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的影子飄散，漸漸變淡。燭光搖曳，兩隻皮影的影子被放大，牆壁上的人影被掩住。

  皮影小人圍在火焰間跳躍，牆上的影子飛快晃過。兩隻皮影小人的手上，多了道絲線牽住。

  搖曳的火焰“噗噗”吐著火苗，一把剪刀形狀的影子，出現在兩道影子間。

  火焰竄起，那刀尖對著皮影中間的絲線剪去。

  明月忽地動了動，剛靠近絲線的焰頭忽地晃動起來。桑笙皺眉，燭光晃動得厲害，連帶著牆壁上的影子破碎。

  “咳……”

  桑笙睜眼，對麵的小姑娘麵色慘白，她控製不住，張口咳出血絲。

  燭光很快熄滅，兩道影子飛快的縮起，重新進到皮影小人裏。皮影人靜悄悄地躺在地毯上。

  明月身形微晃，在後背貼地前，被桑笙一把拽住。

  她還是被反噬了，是她高估了明月的聽話程度。

  閣樓裏暖氣尚可，桑笙將她安置在床上，拿過毛毯蓋住她冰涼的手腳。她赤著腳，腳腕上的青紫色的血管被凍得分外明顯。

  桑笙捏著明月的嘴，給她喂了幾口藥水。床上人臉色漸緩，不再慘白得嚇人。

  咒術未解，兩人離得近了，桑笙明顯感知到了明月的情緒。

  不安，驚懼，她手在毛毯下輕輕打顫。手臂從床邊滑下，衣袖下的一小截皙白的胳膊露出。

  桑笙視線固定，在那細白的手臂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針眼。在她嫩白的小臂處，有兩處異常醒目的青紫淤痕。

  桑笙伸手，輕輕撫過兩個被掐紫的指印，沉默地看著緊鎖眉頭的小姑娘。

  她呼吸聲輕淺，神情小心惶然，全然不似醒來時那般狡黠。

  桑笙握著纖細的腕子，輕輕塞進毛毯裏。她正待抽離，正在昏睡的小姑娘，反手握住她的手。

  那手小且冰涼，緊緊扣著她的指尖透著股緊張的涼氣。

  桑笙指尖微動，她感覺到了明月在夢中的惶恐不安。她伸手摸向暗兜，指尖輕撫著微涼的玉石。

  她閉眼，回想起溪午引她入夢境時的場景。

  ……

  麵前的畫麵微微晃動，像失去信號的電視機，卡頓得滿屏盡是灰白色的雪花屑。

  在不甚清晰的畫麵中，出現了一個瘦弱的小身影。

  一個身穿白裙的小姑娘，抱著破舊的娃娃倉皇出逃。她奮力跑過幽暗的走廊，在盡頭處緊閉的門前，被一群白色衣服的大人拉扯住。

  她掙紮著，被架到房間裏去。刺眼亮白的光，猛然打在她蒼白驚慌的麵孔上。

  在房間外，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這一幕。

  光潔明亮的玻璃窗內，紅色的骨髓緩緩出現在注射器針筒內。

  一張滿是淚水的臉晃過，地上的破舊娃娃被幾番踩踏，已經破爛不堪。

  信號電流“滋滋”地發出聲響，雪花屑將那張流淚的麵孔掩蓋。

  空曠的白色房間出現，一群黑色衣服的人圍在床邊，瘦削的人兒靜靜地躺著，針頭刺進手臂，鮮紅的血液流入針筒。

  她一聲不吭，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眼底寂靜，寂靜得幾近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