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繞梁(四十五)
作者:百裏冰煙      更新:2021-05-03 09:39      字數:3192
  藍湛和魏嬰結契的喜宴放在相思山莊,為表重視,藍魏兩家邀請了不少玄門名士,諸如清河聶氏、蘭陵金氏金子軒一係、雲夢江氏、巴陵歐陽氏。

  自從知道前世魏嬰剖丹給江澄後,魏顏一直有意斬斷與雲夢的聯係,仿佛這樣弟弟才能安全。魏顏與藍渙結契時,尚且邀請了雲夢江氏,藍念滿月周歲等都以小宴為由隻請了親近的清河聶氏。倒是金子軒和江厭離因藍家出席了金淩的滿月宴和周歲宴有來道賀。

  近年,玄門雖無大事,卻也有不少變化。射日之征後,藍渙和魏顏著手為聶明玦壓製刀靈,請溫情為聶明玦調理身體。日久生情,聶明玦笨拙地追求了三年才在弟弟助攻下抱得美人歸。

  這門婚事在魏顏他們眼中是兩情相悅的良緣,但在玄門百家眼裏無疑是聶藍魏三家關係密切的佐證。

  雲夢江氏虞紫鳶為兒子籌備了幾次相親都無疾而終。而姻親蘭陵金氏,在嫡長孫金淩半歲時,金子軒外出夜獵,身受重傷,幸而長歌門溫寧與薛洋經過,將人救回了長歌門。

  原本以為隻是一次夜獵事故,不想事後,金夫人卻宣布與金光善和離。金子軒夫妻帶著兒子金淩同金夫人離開了金麟台,另建仙府,金家一分唯二。不少人都懷疑金子軒重傷一事是金光善和金光瑤的手筆,但並無證據表明這一點,金子軒本人對此事亦是諱莫如深。

  金家一分為二後,金光善立金光瑤為少宗主,卻接回了幾個私生子,父子二人貌合神離。金子軒脫離了金麟台,反而甩掉了金家的爛攤子,他性子雖然高傲對手下卻寬厚。又有金夫人帶著江厭離為他籠絡人心,發展的倒是比雲夢好。

  分家後,金夫人倒是不再一味保著兒子天真,悉心教導,金子軒本是聰慧之人接收極好。便是被人議論平平無奇的江厭離在金夫人的教導下也頗為長進。且玄門都知道這位小金夫人與神樂仙子、岐黃神醫交好,哪裏還能再將她視作平平無奇。

  江厭離性子溫順不假,卻並非愚笨之人。過去被江楓眠和虞紫鳶忽視,如今得金夫人教導,算是大器晚成了。修為不必十分高,作為宗主夫人,能管的住宗門內務才是最重要的。金夫人尚在壯年,江厭離有足夠的時間成長起來。

  除此之外,就是抱山散人的弟子曉星塵出山。曉星塵甫一出世,便在夜獵中一戰成名。結識好友白雪觀宋子琛,兩人同行夜獵,有號曰: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淩霜宋子琛。期間也到長歌門拜訪,與師侄魏顏魏嬰相交甚篤。

  曉星塵的出世,讓不少人又想起了抱山仙師,無形中提升了長歌門的聲望。

  魏嬰與藍湛的結契大典,凡是接到請帖的世家都是家主親至,未收到請帖的人家也主動送來了賀禮。

  江楓眠本已卸下宗主之位,然因江晚吟實在不善於交際,得罪人倒是一把好手。趁著這次盛會,親自陪著江澄赴宴。然與父親前來道賀的江澄麵色多有不屑,似乎對兩個男人相戀之事頗為排斥。

  對此,魏顏倒是沒有做什麽,隻是心中厭無所謂,別開口就好。對於這種上了女修相親黑榜的,他的感情觀對任何人都起不了指導作用。感情這回事,玄門百家中有兩個人的意見是絕對不能做為參考的:一個是藍啟仁,一個是江晚吟。

  不同於聶懷桑因貪玩無心談情說愛,溫寧性格羞澀被姐姐保護的太好。明明出身、容貌、能力都不差的藍啟仁和江晚吟卻憑借著性格成了兩代人戀愛的反麵教材。

  藍湛和魏嬰結契不久,魏顏生下了次女藍恩。許是藍啟仁的各種怨念和祝禱太過強烈,藍恩除了那雙俏皮的桃花眼外,與她被譽為世家第一美男子的父親宛如模子裏刻出來一般。

  藍氏近三代內唯一的嫡出姑娘,關鍵還生了那麽一張臉,藍啟仁略看看小姑娘便覺得心都化了。雖然在孩子們麵前,藍啟仁竭力做出不偏不袒的模樣,但藍念小朋友都知道小爺爺喜歡妹妹。

  不過藍念小朋友倒是不在意,他自己也好喜歡妹妹,小小一團可可愛了。藍恩滿月宴時,金子軒攜妻兒道賀,藍念愣是憑借炫妹把金淩炫哭了。金淩回家纏著父母要妹妹不提,對於小爺爺偏愛妹妹,藍念並沒有什麽想法。

  叔父能夠因他長得像舅舅多有偏愛,小爺爺因為妹妹長得像父親和叔父,偏愛一些不是很正常嗎?

