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裏“咕嚕咕嚕”燉著湯，孟嫵窩在吊床上刷劇，小梨花趴在桑笙的腿間，懶洋洋地微眯著眼。

  桑笙盤腿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貓。電腦的界麵上，是通靈工會的信息。

  陽間的通靈工會，桑笙並不十分了解。她對通靈工會的理解，是一群和尚道士，加上半仙這種半吊子水平組織起來，對神鬼的探討。

  通靈本就是有違陰陽平衡的存在，大多通靈師晚年不得善終，便是打破了這種平衡，遭到了反噬。

  靈質不足的，很可能招致禍端，被惡鬼報複；而靈質強大的，微乎其微。

  順應這種自然規律，通靈師越來越少。剩下的，不是勘破紅塵機理，入了空門，便是神婆半仙這種半吊子水平。

  可如今嫁衣女鬼的出現，讓桑笙開始重視陽間其他通靈師的存在。

  她問孟嫵：“阿嫵，你有沒有接觸過其他的通靈師？”

  孟嫵抬頭：“欸？老大是說半仙和神婆子嗎？”

  “不是，強一點的。”

  “老大，你知道現在一名優秀的通靈師，有多難找嗎？”要能力強，好說話，還愛喝她熬的湯。

  孟嫵覺得這三條，普通通靈師很難滿足。

  臨西市第一醫院。

  秦錚看著躺在床上精神恍惚的白娜娜，心裏鬱積著一股悶氣。

  好不容易人醒了，就等她提供重要線索時，結果她壓根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還有那個男人，一口咬定是白娜娜要謀害他，給他下了迷魂湯。

  有用的線索一點都問不出來，還被那家人要求治白娜娜的罪。

  治個屁！

  秦錚看著一臉迷茫的白娜娜，低聲道：“你看她的樣子，是不是中了邪？”

  被他一個電話叫來的祁聲站在一旁，黑色襯衣熨得平整無折痕。

  跟胡子拉碴，身上還有泥點子的秦錚一比，清貴高潔得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墨蓮。

  他透過白娜娜，看向附在她身上的那個小紙人，出言提醒他：“秦隊，我是法醫。”隻看死人，不醫活人。

  “我知道，這不是你對那方麵有研究麽。”

  今日陽光不錯，傍晚時的夕陽照進屋子裏，在窗台上插著花的水晶瓶上一晃，折射進祁聲的眼鏡中。

  他轉身便走，秦錚忙追著他走出門。

  “哎哎，哥們兒，祁聲，祁教授。”

  祁聲在醫院走廊盡頭的窗子前停下，取下眼鏡，拿出眼鏡布來擦拭。他眼睫毛濃蜜。垂眸時掩住眼中的神色，瞧著乖巧不少。

  但乖巧二字跟祁聲永遠也搭不上邊，秦錚從口袋裏摸出根煙，也不抽，隻放在鼻子下聞。

  “你說這世上真有鬼嗎？”秦錚望著他，眼神帶了些認真，仿佛祁聲說有，他就真的相信有。

  祁聲把眼鏡戴好，望向窗外，神色淡淡：“不知道。”

  秦錚輕笑，他學著祁聲的樣子看著外麵的高樓：“我開始也堅定地認為沒有，但現在，我不確定了。”

  “你給哥們兒透個風，這事，是人為，還是有東西作祟？”

  醫院的走廊裏有股空曠的吵鬧感，祁聲看著對麵樓上一隻飄蕩的鬼，在人群中四處穿梭，偶爾惡作劇般，張開大口出現在別人麵前。

  可惜他已經成鬼，別人看不見他，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死亡原因在屍檢報告裏說得很清楚，秦隊要我背一遍嗎？”

  秦錚看著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後牙疼。

  “你是智齒發炎，改天拔了吧。”說完，祁聲轉身走了。

  秦錚目送那道如鬆般的身影遠去，轉了轉手裏的煙，抬手彈到了垃圾桶裏。

  衛生間裏，水龍頭裏嘩嘩流著水。

  一隻白皙的手摁下開關，祁聲抬頭，鏡子裏他的背後，出現一張臉。

  青白的麵孔，眼中滿是血紅。眼鏡擋住了祁聲的視線，那血紅的眼緊緊盯著祁聲，慢慢地貼上來。

  後背一陣陰涼，祁聲麵色如常，垂下眼，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來擦著手。脖子上的玉微微發暖。

  兩隻青白的手抬起，摸向祁聲的肩膀。手上滿是屍斑血汙，祁聲有輕微的潔癖，微微皺了眉。

  那陰風陡然一變，血紅的眼淩厲起來，那張青白的臉猙獰。

  就在那鬼即將觸碰到祁聲時，一道風飄過，鏡子裏的臉皺了起來，鬼手痙攣，那張臉漸漸灰白。

  祁聲迅速退到一旁，看著麵前的鬼化成一股青煙。他抬頭看向那道符飛來的方向，一個軍綠色的衣角閃過。

  桑笙剛避開人群，從外麵翻窗進來，結果摸進了男廁所。

  正準備離開，有人從廁所裏出來，她隻能等他解決完。

  沒想到竟碰上了隻行凶的鬼。

  若是平時，還能耐下心來送他一路，今天她忙得很，隨手便滅掉了。

  白娜娜還留在醫院裏住院觀察，桑笙倚在窗邊，看著孟嫵捏開白娜娜的嘴，給她硬灌下一碗混著符紙灰的湯。

  她伸手，藏在白娜娜身上的小紙人飄過來，化成一股灰。

  “多久能醒？”

  孟嫵挽了挽袖子：“馬上。”她伸手掐在白娜娜的人中處，很快，躺在床上的人一陣悶哼。

  大半夜裏，睜眼看見頭頂上有一個陌生的女人，白娜娜剛安定下來的魂，又要散了。

  “啊……唔！”

  她張口就要叫，孟嫵眼疾手快，一把堵住她的嘴，凶神惡煞道：“再出聲，我拍死你。”

  白娜娜趕緊點頭，坐起來驚疑不定看著桑笙跟孟嫵。

  桑笙倚在窗邊：“給你那身嫁衣的是什麽人？你們在哪裏碰過麵？”

  直接的問話讓白娜娜一愣，剛要說不知道，瞥見孟嫵陰惻惻的笑，趕緊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起來，衣服就在家裏了。”

  孟嫵哼道：“你是蠢的嗎？家裏憑空多了件衣服，你就沒覺得不對？”

  白娜娜臉色有些尷尬：“那身嫁衣實在太好看了，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了，等我回過神來，那身衣服已經在我身上了。”

  她現在回想起來，渾身出了汗。說來也奇怪，那幾天不知道怎麽了，滿腦子都是拉著渣男同歸於盡的想法。

  整個人就跟魔怔了似的。

  嫁衣有問題，可策劃這一切的人呢？桑笙沒了頭緒。

  白娜娜小心地看了眼桑笙，兩人中明顯桑笙有話語權，她道：“那個，我有事要說，隻是，你們能不能不要告訴警察。”

  桑笙跟孟嫵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