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在偏僻的山內，桃花村的人窮得很，窮到娶不起新婦。

  於是，桃花村內多是近親結合。隻是，生出的孩子非傻即殘。

  那些年，後山裏丟掉的孩子，養活了一批野狼野狗。

  有人將心思動到了山村外。很快，桃花村裏有了第一位買來的新媳婦。又很快有了第二位，第三位……

  在這裏，被拐騙來的女人隻有一種用途。

  ……

  簡陋的房間昏暗狹小，一團白花花的肥肉，捂著臉在土炕下嚎叫打滾。一顆沾滿土的珠子落在一旁，還有斑斑血跡。

  屋內豆大的光，照亮了蜷縮在一旁發抖的女人。

  她披散著頭發，臉上還帶著青紫紅腫的淤痕。她舉著手，左手食指滿是鮮血。

  光將她的恐懼和絕望放大映在牆上。

  傻子娶了新媳婦，傻子瞎掉了一隻眼。

  那個被拐騙來的新媳婦被關在地窖裏，村裏那些幹瘦的老姑婆，對付新媳婦最有經驗。

  新媳婦被放了出來，死氣沉沉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連眼中的麻木也不見悲涼。

  女人迅速消瘦下去，肚子卻鼓了起來。

  傻子的老娘刻薄又得意，隻是看到傻子瞎掉的那隻眼，狠毒的目光在女人身上剜下塊肉來。

  她還不放心，整日拿拴狗的鏈子拴著女人。稍有不順心，便從灶下抽出火棍，狠狠抽一頓這個不服管教的外來媳婦。

  她說得理所當然，滿是泥垢的手指戳著女人的鼻子。

  “不要臉的下賤東西，再讓我看到你跟誰家漢子拉扯，我扣了你的眼！”

  被罵的人低著頭，枯草一般的頭發打了結，那張俏麗的臉已不複當初，臉頰上添了幾道深深的抓痕。

  饒是如此，她仍舊是這個閉塞的村子裏，最顯眼的存在。總有人來傻子家裏，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看她幾眼。

  傻子成了瞎子，出門玩時，一群人拿他說笑。傻子是傻子，但傻子會跑回家告狀。

  他嚎啕大哭，滿地打滾，心疼得他老娘抱著他喊“作孽”。

  “作孽呦，一群造孽的短命貨，活該家裏沒種！”

  罵完猶不順心，拉過女人來狠狠罵一頓。

  總有人將自己的不幸，想方設法怨到別人的頭上。

  不過七個月，女人便早產生了孩子。屋內的響了幾聲孱弱的啼哭，便沒了動靜。

  幫忙接生的姑婆拎著一個包裹出來，傻子老娘瞥一眼包裹裏的東西，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一個怪胎，好不容易買來的媳婦，生了個怪胎。

  傻子在院裏自己玩泥巴，玩夠了抱著肚子去要吃的。他吃著餅，看著自家老娘揣著個包袱往後山上去。

  屋裏，剛暈過去的女人醒來，兩眼空洞地盯著昏暗的頭頂看。

  肚子裏沒有了另一道虛弱的心跳，身旁空空蕩蕩。她或許知道，但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土炕上，盯著虛空出神。

  傻子的老娘請來了村裏的老姑婆，女人靠在炕上，聽著屋外嘀嘀咕咕，懇求“普度眾生善菩薩顯靈，驅除邪物”雲雲。

  她盯著那幾張近乎虔誠的老臉，諷刺得想笑。

  若是菩薩果真善良，早該在他們頭頂上劈下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