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容器
作者:月亮不睡我不睡      更新:2021-05-11 02:28      字數:2562
  墨發飛揚間,出現一張清秀溫婉的鵝蛋臉,隻是這張臉麵帶煞氣,來勢洶洶。

  眼睛刺痛,關於那晚的夢境破碎地擠進腦海。

  桑笙頭疼欲裂,她盯著那雙眼睛,那雙黑色的無光的瞳孔直直地看著她。

  符紙上的朱砂符文在慢慢消失,一張又一張的符紙落地,燒成灰燼。

  桑笙壓下眼睛的不適,迅速到牆角拿過三隻碗來,一字排開倒了水擺在麵前。

  抽出符紙,桑笙一抖,符紙燃燒,燒下的紙灰落入碗內。

  她盯著符陣裏的女人,待符紙一張張貼滿嫁衣,手中的紅繩飛過去,纏住女人的手腕和脖子。

  子時陰氣重,貼滿嫁衣的符紙漸漸失效。紅繩漸漸掙紮起來,眼看定住眉心的那枚符即將落下,桑笙抬手將三隻碗打翻。

  清水混著符紙水潑在空中,她十指繞著紅繩撥動,水珠落到繩上,很快被彈起。

  桑笙口中默念著禦水咒,紅繩晃動得厲害,最後一個字詞念完,水裹著紅繩流動起來。

  雙手快速結印,桑笙喝道:“水,起!”

  細小的水流流動,順著紅繩很快纏到嫁衣上,符紙遇之生煙。

  細小的水流像織網一般,織滿整個嫁衣。桑笙念了咒,道:“起。”

  水內的符紙灰很快將嫁衣燒了個洞。

  “啊!”女人痛呼出聲,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猙獰,頭發在身後亂飛。

  指間的力道緊了緊,桑笙十指夾著紅繩,兩手一翻,腳尖踢起一隻碗,碗內的水順著紅繩蜿蜒流動。

  滴滴黑血順著嫁衣滴落,那身嫁衣在流血。她緊緊盯著女人臉上的裂痕,額上冒了汗。

  容器,這具身體,是有人給嫁衣女鬼做的容器。

  黑血很快將水染紅,紅色的水網像被火被燒開一般,滋滋作響。

  那身嫁衣被燒破,女人痛苦地伏在地上,潔白的身軀有些扭曲變形,一塊一塊黑色的異物從皮膚中鼓起,再消下去。

  桑笙沉著氣,抽出張符紙來,點燃的瞬間,紅繩盡斷。

  一股淩厲的氣息重重擊在後背,桑笙身形晃動,隨即喉頭腥甜。

  “咳,咳……”她晃了晃,撲倒在地,爬起身時,強壓下逆行的氣,呼吸間帶著細細麻麻的疼。

  有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披著破爛嫁衣的女鬼慢慢起身,抬頭,桑笙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女人腦袋擠爆了半顆,白色的腦漿混著黑紅色的血沫,臉上的血慢慢流下來,右眼球爆出來掛在眼角,要掉不掉。

  她像一隻扭曲破爛,骨骼被盡數折斷的木偶娃娃。

  桑笙看見了她漫身的怨氣,身上掛著沉重的黑鐵鏈,露出的皮膚上密密麻麻刻著血紅的咒文。

  身後伸出來一隻手,拽著桑笙的衣領把她拎起來。有隻手粗魯地掀開她的帽子,長發散落出來。

  “女的?”聲音發悶,語氣中帶著不屑。

  桑笙木著臉,她的女性特征這麽不明顯?

