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嶺內靜靜下著雪，桃林寂靜，夜晚寂靜。古村的一處院落內，風聲雪聲驟急。

  碎雪漫天，白霧霧一片，內有幾個身影穿梭其中。

  明如月影的身手跟桑笙不相上下，彎刀在他手中飛舞自如。鑒於之前跟桑笙交手失敗，他這次的攻勢極猛，大有一雪前恥的意思。

  刀影幢幢，雪中綻放了數朵淺藍色的花。桑笙抬手，擋住逼近眼前的刀，身形靈巧移開，抬腳狠狠踢在他小腿的麻筋上。

  “嘶……”高大的男人輕呼一聲，身形踉蹌。彎腰的瞬間，他手一抖，刀尖轉了朵刀花，刺向桑笙。

  腰肢後折，飛出的彎刀貼著鼻尖迅速飛過。桑笙覷著那道踉蹌的身影，瞄準他的肩部，再次踢過去。

  待收回時，腳下一空，腳腕被握住。

  碎雪紛紛間，彎膝跪在地上的明如月影抬頭，額前發絲垂下，陰戾的眼神穿過發絲和雪，像獵殺獵物般盯著桑笙。

  “同一招用三次？你當我是蠢的嗎？”

  他緊扣著桑笙的腳腕，力氣之大，讓桑笙掙脫不得。

  她抿緊唇不言，身子旋轉後傾，另一隻腳踢向他的麵門。

  明如月影眼疾手快，另一隻手迅速鉗住她的腳腕。桑笙重心下墜，倒地時單手撐在地麵上。

  腳腕上力道緊緊箍著她，力道逐漸收緊。

  明如月影輕笑一聲，語氣散漫陰狠：“這腕子可真細，跟花枝似的，輕輕一折，‘嚓’的一聲，就斷了。”

  不知他如何動作，皮靴被褪下，那手貼著她的肌膚，輕輕摩挲。

  桑笙的腳暴露在空氣中，雪花落下，在瑩白纖細的腳上融化。

  “這腳生得如此好看，不如折下來送與我？”

  桑笙抿著唇不說話，腳腕處的穴位被扣著，一股電流從腳腕上傳至小腿，酸痛腫脹，無力可施。

  “看在這雙玉足的麵上，我倒是可以考慮放過你。如何？”

  他唇邊帶著笑，那雙眼慢悠悠貼著她的肌膚遊走。

  冰涼，嗜血，暗處隱藏著的癲狂。

  桑笙的腳腕確實纖細，明如月影單手掐住她的腳腕，抬手，不遠處跌落的彎刀飛來。

  桑笙單手撐住地麵，在彎刀回旋呼嘯飛來時，抬手將匕首擲了出去。

  “錚”，金屬相碰，彎刀被彈開插進地麵，正正插在那顆被挖出來的心髒上。

  符紙的虛影化為淺藍色的火焰，刀下的心髒在淺淡的火焰中，頃刻間化為灰燼。

  正跟白琛阿墨糾纏的兩條大蛇，也隨之化風而去。

  銀月杖刺破蛇頭，銀光在虛影中一晃，刺破了一片蒙蒙的雪色。

  那道銀光向著一處飛去，明如月影手腕一痛，整條胳膊登時酸麻無力。他鬆手，隨即肩上一痛，身形向後倒去。

  明如月影臉色微變，剛想起身，脖頸間抵了片冰涼。他抬眼，身前的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身旁兩側站著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手執銀月杖的銀發男人斜睨著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沉重的手杖重重戳在他的麻筋上。

  “女子的腳腕，也是你這等登徒子能覬覦的？”

  明如月影勾唇，笑意冰涼。茶色與幽藍的眼瞳，幽幽盯著桑笙。

  “你以為，這就是結束嗎？”

  桑笙眉頭一動，話音未落，她似有所覺般回頭。

  院牆與房屋內生出粗壯的根係樹枝，地麵搖晃震動，數十條樹根破土而出，蜿蜒擴展。

  高大的桃木樹生長而出，院子被夷為平地，幾人被遮天蔽日般的樹木包圍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白琛阿墨一左一右，中間夾著桑笙，正欲一齊離開。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

  “想離開？”

  明如月影看著他們的背影，前路後路皆是瘋長的樹木。他笑，眼中是跳躍的陰狠。

  “不覺得太晚了嗎？”

  粗壯的樹枝橫過來擋住去路，時不時有枝條瘋狂抽動，三人被迫分散隔開。

  桑笙在樹枝的襲擊中四處躲閃，還要提防地麵下忽然鑽出來的樹根。她回身，一根粗壯的枝條橫掃過來。

  彎腰躲過，她看向麵目全非的院子，明如月影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蹤。

  她靈巧地在瘋長的草木間跳躍，腳蹬在樹枝上，借著樹枝的力量躍起，落到下一個合適的落腳點。

  枝條破開氣流，雪花被鞭打，零散飛舞成霧凇，被繁盛的枝葉阻隔在外。

  桑笙一邊躲避樹枝和樹根的襲擊，一邊計算著距離範圍。

  古村不大不小，按照現如今的方位和速度，總該有個頭。等到了古村外，那片桃花林……

  電光火石間，桑笙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她抬眼看向前方，不斷有樹枝和樹根生長，擁擠著生長。

  看不清前路，連後路都模糊不清。

  她咬牙，避開鐵鞭一樣的枝條，向著前方飛躍而去。

  周圍，樹根破土而出，桃木瘋長，花朵和枝葉爭相開放。身上的棉服已被劃破好幾道口子，桑笙腿腳漸沉，想象當中的古村，連個邊緣也沒摸著。

  一根樹枝橫過來，桑笙伸手握住，輕巧地掛在上麵，順著它揮舞的方向，落到了前方尚平坦的地麵上。

  她望著周圍瘋長的桃木林，目光沉沉。

  這大概，是今夜的最後一個陣了吧。

  ……

  古村外，溪流上忽然起了霧。霧氣初時稀薄，逐漸變得濃稠，白茫茫看不清影子。

  祁聲記著桑笙的叮囑，守在秦錚身邊，看著古村的模樣，漸漸在霧中模糊、消失。

  眉頭越皺越緊，祁聲斂眉，看向一旁昏迷的秦錚。眉心處的血色印記，封住了他殘缺的心神，但他的氣息還是在逐漸變輕。

  桃花落了他一身，有花瓣落在眉心處，很快化成一縷煙氣。

  祁聲移了移他的位置，正欲起身，看到在黑色派克服的口袋裏，露出一角的黃色符紙。

  目光停頓片刻，修長的手指將符紙抽出。他打開，隻是半張被燒毀的符。

  ……

  濃霧自流淌的溪流上升起，汩汩流淌的聲音環繞在山村周圍。

  ……

  樹木越來越多，桑笙身形漸慢。她躲過幾根樹枝，落地時腳下一沉。

  隻是片刻的功夫，身後一根枝條將她的腰身纏繞。桑笙深呼一口氣，手指扣著枝條用力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