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留宿二
作者:月亮不睡我不睡      更新:2021-05-11 02:28      字數:2258
  漆黑的夜色中,巷子裏有一人,捂著手臂靠在牆壁上。

  “我家主子在鬼市這麽些年,都不好招惹她。你倒好,狗仗著人勢,行事如此放肆,現在還敢跑來這兒害我家主子?”

  “趕緊走!”

  羅沉捂著手臂,斜著身子抵住門:“你以為我不來,她就不會懷疑你家主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誰又比誰好到哪兒去?”

  手臂上的肉開始潰爛,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上流下,羅沉麵色衰敗。

  他深吸口涼氣:“說到底,當初她能得到鬼市的管理權,少不了你家主子的一份。如今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滋味如何?”

  後巷中隱約傳來幾聲狗吠,那人低聲道:“暫且留你在這兒避一避風頭,風頭一過,你趕緊離開鬼市。”

  “羅沉,你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

  “您放心,您家主子跟我的分量,孰輕孰重,小老頭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門裏的人沉默,片刻後,後門幽幽打開。

  羅沉抱著手臂邁進去。

  霧氣將腳步聲稀釋,許久後,那人道:“鋪子裏那個傻子,你打算怎麽辦?”

  羅沉猶豫一瞬,做出決定:“我自會解決。”

  夜安靜下來。

  房間裏一股沉靜的木香氣。祁聲躺在床上,耳邊是清靈之音。

  他以為今夜難眠,一直到古鎮早市的喧鬧聲將他吵醒。

  有種人無論身陷何種境地,人前姿態總是完美的一麵。

  孟嫵坐在廊下,眼睜睜看著眼前蒙著紗布的男人,緩步走出來。好似閑庭信步。

  她到了跟前,手在祁聲眼前晃了晃,感歎道:“你好厲害啊,蒙著眼走一回,就能記住方向了?”

  祁聲想不出這有什麽厲害的,也不知道如何回話,隻好保持沉默。

  所幸麵前的是個小話癆,沒人搭理也能絮絮地說上好久。

  “你是法醫呀?你見到屍體不害怕嗎?”

  “聽說,你能看見鬼?”

  “上次下單的是不是你?那次老大都沒問你收錢呢。”

  廊下的藥罐子咕嚕咕嚕,孟嫵搖著扇子,不等他回答,趕緊去看藥罐子。

  孟嫵把藥倒出來晾在一旁,扇著風道:“來,趁熱喝。”

  藥味發苦,隻是被那熱氣一熏,嘴裏便嚐到了苦澀。

  祁聲端著碗,氤氳在一片藥草味中,指尖被燙紅。

  前麵鋪子裏傳來說話聲,身旁的人顛顛兒地跑過去。

  “老大~給我買桂花糕了嗎?”

  “耶咿~”

  一個聲音笑她:“果真是以形補形。我瞧著,你越發地像這塊白白胖胖的桂花糕了。”

  咬牙切齒:“白琛,你不說話會死啊!”

  “嘶,老大,你忍心看到你最心愛的員工受欺負嗎?”

  桑笙瞥了氣鼓鼓的孟嫵一眼:“不忍心。阿嫵,下次下手重點。”

  孟嫵得意又猖狂地大笑,馬步一蹲,對著白琛做了個手勢:“吼吼,耶呀!”

  剛邁進四方天井,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桑笙打開藥罐子看一眼,裏麵赫然加了一小把黃連。

  被苦味麻痹的舌尖抵了抵上頜牙,祁聲循著腳步聲轉身,麵朝著來人。

  桑笙走近前,道:“最近一段時間,眼睛可能會有點疼。不過不用擔心,正常反應。”

  桑笙有些不自在,說話時,總覺得紗布後那雙眼睛在盯著她。

  都是子期那小子。

  鼻尖下的香氣若有若無地撓著他,祁聲閉著眼,腦海中自然地描摹出她的樣子。

  他應聲:“嗯。”

  祁聲皺眉,覺得單個音節有些冷漠,遂放緩聲音道:“知道了,多謝。”

  “不用客氣,收你錢的。”白琛拎著早飯過來,笑眯眯道。

  祁聲收斂了嘴角。

  “請假?”秦錚看著手機裏發來的信息,摸著刮得幹幹淨淨的下巴陷入思考。

  最近祁聲有些奇怪,會笑,會嗜睡,現在還會生病了。

  好像,更有人味了?

  葉楠敲門,大步流星地進門。

  “秦隊,根據孫菁菁的口供,她跟林東確是情侶關係。林蓁蓁那晚去別墅,是出於某種獵奇心理,誰知道竟橫死在別墅裏。”

  秦錚聽完:“她就說了這些?”

  葉楠聳肩:“可不止這些。”聽到最後,葉楠都不想浪費筆墨了。

  她把記錄本遞過來:“剩下的,秦隊您自己看吧。”說完便走。

  鑒於孫菁菁錄完口供,便因體力不支被送去了醫院。葉楠對這份筆錄的真實性,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嘖,什麽臭毛病。”秦錚嘟囔兩句,翻開本子。

  上麵密密麻麻記了不少,從字跡上來看,明顯看出了葉楠從將信將疑,到無語敷衍。

  秦錚認真地看著,前言不搭後語的滿紙荒唐言。

  他從前翻到後,再從後翻到前,反反複複看了兩三遍,對著桌上擺的筆錄,陷入了沉默。

  孫菁菁的口供顛三倒四,雲裏霧裏,但在秦錚看來,卻能解釋很多想不通的點。

  比如人偶裏的那些東西,犯罪現場中不存在的嫌疑人,以及祁聲的隱瞞和可疑。

  秦錚端著下巴,看向帶有祁聲名字的一行字,手指思索地點了點。

  “祁教授的磁場,不一樣……他能感知到‘他們’的存在,他是特殊的,我們都是同類……”

  古鎮的生活節奏慢,趕上陰雨天,各人都在家中躲雨,灶上的花樣也多了起來。不等飯點,空氣中飄滿了各種食物的香味。

  孟嫵揪了兩粒葡萄,被酸得倒了牙。

  “呸呸,今年雨水這樣多,果子的甜味都被衝跑了。”

  “你從它開花就想著吃它的果子,整天在你的虎視眈眈和口水中,戰戰兢兢地生長,能甜才怪。”

  白琛早早收了工,穿了身休閑文藝的襯衣短褲,倚在廊下看雨。

  銀長發,金絲框眼鏡,完美的側臉,好一個撕漫男。要是他不開口說話的話。

  孟嫵翻了個白眼:“阿墨呢?你又把活扔給她,自己偷懶來了?”

  “嘖,你個兒不大,嘴倒是挺毒的。我是那種人嗎?”

  兩人在樓下鬥著嘴,樓上桑笙一圈一圈拆著紗布。

  祁聲端坐在凳子上,手乖乖巧巧地放在膝上。

  桑笙坐在烏木桌上,團著紗布丟到一邊,道:“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