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請夫人幫我治傷
作者:栗栗佳      更新:2021-05-08 14:07      字數:3412
  不等玄旭發問,就自顧自道:“我與她,是一母同胞的雙生子,我比她早出生了一會兒,於是我是姐姐,喚三娘,她是妹妹,喚四娘。”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們上麵還有兩個姐姐。”

  “父親與母親太想要一個兒子傳宗接代了,可惜我們倆注定讓他們失望。”

  “生我們,讓母親傷了元氣,許多年都不再有孕,父親總說是我們斷了他的兒子運,變得愈發嗜酒,動輒打罵,那時候都是我和四娘相互安慰像兩條小狗一樣互舔傷口。”

  “於是他們為了調養好身子,接著生弟弟,把我們兩個賣給了青樓,那一年,我們九歲。”

  “後來,在青樓打雜了兩年,老鴇見我們日漸長大,便打算讓我們倆接客。”

  “我們在這裏呆兩年,自然知道接客是什麽意思,四娘不願,老鴇便用強,我在門外見了,衝進去,把那個豬頭肥耳的嫖客和老鴇,一人一刀,捅了個透心涼。”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我們怕極了,逃回了家,父親對我們很好,讓我們藏起來別被官兵發現,我還傻乎乎以為父親其實還是真心疼愛我們的。”

  “可後來我憋不住尿出去如廁,才發現父親是要帶官兵來抓我們,隻因為那嫖客的夫人說誰能找到殺他丈夫的凶手,就給他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李三娘嗤笑一聲,“他親生女兒的命還不如十兩銀子。”

  “於是我又把他殺了,他臨死也想不到,他從小打到大唯唯諾諾的女兒會對他下毒手。”

  玄旭聽到此處,忍不住皺眉,那時候她才十一,竟然就能下手殺了自己親生父親,當真是極狠的心腸,極毒辣的心思。

  “可我們最終還是在逃跑的路上被發現了,幸好,王爺救了我。”

  “他說我年紀輕輕就心狠手辣,對至親下手也幹淨利落,是個可造之材。”

  “於是我隨他回了封地,他派人教我武功,教我暗殺,我替他完成任務,殺掉敵人,雖然危險些,但我很快活。”

  “可沒想到,四娘竟然有一日提出要走,她說王爺不是好人,讓我跟她一起離開。”

  “可我怎麽肯離開王爺,是他救我於黑暗,教我武功如獲新生。”

  “可我萬萬也想不到。”三娘的聲音越來越陰沉,“四娘的武功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超過了我,明明她根本一日都沒學過,卻隻是看著我每日練劍,就超過了我。”

  “我們大吵一架,可我竟打不過她,隻有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三娘眼睛瞪得極大,狠狠道,“連她都要離開我,連她都背叛了我。”

  “後來,我隻聽說,她投靠了新的主子,成了什麽聖女,地位尊崇,卻避世不出,沒想到,竟在今日又聽到了她的下落。”

  “她如今在何地。”玄旭皺眉,正是因為看出李三娘如今並沒有說謊,玄旭才更為迷茫,他心頭忽然湧出一股慌張,若是別人抓走了蜀繡,不知道原因,那蜀繡的生命安全,誰來保證。

  “你想知道?”三娘微微一笑,“陛下,我們做筆交易如何,作為誠意,我可以先放了你那兩個暗衛。”

  而此刻的蜀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原本的猜想其實是大錯特錯,她隻知道李四娘在今日,終於又來了地牢。

  見蜀繡雖然臉色因為幾日不見陽光有些蒼白,但精神尚可,不由得鬆了口氣。

  站在牢門外恭恭敬敬拱手作揖道:“夫人,這幾日多有得罪,主人已經回來,想要見你。”

  蜀繡聞言心裏咯噔一下,該來的終於還是要來了。

  李四娘打開牢門,並沒有給她手腳綁上鏈子,就這樣任憑她大搖大擺的走在自己身後,蜀繡內力並未被封住,如今隻要她願意,就可以直接一掌打在李四娘後心。

  可李四娘太過不設防,蜀繡反而懷疑有鬼,不敢輕舉妄動,跟在她身後慢慢朝著洞穴深處而去。

  可越往前,蜀繡卻發現洞穴越來越高大,用來照明的火把越來越少卻依舊亮亮堂堂。

  再往前轉了個彎,突然一片天光大亮,洞穴深處,竟然是一座山穀,已是深秋,卻依舊百鳥爭鳴,百花齊放,這也是暖春陣,隻不過比南溪的那座麵積大了數倍,相應的,所需暖玉更是不計其數。

  繞是蜀繡也被震驚了一下,好大的手筆,好深的陣法造詣。

  可即便心裏震驚,麵上,蜀繡依舊是不動聲色,低垂著腦袋跟在四娘身後。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李四娘最終在一座竹樓前停下,這整個山穀,隻有中心有這一座建築。

  小樓不高,兩層,青青悠悠,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主人,人帶到了。”李四娘站在院門前,恭敬道。

