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婚禮上的劫數
作者:程小樹      更新:2021-05-07 05:43      字數:3501
  這次,男人拿出來的是一枚發簪。

  簪子通體為鉑金材質,簪頭是一朵立體的玫瑰花骨朵,花芯兒裏嵌著一顆鑽石。

  整隻簪子華而不奢,設計風格簡約特別。

  唯一奇怪的是,簪子杆末端的形狀不似正常的鈍圓,而是扁扁的梯形。

  “我知道,那枚鑽戒你不可能再要了。所以,把鑽石拆了下來,做成了一枚發簪。這簪子,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聲音夾雜著輕歎,浸滿了無盡的傷感。

  語畢,抬手,把簪子別在自己的耳朵和帽緣之間。

  然後,靠近我,十指纏上我的長發,捋順,輕綰。

  待發絲成髻,他拿下耳朵上的鑽石簪,固定在了我的發間。

  我又想起了“伊甸園”玫瑰花海中的一幕,那個帥氣的男人……

  “禮物送完了,我得走了!”他忽然故作輕鬆地聳肩歪頭,明顯是在掩飾情緒。

  “等一下!”我叫住他,接著,低下頭,用螺絲刀去擰卸手鐲上的螺絲。

  “你這是做什麽……”有明知故問之嫌。

  我沒有立刻回答,小心翼翼擰開螺絲,脫下了手鐲。

  “非要做得這麽絕情嗎?等我走了再摘掉都不行嗎?你知不知道我一次次逼自己放棄、又一次次忍不住找你是種什麽樣的感受?我不是男人嗎?沒有自尊嗎?我的心就不會痛嗎?為什麽你連最後的念想都不肯留下?為什麽?”句句詰問,字字噬心。

  我掩住心底的痛,扯過他的手,把手鐲和螺絲刀都放到他的掌心。

  “競堯,我知道這是某地亞的情侶款手鐲,你那兒應該還有一枚男款的。從明天起,你我之間便是嬸嬸和侄子的關係,所以,這份禮物我受不起。”抬手摸摸發髻,“不過,簪子我很喜歡,雖然有點貴重,但還是收下了。”

  他擰眉望著我,眼瞳蕩漾著潮水,“你真的肯把簪子留下?”

  我點點頭,“嗯。這顆鑽石已經是你第三次送我,既然它換了個存在方式,不妨就擱在我這兒。”

  他的表情被口罩遮擋,隻能看見眸子微微眯起,“好,總算還肯留下點什麽。”

  語畢,握緊手鐲,轉身出門。

  望著決絕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我眼神呆滯地頓坐在床上。

  信手拔掉髻上的玫瑰簪,握在掌心,燙得心髒隱隱作痛。

  過了好久,終於疲憊地躺倒,和衣而眠。

  天剛亮,就有人來敲門。

  是亞叔派來的造型師和化妝師。

  唉,人都說結婚當天的新人就是扯線木偶,被一大群人擺布著。

  事實確是如此。

  換了婚紗,做完頭發,化好妝,沒過多久,亞叔就迫不及待來接我了。

  淩思昂這個家夥,帶領齊家的幾個小子,全程在鬧騰,設置了各種奇思妙想的關卡。

  亞叔一直在微笑,耐性很好地配合所有遊戲。

  最後,在眾人的慫恿下,他熱烈地吻了我。

  太久沒有親吻,透著陌生,甚至生疏得忘了如何回應。

  哄鬧聲中,結束了熱吻,我略感眩暈地伏在亞叔的胸口。

  他把嘴唇貼在我耳邊,喃語道,“玖兒,我終於來娶你了!”

  滿賦深情,亦摻雜了感動。

  我抿唇笑著,心想,他隻記著今天是娶我的日子,卻忘了也是我的生日。

  笑罷,心裏瞬間老了好幾十歲。

  冗長的各種習俗過後,亞叔抱著我出了門。

  眾人簇擁著我們,在院子裏上了喜車,前往教堂。

  坐在車裏,望著向後倒退的街景,我忽然很想彩姐。

  今天是我的喜日、我的生日,同時也是她的苦日……

  驀地,亞叔抓住我的手指,柔聲問道,“玖兒,你怎麽了?”

  我睨著他,鼻子酸酸的,“想我媽了。”

  他挑著單眉安撫我,“沒關係,等我們度完蜜月就去看她。”

  我莞爾一笑,點點頭。

  教堂位置有點偏,車子在路上開了好一會。

  ――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參加過別人的婚禮。

  所以,並不知道婚禮當天都應該有什麽程序。

  亞叔說要送我個完美的西式婚禮,全權做了種種安排,因此,我隻消隨著他便是。

  到了教堂,他把我送到休息室,自己轉身出去招呼陸續跟來的客人。

  ――四個家族的人齊聚,作為新郎,是萬萬不可失禮的。

  我坐在軟椅上,傻傻地望著手捧花發呆。

  這是一束香檳玫瑰,共有十九朵,周圍襯著滿天星。

  跟婚紗很搭,卻不討我喜歡。

  我喜歡的是長在泥土裏的花海,而非插在營養液中的花朵。

  俄而,化妝師走進來,幫我補了補妝,又出去了。

  我低頭繼續看著手捧花,腳步聲再度入耳。

  抬頭望去,是陸非煙。

  她梳著美美的公主頭,妝容是一如既往的精致。

  一身兒素雅的白色禮服,腕上挎著個同色係香奈兒手包,連腳上的高跟鞋都是白的。

  若是把她懷裏抱著的折耳貓換成手捧花,分明就是個正兒八經的新娘。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女人就是來搶我風頭的。

  “喲,初玖,你今天很漂亮啊!”搖曳到我麵前,居高臨下俯視著。

  我沒有起身,淡然笑笑,“非煙,快別說笑了,你才是最漂亮的女人呢!”