  藍家女修和男修本是分開教養,自從藍恩出生後,藍啟仁對這一條就頗為怨念。這就表示藍恩長大些會由女性長輩教導,他不能親自教導侄孫女了。魏顏若曉得藍啟仁的想法,會說您老想多了。她才不要女兒學藍家女修那一套,當然是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待藍恩能夠走路後,藍渙和魏顏就發現,小姑娘與沉穩的哥哥不同,性格非常活潑。寒室中每日都能聽到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師兄藍景儀、溫苑,兄長藍念都頗有為兄包袱,對小姑娘很是寵愛。

  你能夠想象頂著藍氏雙璧同款臉,卻和魏嬰一樣上躥下跳的小姑娘麽?藍恩很好地給藍啟仁演示了什麽叫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自從小家夥能自己跑出寒室開始,雲深不知處藍啟仁的咆哮聲就沒有停止過。

  拿藍啟仁心愛的茶具過家家,裝蟲子野草泥巴打碎幾個都是小事。在藍啟仁的書房亂寫亂畫,累得藍氏雙璧將損毀的書籍重抄,是時有的事情。因藍渙忙於宗務,藍湛隻得帶著魏嬰給侄女補救,但因魏嬰字跡過於潦草,幹活的實際上就藍湛一個。

  未免藍啟仁被藍恩氣死,回姑蘇時,魏顏時常帶著兒女住在相思山莊。藍渙白日在雲深,晚上下山陪妻兒。然沒過幾日,藍啟仁就會讓人請他們回去。

  魏顏也建議過藍啟仁關好門設個禁製,別讓藍恩溜進他的書房。但下次藍恩依舊能夠輕易進出,於是魏顏也就明白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藍恩四歲,魏顏在相思山莊辦起了相思書院,接收玄門百家八到十歲的孩童入學,孩子們會在相思書院學習四年理論知識,然後轉到夷陵長歌門,由魏嬰、溫寧、薛洋等帶著出門夜獵實踐。

  藍氏的聽學取消,魏顏忙著相思書院的事情,藍啟仁就借口她與藍渙忙,將藍恩啟蒙的事情交給自己。開始進學自然不能與進學前一樣,進學前違反家規頂多口頭教育,進學後違反家規,便要受罰了。

  師兄和兄長都在相思書院讀書,藍恩留在雲深由藍啟仁啟蒙,違反家規是家常便飯。魏顏本來擔心女兒受罰,卻發現藍啟仁竟然睜一眼閉一眼,倒是自愧自己時常大吼大叫或者庇護藍恩,自罰抄家規。

  藍恩知道藍啟仁自罰抄家規,再犯錯便哭哭啼啼認罰。不同於藍湛當年為了與魏嬰出門夜獵,回來領罰後一言不吭。藍啟仁雖然心疼,但更多是生氣。同樣是自己領罰,藍恩抄書一定要在藍啟仁麵前,罰站一定要在藍啟仁眼皮子底下,不時還要去閉關的青蘅君麵前哭訴一番。

  不過折騰月餘,青蘅君和藍啟仁就先敗下陣來了。

  “二弟,這家規是不是太多了,不妨刪除些?”青蘅君試探道。

  藍啟仁:“哼~”

  藍氏於是決議重新修訂家規。

  魏顏在夷陵建長歌門,家規簡約,隻門前兩塊碑文。左邊書:儒門有誌羈風雨,失鹿山河散若星。千古文人俠客夢,肯將碧血寫丹青。右邊書門規四條:其一、尊師重道,同門一家,同進同退;其二、是非分明,證據確鑿,懲惡揚善;其三、愛憎分明,恩仇必報,恩在仇前;其四、大道三千,各自可證,不拘一格。

  青蘅君提出由藍渙和魏顏負責草擬新家規。藍渙和魏顏大刀闊斧的刪減,三千條家規最後竟然隻有百條立家之本,另立副冊為言行指導手冊千餘條。

  家規中規定言行舉止的都被挪到指導手冊,諸如飯不過三碗改為食七分飽即可。年輕弟子身體狀況不同,食量不同,適合自己才最重要,這條讓一些練劍多,常年吃不飽的少年歡天喜地。

  諸如什麽不許無端哂笑這類都直接刪除了。既為指導手冊,自然僅為指導,從此之後違背那百條家規才會受罰,指導手冊內容以自我約束為主,師長可口頭指點,不再輕易動罰。

  原以為刪減家規會有不少反對意見,沒想到在青蘅君表態後,長老們以多票擁戴新家規。藍啟仁見自己苦心想出來的家規被刪減,氣得手發抖,卻默許了這新家規。雲深不知處的規訓石抹掉了一層,將那百條家規重新刻寫。門下弟子一本家規,一本言行指導手冊放在案頭。

  藍氏修改家規,在玄門中轟動一時,清冷的仙府亦多了幾分煙火氣。因相思書院的出現,族內幼童都去碧靈湖畔讀書,家規修改後,也不曾讓仙府變得喧鬧,族中長老們亦是適應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