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七章 自重i
作者:秋色淮      更新:2021-05-07 01:36      字數:3233
  沈蝶實在受不住這沉悶氣氛,今日同沈嬌嬌話也說了差不多,便幹脆起了身,朝著幾人欠腰行禮道了告辭。

  王嫣因著先前沈蝶在暮春宴上對茗秀公主那一遭,這些日子對她是推崇備至,聽說了兄長要與沈蝶成親,她怕是王府上下最為高興的一人。

  眼下沈蝶要告辭,她自以為作為沈蝶好友兼未來小姑子,有必要同她打好關係,在沈蝶要出門後,忙道:“沈姑娘要走?那我陪沈姑娘吧。”

  說著便跟著沈蝶後麵而去,留下一臉無奈的王白和一直看戲的沈嬌嬌。

  直至沈蝶踏出門外,王白才長舒了一口氣:“哎喲,憋死我了。”

  他伸手從桌上拿了杯子咕嚕咕嚕喝下一杯:“也不知怎麽地,回回見了她,我總覺得我像是欠了她幾百兩銀子,心虛得厲害。”

  看著沈嬌嬌好笑瞧他,王白又道:“瞧你同沈二姑娘走得近,你能不能替我問問她,我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沈嬌嬌看了一眼窗外,沈蝶已經走到書局外頭,正由沈府的下人扶著往車上走,而王嫣也跳跳蹦蹦要跟著上車,沈蝶倒是沒拒絕,在王嫣上車時便伸手扶了她一把,二人進了馬車後,這才由下人拉上車簾,慢悠悠催著馬車離開。

  “王公子以為呢?”

  沈嬌嬌邊說邊起了身,伸手將桌上兩本書冊拿起往外而去,王白瞧了不由自主也就執扇跟上。

  “我若想得到,還讓你問她?”王白沒好氣道:“要我說呢,我還有恩於她,你想啊,她遇險那日哭著喊著要回城裏,是我送她回來的吧,我也是好意相助,誰知會被人傳了閑話……這麽一想,我可真是冤得很呢。”

  沈嬌嬌點了點頭:“事情發展成這般,我也沒辦法替你們斷個是非對錯來,要不這樣,改日你約著她出來聊聊,看看她究竟是怎麽想的。”

  王白麵色一凝:“與她相約?不好不好,她乃女兒家,我若私下相約,這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再說了,若是被人瞧見,可又要說閑話了。”

  看得出來,王白這些日子受“閑話”之擾,影響頗深。

  沈嬌嬌將手上兩本書放到原先所在之處,又同王白一同在二樓逛了一陣,期間瞧了兩張畫,各尋了一人細問了畫作詳情,見夥計張口便來,她很是滿意點了頭。

  “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沈姑娘知書達理,生得雖不至絕色,但也稱得溫婉貌美,王公子你為何不願娶她?莫不是果真是有了心上人?”

  王白看了一眼周圍,神色緊張衝著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非魚呦,你這說得哪裏的話,這沈二姑娘好不好的,自然由不得我來評說,不過看我家那小祖宗那般喜歡同她一處遊耍,想必這性情是極好的,畢竟我有時都有些嫌她吵鬧……說遠了,這哪裏是我不願意娶她了,分明是她不願意嫁我,上回,不是她當著你的麵說不願嫁我嗎?”

  沈嬌嬌手一頓,轉頭正色道:“這麽說,你是願意娶她的?”

  王白猛地被她這麽一盯,竟露出些羞意:“這,這,我那天送她回來,這摟也摟了,抱也抱了,論著聖人之言,我也該對她負責。”

  沈嬌嬌撲哧一聲樂出來,見王白微有惱怒之色,立即道:“你既然喜歡她,為何又依著她的話,不應該做些努力,好歹叫她知了你心意,她若當真不願嫁你,你二人這婚事也該早早說開,總不能當真就如此混沌地成了親,到最後成了冤家。”

  王白微急道:“那我要如何是好?單獨相約定然是不行的……要不你替我約她吧!”

  沈嬌嬌歎道:“你不是有個妹妹嗎?又何必要我摻和其中,不過你既然有意於她……你瞪我作甚,這事又不丟人,還不許我說了!”

  王白見些周遭有意無意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一時真不知如何反應,過了好一會才道:“你也是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麽張口閉口就是歡喜、有意,也不、也不……”

  還沒“也不”下去,樓下突然跑上來一人。

  “非魚姑娘!”

  沈嬌嬌聽著來人聲音,便是一陣頭痛,忙想轉身離開,偏那人邊走邊喊:“非魚姑娘!小生紀鴻宣,非魚姑娘!”

  沈嬌嬌被那聲音拉住腳步,臉色沉如水,看著已至眼前灰衣公子,麵無表情欠了欠身:“紀公子。”

  王白倒是識得此人。

  此人乃是上一屆會試的進士,入朝便進了翰林院,到如今也沒出來。父輩皆是讀書人,權勢不大,但在京都有些名聲,不過這樣性子正派的讀書人,同他們這些紈絝倒是沒什麽交集,一直也就不大熟。

  王白將臉藏了大半在扇子底下,露出一雙眼睛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非魚啊,你今兒個出門,沒看黃曆吧?”