  頭皮一疼,桑笙被迫仰起頭,後背被擊打的地方隱隱脹痛。

  一張戴著半截銀色麵具的臉湊近前。一道白光直刺進眼睛,桑笙下意識閉上眼,眼睛被刺得冒出淚。

  甘霖娘。眼睛裏像是一團火在燒,桑笙疼的太陽穴一直跳。

  男人剛想伸手扯下她的麵罩巾,聞言隨後掐住桑笙的下頜,道:“什麽?大點聲。”

  另一個拿血骨鏡鎮住嫁衣女,擺出一堆東西來在一旁搗鼓。

  “你輕點,這個上頭有令,要帶回去做容器。”

  深吸一口氣,桑笙眨眨眼,緩聲道:“我說,今夜你必死。”

  男人挑眉挑到一半,笑容還沒綻開,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咽喉。呼吸一窒,隨即身子被大力製住,往地上重重一貫。

  五髒六腑好似移了位,大漢躺在地上,隔著麵具,都能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嗓子眼裏卡著一口血,偏偏被掐住了咽喉,連呼吸都不順暢。

  桑笙單膝跪地,手成鉤子狀掐住大漢的喉嚨,任憑男子雙手抓著她的手腕,手上的力道絲毫不鬆。

  眼睛像被鉤子勾著,又刺又疼。她有些不受控製地煩躁,腦中泄閘似的塞進來一些東西。

  屬於她的記憶,不屬於她的,都被硬生生塞了進來。

  桑笙眼神漸漸迷茫,手下下意識一緊。地上的男人麵色漲得紫紅,眼球充了血般凸出來。

  身後空氣破開,原是另一人眼看情況不妙,急忙撇下手中的人皮娃娃,掄著骨杖上前。

  骨杖堪堪在挨到桑笙後背時停住,他轉過頭去,對上一張幹淨清純的麵龐。

  “唉,你這個人渣,怎麽能對女人動手呢?”白琛插著兜立在一旁,手裏握著銀月杖,素日裏笑眯眯的眼,此刻冷了下來。

  手持玄鐵鞭的阿墨,一身露肩開叉黑裙,長發飄起,就等桑笙一聲令下,將兩人就地處理。

  桑笙眼前一黑,手下失了力道,身體搖搖欲墜。

  地上的男人已經感覺自己魂魄離體,黑白無常前來索命了,就在這當口,掐著他脖子的女人終於鬆開了手。

  他吐了口血沫子,猛吸幾口氣,暈了過去。

  少年一拳過去,另一個男人連掙紮都沒掙紮,頭一歪,失去了知覺。

  “老大!”孟嫵一陣風似的跑過來,扶住桑笙,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碗湯,給桑笙灌了下去。

  跟在孟嫵身後的高大男人,拿捆魂索把一旁垂著頭的嫁衣女鬼捆起來,等桑笙處理。

  眼睛疼,頭也疼,渾身就像在火裏燒,又被冰水泡一樣。

  桑笙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孟嫵身上。

  四個人對視一眼,阿墨默不作聲地拿著玄鐵鞭上前,抬手就要鞭笞兩個男人。

  “等等。”白琛叫住她,收了銀月杖,摸著下巴看著昏迷的兩人。

  “小孟婆子,你身上帶沒帶毒雞湯?”

  孟嫵:“……”要不是老大還躺在她身上,她非要跟這個白孔雀決一死戰。

  阿墨接手了照顧桑笙的活,孟嫵跟白琛湊到一處,窸窸窣窣地搗鼓東西。

  白琛笑眯眯地回頭:“子期,你跟驥臨跑趟腿。”清秀少年點頭,拿出玄冰鏈。

  孟嫵端著湯,一臉的奸笑。

  臨西市的一幢別墅內,一個黑衣男子快步走到沙發旁,恭敬地點頭彎腰。

  “小姐,他們兩個回來了。”

  纖纖玉手搖晃著紅酒杯,身著紫色絲綢睡衣的女人,半倚在沙發上。

  片刻,一道嬌柔的聲音響起:“如何?容器給我帶來了?”

  男人麵露難色,女人動作一頓,酒杯擲了過去。

  “廢物!那兩個廢物呢?帶來見我。”

  男人的鼻梁被砸中,臉頰被碎片劃傷,他垂下眼睛。

  腳步聲漸近,隨即進來一個身穿道袍,手持拂塵的道士,旁邊跟著剃成光頭的,身披袈裟手拿木魚的和尚。

  “大膽孽畜,見了貧道還不速速現形!”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道士滿口胡言,和尚神神叨叨,廳裏的氣氛瞬間冰凍。

  “嗬嗬。”飄窗處,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散漫又無所顧忌地笑出聲。

  他斜眼看過來,右眼中是幽藍的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