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昭儀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渴求的看著馨妃，指望她能幫自己說一句話。

  “本宮絕不知情，之前維護麗昭儀隻是看在多年姐妹情分，沒想到她真的膽大包天，敢做出毒害龍嗣妃嬪之事。”馨妃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就脫口而出，事已至此，她如何能力挽狂瀾，隻能明哲保身先保全自己。

  “.……”麗昭儀緊閉著嘴，眼裏的惡毒仿佛能滲出來一樣。

  “可本宮還有一事不明，本可以直接收買一個霜雲宮的太監，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從宮外找人。”蜀繡滿意的瞧著她們的表情，問道。

  “這種事情，怎麽能用宮中的人，萬一是他人的眼線，豈不是功虧一簣。”謹妃道，“遠不如宮外的人清白幹淨。”

  “啊啊啊……”一旁的念心突然加大了聲音，像是想說些什麽。

  蜀繡朝葉叢點點頭，示意他將她的下巴接上。

  葉叢走到念心麵前，道：“我現在將你下巴安回去，你別想再咬舌自盡。”

  念心趕緊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也不知道葉叢怎麽動了一下，她的下巴就回了原位。

  “陛下明鑒，容嬪娘娘明鑒。”念心算是看清楚了，今日自家娘娘已經到了被逼到了懸崖邊，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懸崖。

  她不恨容嬪，事到如今隻能怪自己棋差一招，可她恨馨妃，將她們放棄如此幹脆無情。

  “此事，麗昭儀並不知情，那封親筆信是奴婢寫的，奴婢與娘娘從小一同長大，學她的筆跡輕而易舉。”

  “這一切都是奴婢受馨妃娘娘主使，都是馨妃娘娘的意思。”念心怒目而視，“沒想到如今竟然急著撇清關係。”

  “放肆。”采菊上前一步，狠狠的給了念心一巴掌，“紅口白牙就攀咬馨妃娘娘，好大的膽子。”

  念心狠狠啐了一口口中的血沫：“我家娘娘雖然任性了一些，可哪有那麽多彎彎腸子，若不是馨妃娘娘您在背後出謀劃策，這麽縝密的計劃她怎麽能想得到。”

  蜀繡默默站到一旁，饒有興致的瞧著她們狗咬狗，突然後腰被輕輕戳了戳，扭頭一看，正是茶茗，偷偷塞給蜀繡一把瓜子，再自己溜回角落。

  蜀繡嘴角抽搐的瞧著手中的一把瓜子，不禁對茶茗良好的心理素質和看戲修養表示崇高的敬意。

  “你真是無藥可救，死到臨頭還要拖本宮下水，死不足惜。”馨妃狠狠一甩袖，“葉統領，還不讓她閉嘴，就任由她在這大放厥詞嗎？”

  葉叢卻一動不動，道：“淑妃娘娘恕罪，臣隻聽陛下的命令。”

  “.……”淑妃被他的話一噎，剛剛不是還聽了容嬪的話讓念心張口，輪到自己就不行了？

  憤憤的扭頭望向陛下，話還沒出口就堵在了嗓子眼。

  蜀繡見狀默默的從玄旭身邊退開，順手將剛剛塞給玄旭的瓜子又一把搶了回來，訕笑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淑妃簡直匪夷所思，她完全不能理解在這種時候蜀繡竟然還能那麽安然自若甚至事不關己是什麽意思，剛剛醞釀好的感情被這一打斷也持續不下去。

  隻能勉強道：“陛下，此時臣妾毫不知情，更別說背後指點，陛下定要相信臣妾，不要聽信一個宮婢之言。”

  “淑妃娘娘，您與我家娘娘平日素來交好，我為何要誣陷你，我有什麽好處。”剛剛被打的一巴掌掌印已經慢慢浮現出來，念心卻毫不在意。

  “念心。”麗昭儀現在才從被淑妃拋棄的事實中反應過來，想起之前種種，忍不住淚如雨下，抱著念心嚎啕大哭。

  “娘娘，沒事，都是奴婢不好。”念心艱難的擠出一抹笑意，“奴婢不該聽信馨妃娘娘的話，自作主張，以為除了容嬪娘娘肚中的孩子，陛下就會重新來咱們宮裏，您就會高興了。”

  “不是的，不是的。”麗昭儀連連搖頭，什麽自作主張，什麽毫不知情，明明是著魔一樣信了淑妃，一意孤行，念心阻攔不下才聽命行事。

  “娘娘。”念心用著她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事到如今奴婢是肯定活不成了，您就當做自己什麽事情都不知情，將事情全推到奴婢身上，活著比什麽都好。”

  “念心！”

  “娘娘，念心不能再服侍您了，就讓念心再幫您最後一次。”念心朝著她笑笑，就如同以前的充滿寵溺。

  念心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狠狠的推開麗昭儀道：“陛下，奴婢此事沒有證據。”馨妃忍不住鬆了口氣。

  “可之前淑妃娘娘的事情，奴婢有證據。”

  玄旭一直漠不關心的眸子忽然一凝，沉下聲低喝：“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連蜀繡也停下了嗑瓜子，麵色漸漸嚴肅，她知道這事對玄旭來講一直是如鯁在喉。

  “念心，你莫要自誤。”馨妃奶娘終於忍不住了，一張老臉緊緊的皺起來，“向陛下認罪，承認自己剛剛是胡言亂語。”

