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四間鋪子毫無收獲。

  白琛趕過來，聳了聳肩，道：“不知使了什麽障眼法，叫他們給逃了。”

  “弱雞。”喬夜不屑。

  白琛笑眯眯：“那是，我等弱雞，自然比不過與五毒雞英勇搏鬥的司夜神君。”

  “……”

  隱隱有雞鳴聲回蕩，霧色漸濃。

  古城一條昏暗的後街裏，一個瘸腿的男人，拖著地上的‘麻袋’緩緩往門內去。他往複數次，把三個‘麻袋’拖了回去。

  院牆內，傳來水流聲。須臾，有節奏的磨刀聲響起。

  一下，兩下……

  寂靜中，有道蒼老的聲音，混著磨刀聲響起。

  “你這般行事，此後明家的事，是不打算管了？”

  “明家已有繼承人。”

  霍霍。“他肯放你？”

  “我一個瞎子，拖著副殘軀，還有何用處？”

  夜恢複了安靜。刀與石頭摩擦的聲音，漸漸清亮。唰唰的聲音停歇片刻，隨即是茶水入杯。

  “你在幫那丫頭？”

  “你見過能驅使陰界神君的丫頭？”

  默了默，茶蓋‘嘭’一聲落至杯中。磨刀聲緊接著響起。

  夜深，黎明即要破曉，柴門吱呀一聲，一個老者走了出來。

  一手拄著根幡子，一手提著碩大的用黑布蓋起的籠子。瞎眼老道晃晃悠悠地走在迷霧中的古城，霧氣沉沉，身影若隱若現。

  雞鳴三聲，清風一吹，霧氣飛走，一切歸於寂靜。

  婺城，法醫實驗室。長廊裏亮了一夜的燈。

  祁聲脫去防護衣，洗幹淨手，拎著外套走出實驗室。

  整層樓隻有他一個人，長廊的燈光忽明忽暗。滋滋的電流聲，混著腳步聲在走廊的回音，頗讓人提神醒腦。

  那幾具丟失皮囊的屍體，已被送去化驗。他守了幾天，屍上的黑氣一直未曾散去。

  是因為自己守著，所以才不來的嗎？祁聲微微皺眉。

  電梯到了，抬腳時，瞥見走廊盡頭處閃過的身影。

  祁聲快速收回腳，他看清了，灰色長衫，寬鬆長褲，還有挽起的頭發。

  來不及細想，祁聲快步走過去，急促的腳步聲在長廊裏回蕩。

  那道纖細的身影頓住，他上前，卻心生怯意。隻想著再見她一麵，倒是忘了準備打招呼的台詞。

  他猶豫著，身後一道風吹來，後背發涼。這倒是幫了祁聲的忙。

  拎著外套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祁聲盯著她的背影，喉結上下滑動：“你，冷不冷？”有些糟糕的問候語，但聊勝於無。

  她背對著祁聲，緩緩回身，聲音冷厲：“冷，好冷啊，我的皮，把我的皮膚還給我……”

  紅色的血肉翻湧模糊，空洞的眼中結了死白的霜。那身衣衫很快滲出血水來，順著她的手臂，緩緩滴落……

  “呼！呼……”

  祁聲猛地驚醒，睜眼，他正躺在臥室的床上。房中亮著一盞橘色的燈，借著燈光，他看向飄動的窗簾。

  緩緩坐起，被秋風一吹，遍體生寒。下床關了窗，渾身輕顫，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家裏的燈依次亮起，浴室內的熱氣很快升起，他抬頭，花灑裏溫熱的水噴到臉上。溫暖的水流，暫時讓他忘卻了噩夢。

  水流聲停，吹風機嗡嗡的聲音，讓安靜的房間多了絲人氣。

  從浴室出來，祁聲煮上黑咖啡，沸騰時轉到了中小火。他踱至落地窗前，拉開窗子。

  天色尚暗，婺城還在沉睡。長街寂寂無行人，街邊路燈亮了一夜，光芒疲憊溫柔。

  風甚涼，激得他睡意全無。

  祁聲靜靜地望著蟄伏在城市裏的黑暗，東方的地平線上浮出亮光，暗色隱隱躁動。不時有灰影隨風退散，燈逐漸一盞一盞亮起，城市蘇醒過來。

  屋子裏很快彌漫開咖啡的香氣。

  陰曆七月初，鬼門開，眾鬼出遊。

  古鎮各處有祭祀、誦經、做法事的，檀香縈繞間，陰陽界限模糊，人鬼同途。

  若是有子孫供養祭祀的還好說，在陽間無半點香火的孤魂，隻能漫無邊際地飄蕩，嗅著人間的煙火，飄向角落裏的善緣堂。

  所謂的善緣堂，不過是一張案桌，兩鼎香爐，還有一些供奉。偶爾有人經過，燒兩張紙錢，也算是布施了。

  暮色搖搖欲墜，桑笙倚在樓上，瞧著不遠處的焰口儀式。

  “……吉祥會起，甘露門開。孤魂佛子降臨來，聞法赴香齋。永脫輪回，幽暗一時開……”

  “……天上天下無如佛，十方世界亦無比。世間所有我盡見，一切無有如佛者……”

  高台上高僧誦著焰口儀軌，小僧執香爐、木魚一應物什，口中念著“吽唵嘛呢吽”。

  手腕粗的香燭，眾生悲憫的觀落陰像，座下童子彩陶馬……案桌上的鮮花供奉一樣不落。

  樓下吵嚷，她下樓，孟嫵正被白琛一手摁住腦袋，手腳胡亂舞動。

  見她下來，孟嫵氣急告狀道：“老大，你看他！”

  白琛無辜攤手：“怎麽能怪我？誰叫你運氣不好，抽到了今夜值班的簽子。”

  鬼月對執法處來說，既算休假，又是忙碌之時。

  隻要沒犯下孽事，鬼節時的小打小鬧，皆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是碰上玩性大發的，就有他們幾個忙的了。

  現下鬼門初開，正是空閑時候。

  孟嫵可憐巴巴地看著桑笙，小梨花諂媚地蹭著她的褲腿。

  桑笙無奈：“上樓換衣服。”

  “歐耶！”

  “喵！”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

  “喂喂，那個銀發是在cos雪兔嗎？”

  “我感覺他更像SHIN白銀哎。”

  桑笙往前走，腳步加快。孟嫵蹦蹦跳跳，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阿墨緊跟上。

  幾人默契地遠離人群中，騷包又亮眼的銀發男。

  銀發男：？？

  燈紅酒綠的街道，行人自發讓出中間的路，拿好奇熱烈的目光，在幾人腳下鋪就一條紅毯路。

  “哎，快看那個小揪揪，五官好立體，好像黑發的隼學長！”

  指指又點點。

  小揪揪？喬夜摸了摸耳上的黑晶鑽，同行的遊光忽然腳步加快，追上前方的子期驥臨。

  好久未全員出街，今日除去桑笙打扮低調，其餘七人特地去看了新一期的秋季穿搭，在形象上下足了功夫。

  清秀的日係少年，黑色高領線衣的優雅男，奶油係的酒窩少年，紮著丸子頭的JK少女，開叉長裙的冷豔女。

  以及被當成COSER的銀發斯文男，和黑泡小揪揪。

  桑笙身處萬眾矚目間，忽然有了回冥府時，麵對崔判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