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嫁衣女鬼的網站被封了。討論的人太多，輿論的風向開始轉變，漸漸有模仿效仿的案例。

  秦錚去醫院問昨晚的事，白娜娜一口咬定自己什麽都記不得了。

  醫院裏人來人往，監控拍的那人不甚清晰，事到如今，案件的走向成謎。

  秦錚隻差把祁聲拴在褲腰帶上，綁著四處走了。

  “老祁，祁哥，祁大爺，您給個音兒成嗎？就告訴我，這事跟那玩意作祟有沒有關係？”

  祁聲合上電腦，結束遠程會話，抬眼看一眼急得下巴冒出青色胡茬來的秦錚。

  低頭翻開記錄本，祁聲淡聲道：“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老哥，說人話。”

  祁聲拿筆寫著東西：“替天行義，心懷坦蕩，縱然有鬼，何懼之有？與其在我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多跑幾次現場。”

  秦錚被說的心有感觸，出門後走了幾步回過神來：“這老小子壓根就沒正麵回應吧？”

  他搖了搖頭，快步走開了。

  祁聲聽腳步聲走遠，手一頓，筆尖滴下墨水，在紙上暈染了一朵墨梅。

  他拿起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沒有新的電話，也沒有新消息。

  祁聲皺了眉，把手機放在桌上，剛拿起筆，頓了頓，伸手將手機翻了麵，正麵朝下。

  臨西市是標準的現代城市，高樓大廈林立，街道上川流不息。跟古鎮相比，臨西市的陽光都要強烈一些。

  網站被封，幾名潛在受害人被保護起來，關於嫁衣女鬼，桑笙手裏的信息可用度降到了零。

  她在魚龍混雜的小旅館裏，聽小鬼匯報著各處的消息。

  有時比起正麵的調查，這些小道消息來的更為精準。

  “清和區？”她點開地圖，看著清和區的一處廢棄的樓房。

  小鬼說的沒錯，清和區的這處樓房，被擺了聚陰陣，強行改了風水。桑笙壓下鴨舌帽，緩步走向昏暗的後巷。

  對麵，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看著桑笙的身影進入大樓，拿起手機舉到耳邊，嘴唇一張一合。

  夜晚的城市脫去白日的行色匆匆，化身為霓虹的狂熱使徒。

  紅綠燈閃爍，行人走向對麵，他隨著人群，穿過川流熙攘的街道。

  廢棄的居民樓裏，門窗被拆下，從外麵看空洞洞，又黑又恐懼，裏麵倒是很滿。

  各處堆著之前的住戶留下的雜物，樓梯口還掛著鐵絲和木板做成的臨時門。

  昏暗的燈光下，桑笙聽見了被這座城市遺棄的呼吸聲。幾個流浪漢守著一口小鍋，身邊放著些爛菜葉，以及後廚遺棄的動物內髒和骨頭。

  她低頭，不去理會探究的目光和奇怪的味道，穿過雜亂的樓梯，上了天台。

  天台符合一切廢棄樓房的設定，破舊陰暗，即使白天時陽光強烈，還是有青苔從陰暗處漸漸腐蝕上來。

  桑笙抬腳，腳下一滯。她站在天台中央，掃視一圈周圍，指間的黃符微微飄動。

  看了眼時間，十一時三刻，陰氣集聚。

  腳下忽的一鬆，掉落的瞬間，桑笙隻來得及彎腰屈膝，護住頭部和幾處要害部位。

  接觸到堅實的地麵，桑笙身體一鬆，往旁邊翻滾一圈，單膝跪地立起身來。

  灰塵飛揚，空闊的窗內吹進風來。桑笙屏息環視一圈。

  空曠的樓房內，擺了幾隻空碗，周圍拿紅繩擺了陣，不同的方位上放著燒焦的骨頭、八卦陰陽鏡，和幾個人皮娃娃。

  空氣裏有股潮濕陰暗的燒焦臭氣，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抬眼，幾隻蝙蝠飛了出去。

  牆麵上被火燒黑，裏麵生了一些喜陰的爬蟲。牆壁裏盡是些蟲子的屍體，還有糞便尿液，年複一日滋生了臭味。

  一陣風向著桑笙吹來，她盯著門口的方向，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漸漸走近。

  胭脂香粉味，畫堂春滿堂。

  蓋著紅蓋頭的新娘輕移蓮步，妖冶的紅色嫁衣穿在她身上，雖不見麵容，卻讓人生出雲想衣裳花想容的妥帖感。

  有種說不出的熟悉的詭異感。

  桑笙看著嫁衣上係著的雙魚佩，新娘走動時，墜子下的流蘇跟著晃動。

  裙擺上的褶子紋絲不動，姿勢好看得緊。

  眨眼間，女子逼近，風聲淩厲。桑笙躲閃開，迎麵對上一隻塗滿丹蔻，握成爪狀的白玉手。

  符紙被抓進手心裏，瞬間燃燒，然，很快滅掉。

  舌尖頂了頂腮邊的肉，桑笙躲開鬼爪的攻擊。女子身形移動得迅速，幾乎桑笙剛站穩，就呼嘯著貼過來。

  陣裏起了風，灰塵四起。桑笙眯了眯眼，拉起麵罩巾。

  樓中有輕笑聲響起，極輕，極空蕩。

  桑笙屏息，抬手迅速握住直抓向麵門的手。掌下的手冰涼，觸感細膩，風吹著蓋頭上的銀鈴清響。

  鈴，鈴……

  手掌微微發顫，桑笙咬牙頂住這股磅礴的力量，腳慢慢地撐不住向後滑動。

  紅蓋頭下無聲無息，桑笙盯著蓋頭下隱約的輪廓，眼睛被刺得微痛。

  “錚”，一聲急速的清響，拉回桑笙的心神。隨即膝蓋一痛，她控製不住地屈膝，單膝跪在地上。

  是那塊燒焦的骨頭，桑笙掃了一眼，在另一塊焦骨飛過來前，纏住嫁衣女的手腕，抱著她的腰身奮力一撲。

  灰塵伴隨著肉體倒地的沉悶聲飛起，桑笙肩膀一痛，紅蓋頭女子像是受了刺激般，緊抓著她的肩，發出低啞嘶吼聲。

  母之！桑笙忍痛，拽著五指間的紅繩用力，掙開大力的禁錮後，側身往一旁滾去。

  嫁衣飄了起來，蓋頭上銀鈴響得急促。翻滾的瞬間，桑笙看到了飄起的紅蓋頭下，皙白小巧的下巴。

  腹部接連中了兩腳，五指間綁著的紅繩飛過去。

  纏上嫁衣的瞬間，桑笙起身，指間飛出一張符紙，燒掉了紅繩綁著的人皮娃娃。

  燒掉的灰燼貼著鼻尖落地，她舔了舔磕破的唇角，嘴裏一股血腥。

  用牛眼淚調著香灰浸泡過的紅繩，纏上嫁衣後頃刻間被掙斷。

  淩厲的陰氣直撲麵門，桑笙向後仰倒，倒地的瞬間，手中抓著一把符紙貼著地麵飛過去。

  層層符紙環繞，形成環形陣將她圍住。符陣中起了風，兩股風交纏住，桑笙十指結印，風力漸大，紅蓋頭旋起。

  墨發飛起，桑笙看清陣中女子的模樣，一愣。

  怎麽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