  念心幾乎笑的眼淚都要出來：“李嬤嬤，奴婢從小無父無母，昭儀娘娘見我可憐才將我買下，僥幸撿了一條命已是恩德，還會怕什麽。”

  玄旭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嬤嬤，當著自己的麵就敢威脅念心，真是愈發不知誰才是這青洛的主人。

  蜀繡感覺到了身邊人濃濃的戾氣，安撫的站到他身邊，道：“李嬤嬤，誰教你的規矩，念心和陛下講話輪得到你插嘴，再有一次，就拖下去掌嘴。”

  聲音不響，卻字字千鈞，手一揮，道：“葉統領，給她鬆綁，讓她好好講。”

  “多謝娘娘。”念心深深一拜，說話已經有些含糊不清，但卻條理清晰，“當年淑妃娘娘服下陰陽蟲之後，正值陛下病重，幾位娘娘輪留侍疾。”

  謹妃知道自己已經洗清了嫌疑，心態也好了許多，聞言點了點頭，卻有其事，當時幾人為誰來侍疾爭執不下，才定了一人一日的法子。

  蜀繡聞言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玄旭，自從認識以來，他都是一副天下盡在掌握的樣子，真的難以相像他病重的樣子。

  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光是這樣想想，蜀繡就有些胸口發悶。

  “那日本應該是我家娘娘服侍陛下，可馨妃娘娘知道此事之後，卻被借故支出王府，換了淑妃娘娘前來照料。”

  念心無意在乎旁人的反應，繼續道：“淑妃娘娘心係陛下，每次侍疾都先親口嚐過藥，確定溫度合適才喂藥，馨妃知道此事，就找了當時還在淑妃娘娘身邊服侍的高同，讓他在藥裏加了蛇膽。”

  “淑妃娘娘才因此武功盡失，不能生育。”

  玄旭知道當初淑妃為了自己才誤食了蛇膽，也知道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馨妃，卻一直苦於沒有證據，此刻聽著有轉機，不禁問道：“那你有什麽證據。”

  “那高同一直對奴婢有.……有歹意。”念心頓了頓，有些猶豫可最後還是豁了出去道，“那日他酒後來找奴婢，將此事說了出來，還將當日蛇膽所剩的部分給了奴婢，奴婢一直將它用一個紅色瓷瓶裝起來，藏在床下的暗格中。”

  “不過是一瓶蛇膽，你憑什麽證明就是馨妃娘娘給的？”蜀繡問道。

  “奴婢聽高同說，那不是普通的蛇膽，是赤炎蛇的蛇膽。”

  便是蜀繡這種對毒物毫無研究的人也聽說過這種蛇，號稱一滴毒液就可以毒死十頭大象：“據說，赤炎蛇本就隻有血脈純淨的荒雲人才能養在身邊，可荒雲人舉世罕見，能養赤炎蛇的更是萬中無一。”

  “朕聽聞，李嬤嬤就是荒雲人吧。”玄旭揉了揉眉心，長出了一口氣：“來人，去搜。”

  馨妃一直想說些什麽，李嬤嬤卻定定的望著她，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整個大殿無人敢在這時發出聲音，觸怒龍鱗。

  “陛下，確有此物。”不多時，便有侍衛呈上一個紅色瓷瓶。

  候在邊上的太醫連忙接過，隻一聞，就確定了道：“陛下，確實是赤炎蛇的膽汁無疑。”

  “馨妃，你還有何話說。”玄旭瞧著底下的她，聲音淡然。

  “陛下，都是老奴鬼迷心竅，與娘娘無關，此間種種，都是老奴一人挑唆。”李嬤嬤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你後悔嗎，心思狠毒，害人害己。”蜀繡忽然問道。

  “老奴後悔。”李嬤嬤原本無神衰老的眼裏，突然迸發出不可逼視的光亮，“老奴後悔當初為什麽，因為高同的眼睛有三分像老奴早逝的兒子，就心軟沒有殺了他。”

  “你真是無可救藥。”謹妃在一旁嗬斥道。

  “那又如何。”李嬤嬤毫不在意，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看見馨妃，剛剛出生，那麽小小的一個，想不到一眨眼已經出落的如此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灑脫的一笑，朝著馨妃磕了三個頭，嘴角慢慢滲出暗紅的血跡。

  “奶娘！”馨妃喊道，聲音淒厲，她從小母親就對她抱有莫大的期望，甚為嚴厲，隻有奶娘，給了自己毫無保留的疼愛，她早就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半個母親。

  “我還以為，你是沒有心的呢，原來也會難過啊。”蜀繡聲音漠然，瞧著這滿宮的人，軟軟跌在馨妃懷中沒了氣息的李嬤嬤，忽然覺得滿身疲憊。

  她有些想師父了，這樣蠅營狗苟陰謀算計，太累了。

  於是她沒有說和任何人說話，隻是帶著茶茗出了這宮殿，之後該如何做，就是陛下權衡之下該決定了，與她無關。

  “小姐，你怎麽了。”茶茗最能體會她的情緒，知道她興致不高，問道。

  “我想出宮。”

  “那我們走啊。”茶茗不以為然。

  “怎麽，你不要你的小情郎了？”蜀繡擠出一個笑容道。

  “小姐，葉叢很重要，我跟他在一起，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茶米神色嚴肅，“可若是和小姐比起來，我肯定是選小姐的。”

  “傻茶茗，為了你，累點就累點吧。”蜀繡將茶茗擁進懷裏，輕聲道。

  “小姐，什麽為了我呀。”

  “沒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