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地下室
作者:月亮不睡我不睡      更新:2021-05-11 02:28      字數:2340
  房間構造類似於港片中,常見的小式豪宅。沙發、桌子、冰箱,一應俱全。

  主人家講究,每件東西的擺放,皆在風水之間。

  隻是久不見天日,再是富麗堂皇,也透著股哀哀的陰氣。連帶著那股氣衰敗下來。

  屋裏有濃濃的檀香氣,還有窸窸窣窣的混響聲。

  桑笙略略掃了一眼,循著香氣和聲音,走到最裏麵的房間。

  房門虛掩,有點點紅燭光漏出。

  桑笙推門。

  房間四處貼著符紙,地上也滿是黃符朱砂。

  人前風光無限的人偶師,如今惶惶似敗家之犬。他麵對著牆壁,跪伏在地上,背上好似壓著重物,整個身子呈扭曲的匍匐狀。

  桑笙沒看他,眼睛盯著季重明麵前的案桌。

  漆黑的實心案桌上,擺著時下的瓜果,和各種各樣的點心。兩隻手臂粗的紅燭靜靜燃燒,燭淚滴下,慢慢凝固風幹。

  一隻半眯著眼睛的白童子,靜靜地坐在佛龕裏。

  鬼嬰童,乃以早夭嬰孩,或是落胎嬰之骨血,混以香灰、陶土,重鑄泥身。取中陰身封入其內,蓋壇施法,使其漸生靈性,生為黑白鬼嬰。供奉於室,竊竊耳語使其助願所成。白者,謂善念;黑者,謂陰邪。然,天地萬物,得失相與。超然於陰陽外,得所,必失之尤甚。

  童子寤,其勢也,式微,而後,滅。

  桑笙瞧著屋內怪異的場景,微微一哂。

  屋內貼滿了符紙,並各種鎮壓邪祟的法器,卻又在白童子前上著供奉。

  先禮後兵再禮,打個巴掌給個棗的招數,糊弄這等透支氣運而滋養出的邪靈,不知是將誰當成了傻子。

  “季明明,算你走運。”桑笙嘀咕一聲,掏出符紙來。

  未成名前的季明明幾近崩潰,頭不住地往地上撞,癲狂的樣子是恐懼,又是贖罪。

  桑笙順手從一旁的米盆裏,抓了把糯米,對著地上匍匐的身影撒去。

  手中的紅繩纏上扭曲的四肢,桑笙一使力,將昏過去的季重明翻轉過來。

  他臉色烏青,印堂青黑,緊閉的嘴角滲出白沫。

  黃符依次從天衝、靈慧魄,貼至英魄。七張符紙封住七處脈輪,紅繩結成網,季重明呈大字型被縛在網中心。

  角落處有輕微的異響,桑笙耳尖一動,腳下用力,一腳將腳邊的八卦鏡飛踢過去。

  “鏘”地一聲脆響。桑笙微微眯眼。

  角落的一隻遍體通黑的壇子,從中間裂開,壇中暗黑的液體流出。

  裂紋迅速擴展,“嘭”,壇身一分為二,水花炸開。一個不明物體借著力道,向桑笙飛來。

  退後幾步,不明物體跌落腳邊,幾滴液體飛濺到她的黑色帆布鞋上。

  一個蜷縮著的,流出的胎兒。準確來說,是個快要成型的胎體。

  桑笙張開掌心,一簇火焰升起。失去支撐的季重明,臉朝下重重趴倒在地。

  不遠處,暗紅的液體癱在地上,慢慢擴散開,腳邊趴著的胎體微微蠕動。

  陰魂渡生?這可有意思了。桑笙卷起舌尖,抵住後槽牙。

  一夜之中,在幢別墅內,出現了剝落的人皮,帶有怨氣的人偶,睜開眼的白童子,還有這個陰魂載體。

  桑笙瞥一眼五體投地的季明明。

  這人果真是個人物,竟在鬼節之始,便給她如此大的驚喜。

  遊光之前發來的信息,明確列著:人偶師季明明,年過而立,時近不惑。做了二十多年的人偶,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偶師,變成一個更加名不見經傳的——賣玩具的。

  忽然有一天,藝術之神降臨,親吻了他的手指,手下的人偶忽然“被賦予了靈魂”,紛紛蘇醒過來。

  他成了專注藝術的藝術家,成了響當當的人偶師。帶著他的人偶,演出了一場又一場。

  一瞬間,神奇與詭異並存。

  抬腳踹開昏迷的季明明,桑笙認命地挽起袖子,開始收拾眼前的爛攤子。

  頭頂的燈泡閃了閃,暗紅的鎢絲通了電流,房間裏瞬間明亮。

  外麵的門被大力踹開,有木板破裂的聲音。桑笙起身,一串腳步聲帶著沉沉怒氣逼近。

  “啪”,地下室裏的燈被打碎。桑笙拉起外套,遮住大半個臉。

  她剛走到門邊,拳風呼嘯而來,稀薄的空氣被破開。

  桑笙抬手接住,被那力道迫著後撤一步,心中暗驚此人的力量渾厚。

  古智眯眼瞧著隱在黑暗中的桑笙,啐了一口,狠聲又不屑。

  “個小娘皮,你又算哪個?”

  輕輕轉了轉發麻的手腕,桑笙麵無表情:“你爹。”

  古智大怒,帶著呼嘯的拳風上前。

  她幾次避開古智的招式,讓他拳拳擊打在空氣中。古智越發氣惱,出拳又重又狠。

  偏偏桑笙跟他玩捉迷藏似的,不僅躲開他的攻擊,時不時還來個飛腿。

  肋下、丹田處被狠狠踢了幾腳。若是空氣有實體,現下早該被打扁了。

  力量泄出幾分去,古智惱火,咬牙拎起一旁的桌子,對著被逼到角落裏的桑笙,狠狠砸下。

  “嘭”。

  古智隻覺手中一輕,隨即,結結實實吸入了一鼻子的木頭渣子。來不及反應,腹部被重重一錘。

  “咳咳……”這力道實打實的重,古智疼得半跪在地上,彎腰捂住肚子。

  少年拍了拍淺色套頭衫上的渣渣,扭頭道:“老大,沒事吧?”

  “沒事。白琛他們呢?”

  “在忙,脫不開身。”

  房間裏靜下來,地麵上的腳步聲越發的清晰。

  貼在牆壁上的桑笙身體前傾,抬眼看向頭頂,凝神聽著上麵的動靜。

  牧子期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平靜道:“哦,是刑警支隊的人。”

  桑笙唰地扭頭望向他,他靜靜望著桑笙。

  少年頓了頓,在桑笙的注視下,補充道:“在我之後來的。”

  “……”

  桑笙張了張嘴,忽然胸口發悶。牧子期想了想,又道:“大概,半個支隊?”

  “……”

  他提著季明明的領子,把人拎起來,回身問桑笙:“老大,走不走?”

  這語氣,仿佛是進了人家的菜園子,臨走順手帶了顆白菜。

  地麵上的腳步聲,在別墅裏迅速分散開,桑笙扔下幾個紙人,大步向外走:“先出去,想辦法去二樓。”

  古智掙紮著起身,桑笙腳步不停,一巴掌把人打暈過去。

  她頭也不回:“把人放下。”

  “哦。”

  一樓側邊的短廊裏,桑笙微微拉開一條窗簾縫,打量著別墅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