  “進來吧。”裏麵傳來一個聲音,蜀繡竟覺得有些耳熟,可來不及細想,就見到院門無風而動,自行打開。

  蜀繡心中一驚,這裏麵的人武功竟然已經到了可以用內力移動物體的功能。

  據她所知,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除了師父,也就玄旭與林波兩人。

  蜀繡心中第一次有了莫名的緊張,若是玄安有如此武功,對玄旭來說,簡直是個太壞的結果。

  可如今局麵容不得她細想,李四娘見她久久站在原地不動,已經扭過頭來用眼神催促。

  蜀繡隻能繼續跟上,院子不大,她一進去就看到了一張石桌,準確的來說,是石桌旁一個正襟危坐的男子。

  清風秀雅,端莊儒雅,嘴角明明含著一抹溫和笑意,可偏偏有一股與世獨立的疏離,仿若仙人。

  “夫人,又見麵了。”仙人見他進來,把目光從棋盤上轉移過來,望著蜀繡微微一笑道。

  蜀繡警覺,“又?”他們什麽時候見過,蜀繡堅信,如此男子,自己若是見過,覺對不可能忘記。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仙人盡心解釋道:“夫人忘了?河穀鎮,還是我借給夫人房間淨身呢。”

  “河穀鎮?”蜀繡嘀咕了一句,猛的反應過來,上次包了一間客棧又給他們房間洗澡卻沒有見麵的那人。

  “是你?”

  “夫人貴人,竟還記得在下,在下受寵若驚。”仙人說雖如此,麵上依舊是一派寧靜致遠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哪裏有受寵若驚的樣子。

  仙人伸出手做了了請的手勢,道:“夫人請坐。”

  蜀繡見他像是沒有惡意,這兩天自己雖然身在地牢,可除了見不得陽光,吃穿用度倒也著實不差,也略略安了心,在他對麵的石凳上坐下。

  “你是誰,抓我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麽?”蜀繡原本心裏已經對他的身份有了八、九分確定就是玄安,可一見麵,卻突然又不確認了。

  “夫人莫急,不如先飲一杯茶。”那仙人微笑著將一個白瓷玉杯推到蜀繡麵前,道,“雖不及宮中貢品,但這泡茶的水卻是取自泉水譚中,容妃娘娘可以試試。”

  蜀繡寒毛立起,她相信小柱子,也相信自己當初的借口,絕對不會在短時間內暴露,當然到目前為止,確實也沒有消息從帝都傳來說自己擅自出宮已經被發現。

  像是看出蜀繡一瞬間繃緊的神經,他飲了一口茶水,解釋道:“在下當年有幸在陛下登基之前有過一麵之緣,陛下神姿永不敢忘,最近也聽聞宰相之女,如今的榮妃娘娘深受隆恩,閉宮與陛下日夜祈福。”

  “隻是未曾想,如今應該重病在床的陛下,與閉宮祈福的容妃,都會出現在煙陽。”

  蜀繡依舊緊皺著眉頭,這人提到玄旭的時候,語氣之中並無敬畏懼怕,可聽語氣又不像是玄安。

  “或許您更喜歡我稱您夫人?”仙人淡淡問道。

  “出宮在外,稱什麽娘娘。”蜀繡道,麵前男子語氣篤定,自己若是再反駁也沒有意思,不如就徑直承認了。

  “夫人。”男子從善如流。

  “你對我身份了如指掌,我卻對你究竟姓甚名誰都一無所知。”蜀繡微微前傾了身子,道,“是不是不太公平。”

  男子一怔,有些局促的向後仰了仰身子,像是不習慣蜀繡靠他這麽近,道:“在下陳硯濃。”

  蜀繡挑眉,這名字倒是極適合他:“可是水氣詩書軟,嵐煙筆硯濃的硯濃。”

  “夫人聰慧。”陳硯濃垂下眼簾,遮住眼眸中的波濤。

  “那麽,你抓我來此是為了什麽。”蜀繡道,既然他不是玄安,那他為何要抓自己。

  “我想請夫人幫一個忙。”陳硯濃道。

  “什麽?”

  “請夫人幫我治傷。”陳硯濃垂了頭,一絲鬢邊烏發從肩上垂落在臉邊,偏偏映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三分。

  蜀繡一愣,她想了無數種可能,但就是沒想到會是這種事情。

  “夫人,當日我本是想帶你的侍女來此為主人治傷,可您突然出現,我也是怕到時候驚動了門前的侍衛,才將您帶來。”李四娘單膝跪地道,“有所冒犯之處,都是我一人所為,願夫人慈悲心腸,為主人療傷。”

  “夫人,您的侍女曾說她的醫術是由您教授,她的醫術都如此高超,想來您的醫術一定更加出神入化。”

  李四娘眼睛裏罕見的出現了淡漠意外的情緒,是冒著小星星的激動。

  蜀繡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茶茗總是覺得蜀繡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在哪都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她原本一直都引以為豪還有點小小竊喜。

  想來這話也是在給李四娘治病的時候習慣性的說了兩句,沒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栽在這上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