“其實，今天我去……”

  祁聲出聲打斷他：“我沒興趣知道，隻是你在打擾她之前，應該先跟我說一聲。”畢竟秦錚的情商也就那樣，他有些擔心會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秦錚嬉皮笑臉地應聲：“行行行，下次一定。”

  祁聲回身，眉頭皺起：“你有事嗎？為什麽還有下次？”

  “？”是他不配？

  ……

  深夜起了風，窗外響起沙沙落雨聲。夜雨中夾著雪粒子，城市的燈光被雨雪打濕。

  已是深夜，小區燈光寥寥，襯得雨夜更顯寂靜。

  樓道裏偶爾有腳步聲，走近又走遠，感應燈亮起又滅掉。電梯上的樓層數緩緩跳動，門打開，感應燈閃爍幾下，空氣中仿佛有微弱的電流聲穿過，燈光“啪”地一聲滅掉，四周陷入黑暗的死寂。

  空曠冷清的客廳內，幾盞昏黃的地燈閃爍，有黑影自地毯下悄然出現。黑影向前湧動，經過那幾盞地燈，燈光接連熄滅。

  黑影在地上悄無聲息地拖曳前行，從客廳一直去到臥室。

  室內漆黑安靜，隻有綿長的呼吸聲。有黑色的影子攀上床腳，藤蔓一般纏繞著往上爬。龐大的黑影盤踞在上方的空間，在那無規則的影子中，仿佛有雙眼睛，正在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床上睡著的男人。

  一隻手搭在被子外，白皙的手背上依稀可見青色的血管。黑影分出一部分慢慢向前延伸，顯出一隻手的形狀，往那人的眉心探去。

  觸及肌膚的刹那，有火焰乍現，被燒中的黑影猛地退縮，空氣中漫起一股灼燒的氣味。

  祁聲雙眼緊閉，眉頭緊皺，額上滲出點點汗珠。他像是深陷夢魘無法醒來，神情間滿是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