  言語間,頗為幸災樂禍。

  身為紈絝,最好看熱鬧,為了看熱鬧知個前因後果,王白的消息向來要靈通些的。

  比如眼下,他就知道這紀鴻宣因畫思人,自從無涯書局辦下的茶樓畫賽後,他便有意結識非魚先生,後來沈嬌嬌無意間在無涯書局裏透露出了身份,被他知道了,這下可倒好,還沒見三回麵兒,他便直接開口問沈嬌嬌可願與他結作連理。

  那日之景王白不在現場,一直引為憾事,如今再見紀鴻宣同沈嬌嬌,他不由倒退兩步,掩身於眾人之間,光明正大瞧著熱鬧。

  紀鴻宣麵帶驚喜:“這兩日我一直在書局等姑娘,終於在今日遇到了姑娘,當真功夫不負有心人。”

  相比之下,沈嬌嬌倒是平淡得多:“紀公子慎言。”

  紀鴻宣臉微微一紅,也知自己此言有失,忙道:“是,是小生畫了幅畫作,想讓姑娘指點一番……上回姑娘那幅淮上春景圖,我很是喜歡,本來那日小生已經帶了銀子想買的,可卻未能如願,再後來,林掌櫃告訴我那畫已經被姑娘送了人——不過我憑著記憶臨摹了一張,姑娘今日若是有空,可否……”

  沈嬌嬌低頭道:“公子抬愛,非魚才疏學淺,當不得指點公子佳作,還請公子另尋高明。”

  在場除了王白一人存了瞧熱鬧的心思,旁人不過也隻在紀鴻宣大喊大叫時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過,後來便也各忙各的,兩人這番你進我退的來往,叫王白看得極不過癮。

  不過很快,他又激動起來。

  因為從一樓,又上來兩人,巧了,為首那人,他認識——華星闌。

  情敵相逢,必是一番腥風血雨!

  沈嬌嬌背對樓梯,自然是不曾瞧見那二人上來。

  而王白猶豫了一下,也假裝沒看到,繼續拿著扇子遮了半邊臉,倚在書架上暗暗盯著此處事態。

  紀鴻宣上前一步:“非魚姑娘,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你我二人投緣……”

  因著他這一步,沈嬌嬌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正是這一步,正好教她碰到負手站在她身後的華星闌身上。

  王白暗喜:來了!

  沈嬌嬌抬頭一見,一時先是心虛,無意識喚了一聲:“華星闌……”

  這一聲過後,她才反應過來此時她同他是處在吵架決裂的關係中,當下頭便轉回去,往旁邊移了兩步,倒是近了紀鴻宣一點:“紀公子,咱們換個地方聊吧。”

  華星闌涼涼開口:“去哪兒?”

  華星闌在朝中的名聲極大,就算是常年待在翰林院的紀鴻宣也是知道一二的,他溫和拱了一手:“下官見過華將軍,下官翰林院錄書紀鴻宣。”

  華星闌淡然瞧他一眼:“你尋她,有何事?”

  紀鴻宣疑道:“嗯?”他頓了頓:“下官作了一幅畫,想請非魚姑娘指點一番……華將軍也認識非魚姑娘?”

  華星闌輕聲應了一聲,上前拉過沈嬌嬌的手:“我倒不知,沈姑娘倒是好為人師,嗯?”

  他尾調輕輕上揚,麵上半分歡喜沒有,倒是眯了眯眼睛,眼底似刮起一場風暴。

  沈嬌嬌被他這一句鬧得心亂如麻,才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卻又被他眼中探尋所驚,慌忙轉了目光,再將手抽了出來,離了他幾步遠,定了心神才道:“與你何幹!”

  紀鴻宣皺著眉頭,他一步攔在華星闌麵前,鄭重道:“華將軍,非魚姑娘雖是尋常民女,但你也不可因此欺侮於她,將軍得陛下信重,戰功累累,更當守律法教義,此等輕薄之舉,實是不該!”

  王白捂著嘴快要笑出來了,往日瞧著他們錦繡文章,指點江山,個個恨不得一張口便是流傳百世的佳句……可這眼力勁兒怎麽這般差?

  這郎情妾意的景兒,你管這叫輕薄民女?

  王白不知是可憐紀鴻宣還是更可憐華星闌,但此時他當真是憋笑憋著肩膀在抖。

  華星闌冷冷看了他一眼。

  紀鴻宣卻是誤會了華星闌這一眼的意思,當下文人鐵骨便硬了起來:“實不相瞞,下官已決意娶非魚姑娘為妻,故此還請將軍自重!”

  “自重?”華星闌站直了身子:“你要娶我的夫人,你還讓我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