  不再叫她“姑姑”,毫無顧忌地直呼其名。

  她傲慢地笑笑,滿臉鄙夷的表情,“這麽快就把自己放在嬸嬸的位置上了?不是還沒有舉行婚禮儀式呢麽?”

  “前後也不差一兩個小時,我得提前適應啊!”我不疾不徐地回道。

  見我絲毫沒有受挫的意思,她忽然彎腰湊近我的臉,口吻狠鷙,“淩初玖,你把吾競堯毀了,知道嗎?”

  之前就見識過她的突然變臉、反複無常,所以我並不意外。

  我連眼睛都沒眨,“毀他的不是我,而是你這個未婚妻。”

  說完,垂下眸子,心裏多少有些難過。

  “是你把他迷得暈頭轉向,害得他屢次想要悔婚,我才找人去教訓他的!結果,結果他的臉,他那張俊朗的臉,就這麽毀了……”聲音有點像男人,比在醫院那次還粗獷。

  我抬眸跟她對視,“你說什麽?襲擊他的人是你派去的?”

  “沒錯!”她的嘴唇在抖,眼睛裏起了水霧,似乎在痛,“其實,我隻是想讓人小小地教訓教訓他,沒料到他奮力反擊。不料,那些人砍紅了眼,把他的臉給傷了!”

  “你這是犯罪,知道嗎?”我氣憤地指責。

  她直起身子,扯唇笑笑,“我也知道這是犯罪!可是很幸運,事情挑明之後,競堯並不想追究……”

  “那是因為他傻!”我打斷了女人的得意忘形。

  “他傻?哈哈……”她冷笑著搖頭,“這個男人,腹黑著呢!跟我玩了那麽多年的心理戰,到底還是逃出了我的手掌心。”

  我站了起來,卻睨見她懷裏的小貓在流淚,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女人見我在看她的貓,立刻狠狠地揪了一下貓咪背上的毛,抻起老高。

  “你這是做什麽?會把它弄疼的!”我無法置信地搖頭,――她不是很愛貓咪嗎?怎麽舍得如此粗暴地對待這個小可愛!

  聽了我的質問,她優雅地笑了,口吻回到了溫柔的狀態,“這種貓生出來就是等死!對它好點,是恩賜;嫌棄它,是本能。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你怎麽變成了這樣?”我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她側著頭,用眼角睨著我,“我變了嗎?是你一直被我的外表所欺騙吧?看樣子,你隻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真是個膚淺的女人!吾戰那樣優秀的男人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想要娶你,嘖嘖嘖……”

  我寒冽地提醒,“我跟亞叔的感情,輪不到你來置喙!”

  “喲,還感情呐?真天真誒!”諱莫如深地眯起眼睛,“告訴你,吾家男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你啊,實在太嫩啦!思想這麽單純,不是等著被人家玩弄於股掌之中麽?”

  “我確實沒有你心思複雜!天知道競堯當年是不是被你算計了!”話留幾分,沒有細說,由她自己去想。

  孰料,她竟然對我的話秒懂,“如若被算計的人是心甘情願的,那麽,就不能完全稱之為算計。”

  “我見過的人渣多了,但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麽無恥的女人!”我決定了,跟這種人不必再客氣。

  “淩初玖,你以為你就高尚了麽?做完了侄子的小三,又鑽進叔叔的被窩!”靠近,眯起鳳眼,猩紅的嘴唇在翕動,“我瞧你很不順眼,怎麽辦?”

  沒等我反斥,亞叔的聲音傳了過來,“不順眼你就別看!以為誰稀罕讓你看麽!”

  語畢,走過來,看都不看陸非煙一眼,攬著我的腰出了休息室。

  稍後,伴隨著婚禮進行曲,結婚儀式正式開始。

  我懵懵懂懂地被淩伯年送到了亞叔身邊,一起宣讀誓詞,互相交換戒指。

  過程中,我不經意地掃了幾眼人群,並未見到那個人的身影。

  心裏總感覺空空的。

  終於,結婚儀式結束。

  大家紛紛走出教堂,準備乘車前往亞叔事先預定好的酒店。

  稍後,會在那裏擺喜宴,答謝親朋好友。

  所有人都聚集在教堂前等車,場麵有點混亂。

  我怕被踩到婚紗下擺,便退到後麵去站著。

  驀地,聽見身後有人喊了聲“新娘子”,我下意識轉身去看。

  就在剛轉過去的一瞬間,眼前閃現出一片瀲灩的水光。

  緊接著,臉上和眼中交替感受著徹骨的涼意和灼熱的燒痛。

  與此同時,我的心髒抽成了一團。

  呼!

  劫數,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