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通靈師
作者:
月亮不睡我不睡 更新:2021-05-11 02:28 字數:2263
通靈者,可通陰陽入夢。更甚,設陣,執符籙立於其中,上窮碧落下黃泉,語與神鬼。凡通靈者,感物氣動入微……
其命數也,於陰陽之外,又處於其內……
其往生也,不入冥空……
通靈師行走在陰陽兩界,是兩界交流的媒介。相傳,千年前,地府裏最厲害的天師,便是人界的一位通靈師。
隻是現如今,通靈師近乎絕跡,留下的,多數是些半仙邪道之流。
桑笙祖上便是通靈師,到了她太婆的那一代,陰陽眼開了半隻,隻能幹些跳跳大神,驅邪叫魂的雜事。
太婆遺憾的同時,鬆了口氣。有些通靈人受了魂靈的影響,心智異變,最終被強大的力量反噬。而有些,則是難以適應這種如同撕裂一般的生活,精神受了刺激。
通靈師,在某種意義上,說是肩負了陰陽兩界的使命,倒不如說是種懲罰。
但桑笙是個例外,過了三歲,陰陽眼反而越發清晰。在一次次招致上麻煩後,太婆不得不引她走上了通靈的路。
如今的桑笙,管著一間鋪子,手持陰界執法者的執事證件,是地府官方蓋過章的陰界執事。
七月,正是古鎮遊客多時,也是晴雨不定的天氣。
雨斷斷續續地下了一天。鋪子裏,小梨花神情懨懨地趴在櫃台上,肥軟的身體攤成了蒲團。
因為犯了踩髒地板罪,小梨花被禁足了一天。見不到咖啡鋪子裏的小紅帽,貓生頓感無趣。
入了夜,門前掛著的銅鈴泠泠作響。後門被推開,一股清風卷進來,隨即一個身穿黑色開叉裙的長發女子走進來。
她五官生的冷豔,長眉上挑,眼中含霜;長發及腰,唇色如血,更襯得她膚色凜白。
“嗨呀,桑老大,小孟婆子,小梨花,好久不見呐。”跟在阿墨身後的銀發男,嬉皮笑臉地進來,下巴處貼著卡通的創可貼。
桑笙正在描著符紙,聞言抬頭看了眼他的下巴,隨即低下頭。
收音機的聲音滋滋啦啦地扭曲著,不停地換著電台。
正在抱著薯片追劇的孟嫵,手中一輕,薯片被白琛拿走。她齜牙咧嘴,順手抄起手邊的長柄木勺掄了過去。
“呀咧呀咧,小土豆子個兒不大,脾氣倒不小。”白琛笑眯眯地躲過。
他麵如冠玉,淺銀色長發束成低馬尾,白衫灰長褲,衣領鬆垮露出了鎖骨。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斯斯又文文。
孟嫵身高一米六,白琛足有一米八七,不說法力,光是身高上,氣勢就差了一大截。
拎著木勺的孟嫵,心中暗罵他騷包。
“工作期間消極怠工,也就桑老大慣著你。”
孟嫵諷刺道:“嗬,就你也好意思說我?也不知是誰,見了美色就雙眼發昏,一隻小小的畫皮鬼都搞不定,還得老大給你擦屁股。”
白琛倚在櫃台上,露出了一排森寒的白牙。
阿墨雙手握著玄鐵鞭走向桑笙,語氣硬邦邦的:“老大,鞭。”
言簡意賅,隻是語境有些奇怪。
玄鐵鞭上沾了很多怨靈,長久下去,會鏽蝕鞭身,需要定期保養一番。桑笙接過,從櫃台下拿出一個長盒來收了進去。
“知道了。”
她從抽屜裏拿出個牛皮本來,拆開麻繩,翻開看著裏麵的資料。
“子期跟驥臨回去的急,還有活沒幹完,正好,”她抽出一遝小紙片來遞給白琛,“喏,好好表現,趕在年底你的KPI扣完前,提前攢點分。”
白琛接過,上麵是些陽壽已盡,卻通過各種方式留在陽間的命絕之人。
隻是桑笙給他的,都是些棘手的家夥。
“搶他們的活不好吧。而且,這個一看就是有些法術在身上的。老大,要不你去?”
白琛抽出張卡片來,上麵是個額上生著天目紋的男人。
桑笙瞥了一眼,低頭描著朱砂:“放心,這個級別的,頂多就是個半仙。你要連區區半仙都幹不過,幹脆在崔判麵前再死一回吧。”
“蝦仁豬心。”白琛幽幽地歎著氣。
電台裏傳來聲音:“據晚間新聞報道,今日淩晨,於婺城餘陰區的一處居民樓,發現一對跳樓的年輕男女。被發現時,女方身穿紅色嫁衣……”
孟嫵感歎:“人間真情。”
文雅地捏著薯片吃的白琛,嗤笑道:“白癡,選什麽樣的死法不好,非要殉情。”
活著不好嗎?死後進了地府,無非就是換了個地方繼續討生活。
再說,慘死之人七魄入地後,識神能不能完整,會不會對陽界有所迷戀,還有待商榷。就這麽急吼吼地殉情,也不怕以後結怨。
電台頻道一跳,跳至塘溪古鎮附近,滋滋聲響起。
白琛撐開傘,帶著阿墨走了。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裏。
雨水落到黛瓦間,滑落時砸到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鋪子裏兩人一貓,電視劇裏排比句式的情話,配著收音機滋滋的電音,輔以雨滴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淅淅瀝瀝,氣氛說不出的安靜溫馨。
羅盤針忽然轉了起來,頭頂上西南角的招魂鈴急促地響起,引得底下的風鈴響了一串。
在櫃台上舔爪子的小梨花,神情一凜,掠過孟嫵,直撲進了桑笙的懷裏。
“看人下碟的狗東西。”孟嫵罵道。
小梨花:“喵~”無所謂了,孟嫵罵的是狗,他隻是個可愛的小梨花。
桑笙揉了把小梨花軟乎乎的肚皮,拿了把符紙和桃木符。孟嫵把外套遞給她:“什麽鬼,這個天怎的還出來?”
“雷鬼,雨鬼,”桑笙一邊穿著外套,一邊往外走,“水鬼也不是不可能。”
塘溪鎮附近,整個夏季雨水都多,從上月算起,桑笙已經送走三個趁機打劫的水鬼了。
夜幕渾暗,霧氣濕乎乎地捂住了古鎮的呼吸。
浮綠河麵上,砸起了大大小小銅錢大小的水花。
石橋邊上,走過一個打傘的女子,淺灰色的棉麻長衫,杏色的長褲,腳上一雙黑色的木屐。
木屐落在青石上,噠噠聲在雨霧中回響。河邊的紅蓼和杜若擠在一簇,吸了雨水的**變得飽滿透明。
一團霧浮起,岸上顯出一道長長的水痕。
水麵上起了霧,水痕在雨中,宛若遊蛇般跟在女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