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九章 消息
作者:秋色淮      更新:2021-05-07 01:36      字數:3396
  “掌櫃掌櫃的,你聽說了嗎?”

  元豆墊著腳將身子壓在櫃台上偷著閑兒,瞧著沈嬌嬌放下筆,忙就移了身子過去。

  “店裏有客兒你不去招待,這在候著我說閑話?”

  沈嬌嬌從一旁拿了包瓜子放在櫃台上,又往元豆那處推了推:“說說吧,什麽事值得你這麽高興?”

  元豆拾了兩顆瓜子放到嘴裏,“哢嚓哢嚓”咬開了瓜子殼兒,舌頭一卷準確將瓜子仁兒留下又吐出了皮兒,嚼巴嚼巴吃了才繼續道:“那張六子……就那天來咱們店裏鬧事的那潑皮,您可還記得。”

  這怎麽會不記得!

  沈嬌嬌無奈瞧了他一眼:“這才幾天,我哪兒那麽大的忘性……哎呀呀,你快些說,念念叨叨一大堆,空吊著人胃口。”

  “那你寫的那話本子不也是,我都瞧了兩本了,還不知道那女主人翁的身世呢……”元豆嘀咕了一句,見沈嬌嬌作勢卷了賬本子要打他,這才急急道:“他的右腿斷啦!聽說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沒用,現在躺在家裏頭天天哭哩。”

  “腿斷了?”

  沈嬌嬌想了想,自那日她從縣衙回來後就沒再見到張六子,前兩天還擔憂著張六子會不會偷摸著使壞心思對付她或者再做些什麽構陷淮上柳,可等了幾日都是平安無事,她才勉勉強強放下心來。

  原當作是張六子不敢再做什麽,原來隻是因是他腿斷了,不過,縣衙裏的十五大板,打不斷一個人的腿吧。

  沈嬌嬌眼睛轉了轉,拿了冊子輕輕在元豆手上打了一下:“就你話最多,他都多大的人了,還在家哭呢?你瞧見了?”

  “好多人都說呢,路過他家時,老聽著那聲兒,跟殺大肥豬一樣。”

  元豆連說帶比劃,逗得沈嬌嬌捂著嘴直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忙趕他:“去去去,在這兒吵我創作……等等,你方才說,我先前寫的兩冊話本你都偷摸看過了?”

  那可是才子俠女的愛情戲,這麽個屁大的小孩子看那個做什麽!

  元豆眼睛骨碌碌轉了兩下,又揚了個無辜至極的天真笑容:“問蘭姐姐買菜好久了,我去瞧瞧她回來了沒有。”

  說完便從櫃台上滑了下去,一腳便跑到書局門口,似是認真探望著,沒一會工夫,倒真叫他把吳問蘭望回來了。

  “今日去得巧,正趕上豬肉鋪的老板家有喜事,我買了兩塊肉,比平日要便宜好些呢。”

  元豆一聽是豬肉,忙轉頭衝著沈嬌嬌張手又比劃了一下,又是笑話的那斷了腿的張六子。

  沈嬌嬌忍不住又笑了兩回,讓吳問蘭先將菜送到了後院。

  最近書局生意不錯,書局裏的三人配合,漸漸也走上了正軌,若非是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偶爾其中一人離開書局一會,也忙得過來。

  吳問蘭在後院將飯煮了,這才把手洗了幹淨,又脫了圍裙從後院走了出來。

  元豆瞧著有客人叫,忙去接待客人,沈嬌嬌瞧了他一眼,伸手將吳問蘭拉過,將張六子之事與她說了。

  “問蘭姐你便放心罷,經此一事看來這張六子可不敢再來招惹咱們淮上柳了。”

  那日起,吳問蘭對此事也有些芥蒂,雖是不說,可沈嬌嬌也知她同樣擔憂著此事。

  她才說完,沒想到吳問蘭眼睛朝外瞧了一下,又有意壓低了聲音告訴了她一件事。

  她猜到指使張六子誣賴淮上柳的背後之人是誰了。

  沈嬌嬌猶疑看了她一眼:“問蘭姐姐,這事兒可不能亂說。”

  吳問蘭也是有些心虛,似是因著不確定而沒有底氣:“我不是去買菜麽,是要路過頌雅書局的,遠遠的就瞧見張六子拄著拐在那鬧著事兒,我原先當作我是瞧錯了,畢竟那日張六子可是全須全尾的,可聽著你說他腿斷了,我覺得那人就是他。”

  “萬一隻是他圖財呢,這斷了腿,治起來總得花些銀子,他不敢再來咱們這,隨便又挑了家書局,也有可能吧。”

  “可聽著動靜,是說馮掌櫃的指使他什麽,銀子不夠看病的。”

  “頌雅書局……”沈嬌嬌皺了皺眉:“他家書局與我這淮上柳隔了許遠的距離,縱使是這客兒,也搶不出多少,何況他那書局多還是賣硯台……”

  ——硯台!

  淮上柳開張之時,頌雅書局的掌櫃馮尚曾拿了塊硯台來送禮,可卻被她當眾指出那端硯為假,可是打了他響亮亮的一記耳光,雖然後來他幾番爭辯,道是她胡說八道,可城中真有人拿了幾方硯台到了淮上柳來,又被她一把認出哪個是端硯來,至此那馮尚便被人嘲笑至今。

  莫不正是為了些事,他才設計陷害於她?

