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蜀繡是被茶茗搖醒的，玄旭早已去上朝了。

  “小姐，出事了。”茶茗一臉後怕的樣子。

  “怎麽了。”蜀繡還有點半夢半醒，任誰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吵醒都會不舒服吧。

  “昨天那個小太監，找到了。”

  “在哪。”蜀繡瞬間清醒了不少。

  “死了……”

  待茶茗原原本本的將事情轉述了一遍，蜀繡才搞明白，今日一早，灑掃的小太監在荒僻的宮殿發現了一具屍體，隻不過臉被毀的麵目全非。

  最妙的就是這個太監竟然還留下了一封血書，上麵洋洋灑灑寫了自己如何受謹妃指使，要加害龍嗣，事後他自己越想越害怕，於是畏罪自殺，無顏麵對列祖列宗，這才在死之前毀了自己的臉。

  習秋一聽到這事就感覺不對，想去瞧一瞧，茶茗不放心她於是一同跟著，看著身形正是昨日那個小太監，上麵還帶著霜雲宮的腰牌。

  “而且，今日更早的時候，沈嬤嬤瞧見有人鬼鬼祟祟的在我們宮門口張望，是…麗昭儀宮裏的人。”

  蜀繡從洗漱到用早膳，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腦子裏一直想著這些事，正在這時，謹妃忽然慌慌張張的帶著文鴛來了，一進門就喊道：“妹妹一定要幫我啊。”

  蜀繡連忙上去扶她，給茶茗使了個眼色讓其他宮女太監都退下。

  謹妃眼眶通紅，想必是剛剛哭過一場：“那小太監身上帶著我宮裏的腰牌，又有那一封血書，現在滿宮都在傳我要害你啊。”

  文鴛見狀，連忙跪下急急磕頭：“求娘娘救救我家娘娘，都是奴婢豬油蒙了心，不關我家娘娘的事啊。”

  “哦？”蜀繡挑了挑眉，問道，“你怎麽了。”

  “昨日娘娘讓奴婢給您送牡丹酥來，奴婢一時偷懶，在路上遇見了那個小太監，他說他是您宮裏的人，我見了腰牌無誤，才讓他幫忙拿過來。”文鴛急急的道，“奴婢真的不知道他有如此惡毒的心思啊。”

  “你說，他身上還有我宮裏的腰牌？”蜀繡問道，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各宮的腰牌都是安人頭發放的，一個人便是一塊腰牌，若是遺失，需要報給內務府重新再做，從無多餘的。

  “娘娘，可是那具屍體上並沒有找到我們宮的腰牌。”茶茗道，她一回想起那具屍首，不禁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謹妃姐姐，你們宮裏的腰牌可查過，誰的少了。”蜀繡問道。

  “……”謹妃喃喃不敢說話。

  蜀繡見狀皺了皺眉：“姐姐，若你連我都有所隱瞞，我不知道該怎麽幫你了。”

  “不，我說。”謹妃連忙道，“我們宮裏丟的不是腰牌，是一個太監，而且那個太監和死去的這個身形極為相似。”

  “但，但昨日那個絕對不是我們宮裏的……”文鴛慌忙解釋，“奴婢昨日見過他的臉，絕對不是我們宮裏的。”

  蜀繡忽然笑了，她本來還以為這個小太監人一死，線索就斷了，沒想到，還有轉機。

  “姐姐，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我也很想糾出那個凶手呢。”蜀繡安撫到，“實在不行這幾日就在宮裏不要出來，花不了幾日，還有，你宮裏少了一個人的事先不要聲張。”

  “真的嗎？”謹妃依然不放心。

  “姐姐，你信我。”蜀繡知道這時隻有肯定的答複才能安撫謹妃。

  送走還在驚恐不安的謹妃，茶茗問到：“小姐，你要怎麽辦，是有主意了嗎？”

  “隻有個大概，有些事情還不清楚，得等陛下來了問問他。”

  “什麽事要問朕。”

  說曹操曹操到，正講著，玄旭就大步走了進來。

  “陛下怎麽現在過來了。”蜀繡瞧著外頭，也沒到午膳的時候，應該是下了早朝匆匆趕來。

  “血書的事情朕也聽說了，你現在可是懷著朕的“龍嗣”，便是裝也要裝得擔心一些，過來瞧瞧你。”

  “哦。”她還以為他是真的擔心她呢。

  “剛剛說什麽事要問朕？”玄旭見她這樣也沒反應，繼續問道。

  倒是急得孫成在一邊直跳腳，剛剛明明是擔心容嬪娘娘受到驚嚇才急急趕來的，怎麽到麵前了反而不說了，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想問問，麗昭儀膽子大嗎？”蜀繡說起正事，“跟馨妃比起來呢？”

  “……”玄旭沉默。

  “怎麽了？”蜀繡不解，這很難回答嗎。

  “朕不知道。”無奈的撇撇嘴。

  “都是你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你連這個都不知道？”蜀繡不可思議。

  “什麽叫同床共枕多年？”玄旭皺眉，極為不滿。

  “容嬪娘娘，奴才倒是知道一些。”孫成聽到這連忙道，“馨妃娘娘與麗昭儀都是武將世家出生，可麗昭儀從小隻喜愛琴棋書畫，聽說之前一隻夜貓都將她嚇的驚了兩日。”