  沈嬌嬌抿了抿嘴:“姐姐你也沒上前去瞧,指不定是瞧錯了……這樣吧,我讓元豆去打聽一下,若是能打聽得今日張六子去鬧事的緣故,想必是能清楚到底是不是馮尚設計於我們。”

  吳問蘭點了點頭:“也好,穩妥些好,萬一真是我瞧錯了,倒是錯怪了人家。”

  沈嬌嬌拍了拍她手背,招了元豆讓其去街上問問熱鬧,怕他跑著累了,特意又拿了二錢銀子:“若是走累了,就在頌雅書局對麵的糖水攤兒叫碗茶吃。”

  元豆得了銀子,喜滋滋便出了門,也不知是不是趁機出去玩了,中午連飯都沒回來吃。

  可再回來時,確是帶回了好些個消息。

  “正是張六子去馮掌櫃那處鬧呢,說是受了大罪,嫌他給的銀子少,可馮掌櫃卻嫌他事兒沒辦好,咬著不給銀子,還叫書局的夥計將他打了出去。”

  元豆手裏拿了串咬了一半的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連糖絲沾到了臉上都沒察覺。

  沈嬌嬌和吳問蘭對望一眼,基本是確定了馮尚指使張六子了。

  否則那句“事兒沒辦好”指的什麽呢,有什麽事是一個書局掌櫃需要一個潑皮去做的呢?

  沈嬌嬌歎了一口氣:“惡人終有惡人磨,可這馮尚為了個硯台就使如此惡毒的伎倆,當真是可恨。”

  若非是他在淮上柳開張之時帶了硯台來給她下馬威,她又怎麽會有機會指出他瞧不出這普通硯台與端硯的區別,到底是有因有果罷了。

  沈嬌嬌以為自己猜出了事情始末,沒想到元豆卻道出了他聽得的另一個消息:“我買糖葫蘆的時候,聽說周府要辦花畫宴。”

  “花畫宴?那是什麽?”

  元豆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著人家說的,說什麽城裏好些書局的老板都帶著畫兒去了周府,聽說要是能與周府合作,就算一張畫兒賣不出去,都能賺幾百兩銀子。”

  吳問蘭卻開了口:“元豆說的,可能是周府每年要辦的秋花宴吧。”

  元豆想了想,喜道:“是是是,我好似聽到人家也說了這麽個詞兒。”

  沈嬌嬌抬頭望向吳問蘭:“這秋花宴?”

  “都說春來百花爭豔,這周府是花商,春日裏生意自是無愁,可這過了九月,菊花也開過了季去,周府為了讓來年的生意好些,每年都會在秋天辦一場花宴。這名兒雖是叫花宴,卻不是吃飯的,而是以時花為題,專門設一處遊園,邀著周府的新舊主顧走上一圈,這花宴共舉辦三日,這三日遊園裏會一直有周府的精心養護的花兒擺出,除了第一日不允進,後兩日裏周府會讓桐右的百姓進去賞玩,隻收些許的看花錢。”

  沈嬌嬌想了想:“那為何有書局的人去周府?”

  吳問蘭解釋道:“周家雖精心侍候花兒,可這春花到底是春花,再精心也留不到秋天來,所以周家每年辦花宴時,都會與城裏頭有名兒的書局或是畫手借些畫著其他時花的畫兒掛在園子裏,若是期間在人瞧上了畫兒,周家亦會從中周旋,若是雙方談好了價錢,便能當場交易。或許是因此,這些日子才有書局的人去周府吧。”

  沈嬌嬌至此才明了:“原是如此。”

  元豆舔著糖葫蘆,卻是突然叫了一聲:“掌櫃的,你說那個馮掌櫃,會不會是因為擔心你也去周家爭這個花宴,所以才讓人到咱們書門口灑潑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元豆本是隨口猜測,自己都沒放在心上,可沈嬌嬌卻與吳問蘭對視一眼。

  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想比於那個硯台,此事倒更讓人覺得合乎邏輯。

  這桐右幾家有點名氣的書局都是數得過來的,墨文書局主賣書籍經史,頌雅賣筆墨和書畫,另幾家也大多賣個囫圇。

  但沈嬌嬌這淮上柳,平日裏賣的居多的雖是話本子一類,可因她有先見之明,收畫的方式又與其他書局不同,都是按她從前賣畫的方式,雖然書局沒開多久,但書畫卻一直不缺,又因她定價合理,大都數愛畫之人都喜歡隔幾日便來她店裏瞧瞧。

  馮尚忌憚於她,真有這可能。

  沈嬌嬌道:“不管他是為了什麽,他害淮上柳這一筆帳,我不能不算,他的頌雅書局賣書畫,而這周家生意有利可圖,他自然是擠破了頭也要去爭的,既然他要爭,那我少不得也得去爭上一爭,就算是選不上,也得讓他不高興幾天。”

  吳問蘭抿著嘴一笑:“好,要是第一回便忍了委屈,往後旁人會當你就該受委屈,所以咱們這回得鉚足勁兒和他爭一爭。”

  “元豆,你可打聽出這周家辦花宴的是哪位公子?”

  元豆回憶了一下:“聽著旁人,好似是說三公子的。”

  周三公子?

  那不是熟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