  “如此。”蜀繡點點頭，“那就從麗昭儀開始好了。”

  第二日，宮裏就傳出消息，容嬪因為吃了含有麝香等物的牡丹酥，導致滑胎，陛下震怒，下令嚴查，死去的太監被鞭屍後扔入亂葬崗。

  一時之間，宮中人風聲鶴唳，霜雲宮更是被封宮門，不得出入。

  幾日後，常常有人聽說麗昭儀的長年殿外有冤魂作祟，漸漸風言風語傳出，容嬪腹中的龍嗣其實是麗昭儀找人下手暗害，再陷害謹妃。

  事後為了避免凶手暴露連累自己更是殺人滅口，結果凶手死不瞑目，現在是冤魂索命，要找麗昭儀報仇。

  “不可能！”麗昭儀這幾日都睡不好覺，一閉上眼就仿佛看到那個男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人都死了，鬼魂又能做什麽孽。”

  “可是娘娘，最近很多人都在我們宮附近瞧到了白衣的影子，‘嗖’一下不見了，‘嗖’一下又出現了。”麗昭儀的隨身女婢念桃顫抖著聲音道，“說的有聲有色的，可真了。”

  “沒用的東西。”麗昭儀強忍著讓自己的聲線盡量平穩，“就算真有鬼魂，難道本宮還怕他不成，活著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的，更何況死了。”

  “娘娘，那…他的爹娘呢。”念桃顫抖著聲音。

  “殺了，都殺了。”麗昭儀的臉因為害怕顯得格外猙獰。

  “可，可是…”念桃有些猶豫。

  麗昭儀還沒聽完她的話，反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低吼道：“我說殺了！你明日就拿著本宮的手令出宮，讓念桃辦完事之後趕緊回宮。”

  “是。”這一巴掌出乎意料的狠，念桃的臉一下子就紅腫了大半，她緊緊咬著下唇，不敢反抗。

  “還有，給張典的信物毀了嗎？”麗昭儀像是想起什麽，急忙問道。

  “毀了。”念桃趕緊道，“奴婢將它燒了。”

  “那就好，點上安神香，本宮要歇息了。”許是想到念心很快就要回宮了，麗昭儀不禁安心了一點。

  念心是從小服侍她的丫鬟，忠心耿耿而且聰明機靈，而念桃隻不過是自己入宮之後隨手提拔的，兩人根本不能相提並論。這樣想著的麗昭儀很好的忽略了念桃眼中一閃而逝的怨恨。

  “是。”

  安神香的作用很不錯，麗昭儀很快就沉沉睡去，守在外間的念桃聽著裏麵的人呼吸漸漸平穩，輾轉了許久，終於喬裝一番，起身朝外走去。

  綰秀宮。

  “你想好了？”正殿的位置上坐著隻著寢衣的蜀繡。

  “奴婢想好了。”正中跪著的正是剛剛還在長年殿的念桃。

  “說吧。”蜀繡望著伏在腳下的女子，聲音威嚴悠遠。

  念桃重重磕了個頭：“娘娘讓奴婢明日取了她的手令，出宮尋念心，殺了那人的爹娘。”

  想了想又補充道：“麗昭儀一直不完全信任奴婢，所以並沒有告知奴婢具體關押的地方，都是讓奴婢和念心對接。”

  聽到此話，殿內屏風後頭忽然傳出一陣騷動，不過很快就平複下來。

  蜀繡微微瞥了一眼屏風後，不動聲色的道：“知道了，你明日就自顧自的去吧，本宮會派人跟上。”

  “娘娘。”念桃躊躇了一下，“念心會武功，但是不知深淺，明日請務必小心。”

  蜀繡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明日若是被念心發現有人跟蹤，她自己肯定也是難逃懷疑，必定是想穩妥一些。

  “本宮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免得時間久了被人發現。”蜀繡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娘娘，奴婢的事……”念桃小心翼翼的道。

  這是蜀繡答應她的條件，若是事成，便求陛下放她出宮，她宮外的青梅竹馬一直在等她，可她求了麗昭儀數次也不同意，又一天到晚非打即罵，她是真的走投無路才會叛主。

  “本宮記著呢。”蜀繡道，又是一個可憐人。

  “多謝娘娘。”念桃又磕了頭，才告退急匆匆的往回趕。

  “出來吧。”見她離開，蜀繡朝著屏風道，“人走了。”

  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跑出來跪在地上瘋狂磕頭：“求求陛下，求求娘娘，救救我的爹娘。”

  蜀繡視若無睹，默不作聲。

  玄旭從屏風後慢慢走出來，往蜀繡身側一坐，道：“願意說了嗎？”

  正在磕頭的身影猛地一頓，問道：“我說了，陛下就會救我爹娘嗎？”

  “你覺得，朕是在和你討價還價？”玄旭冷淡道。

  “……”是漫長的沉默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