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繞梁(二十八)
作者:百裏冰煙      更新:2021-05-03 09:39      字數:4230
  之前,虞紫鳶“抓奸”金光善的事情,就鬧得兩家不甚愉快。江澄與金子軒在雲深不知處打了一架,江楓眠便順勢取消了兩家的婚約。

  虞紫鳶為了此事在家裏大發脾氣後,出門夜獵,江澄也隨之閉關。江厭離本愛慕自己的未婚夫,眼看著兩家交惡,如今婚約都取消了,不僅沒有人安慰她,還要反過來安慰生氣的母親和弟弟。

  虞紫鳶出門,江澄閉關後,素來嫻靜的江厭離難得叛逆了一回跑到了夷陵。江厭離雖是江家長女,但自幼就是被忽視的一個,交際圈非常狹窄。身為世家大小姐,唯一的朋友就是少時到過自己家的魏顏。

  魏顏是她唯一認識的同齡人,能夠聽她說話的女孩子,哪怕母親不喜歡,江厭離也喜歡偷偷給魏顏寫信聯係。虞紫鳶不在蓮花塢時,還會與父親來夷陵探望。江澄雖然隻與父親和姐姐來過一次,但為了家庭和睦,也一直為父親和姐姐在母親麵前遮掩。

  江厭離要離家出走能去的不過是眉山外祖家及住在夷陵的魏顏處。她沒有結金丹,不能禦劍,去眉山太遠,便偷偷來了夷陵。魏顏不喜虞紫鳶,少時與江厭離卻有些情誼,後來也有些聯係。她見江厭離情緒不太對,便留她住了幾日,傳信給江楓眠。

  江楓眠一向轄製不住妻子,如今連兒子也管不住,見江厭離去了夷陵,倒是鬆了一口氣。對於這個文靜的女兒,在家裏弱勢的江楓眠很有歸屬感。相較於強勢的妻子和越來越有主意的兒子,被妻子忽視的女兒反而成了江楓眠唯一能夠相互取暖的存在。

  江厭離明白江楓眠的無奈,江楓眠懂得江厭離的隱忍。素來溫和的女兒竟然離家出走,江楓眠並沒有生氣,反而生出幾分阿離都忍受不了的念頭。知道江厭離在夷陵,隻是讓人送了一些雲夢特產,寫信給魏顏,請她多加照顧。

  魏顏素來不願傷及無辜,她與虞紫鳶不和,設計虞紫鳶並無後悔。但這件事令金江兩家交惡,取消婚約,卻略有些內疚。哪怕魏顏知道主因不在自己,卻不會推卸責任。江厭離是個好相處的姑娘,加上少時情誼,魏顏很是樂意收留她小住。

  江厭離在夷陵每日看看書,偶爾隨魏顏練劍,說說話。有時,魏顏也會帶她去監察寮見溫情,與溫情一道研究藥膳,是個不錯的消遣。溫情精於醫書藥理卻不善廚藝,配的藥效果奇佳,卻比一般大夫難喝,江厭離則善於廚藝。

  魏顏提議一道研究如何平衡兩者關係,研究出能夠調理身體卻味道鮮美的藥膳。江厭離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生活變得充實起來。在江家沒有人在意她每天做什麽,學什麽,可是與魏顏和溫情在一起,一起研究藥膳之餘跟著他們修行,生活分外充實。

  不過,擔心虞紫鳶回蓮花塢發現她來夷陵的事情,江厭離隻住了小半個月便走了。江厭離在時,經常會熬湯,尤其是少時在雲夢喝過的蓮藕排骨湯讓魏嬰念念不忘許久。

  江厭離的廚藝固然好,不過少時的回憶也是一部分。當初他們隨江楓眠去蓮花塢,江厭離和江澄姐弟對他們頗為歡迎。雖然不知江澄為什麽變了,但江厭離卻不曾變過。這份湯便成了少時友誼的象征。

  魏顏骨子裏帶著幾分爭強好勝,幾次聽到魏嬰念叨江厭離的湯,便生出幾分為姐姐榮譽而戰的念頭。那就是親自下廚,扭轉魏嬰對她做飯僅能下口的固有念頭。

  想當初姐弟倆成了孤兒,都是魏顏做飯,忙於生計,魏顏的廚藝也就是能將食物煮熟。雖然相較於魏嬰火燒廚房的本事算的不錯,可是有江厭離這個小姐姐襯托,就有些傷自尊了。偏偏魏顏很有從何處跌倒就從何處爬起的勇氣。

  “阿顏之前做飯嗎?”聽聶懷桑說了緣由,藍渙問道。

  聶懷桑笑道:“曦臣哥哥隻管放心,二姐雖然沒有江姑娘那樣的好廚藝,不過麽,肯定比雲深不知處的苦湯汁好吃啦!”

  聶懷桑穿衣打扮頗為考究,私下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不過在聶家他隨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兄長吃飯,吃得菜品不講究精致,而講實。聶明玦覺得習武之人應該保證食物的攝入,而不該沉溺於美食。加上雲深不知處那玄門百家都有耳聞的夥食荼毒下,聶懷桑是既能品得美食,也吃得了粗茶淡飯。

  菜上來後,藍渙覺得喉嚨有點痛,除了一盆湯羹,一盤醋溜白菜,一盆甜味的蜜棗八寶飯,其他都是紅彤彤一片。麻辣魚、水煮肉、炒青椒……

  “啊,因為不知道你和忘機會留下吃完飯,所以隻是加了甜口德湯羹,你們不會吃不慣吧?”菜端上來,魏顏才想起來藍家人似乎吃的頗為清淡,“若不然讓廚子再燒幾個清淡些的?”

  “不用,偶爾吃辣無妨!”藍湛迅速道。

  藍湛:我要給魏嬰姐姐留好印象,嗯~辣菜,魏嬰喜歡!

  藍渙:想起了上次吃辣菜的經曆!不過阿顏親自下廚,我可以的!

  “藍湛,我與你說,這個麻辣魚最好吃了!”魏嬰熱情地拿起公筷給藍湛夾菜。

  藍家實行分餐製,大唐雖然是分餐製為主,不過魏顏到了這裏卻入鄉隨俗。幼時就她與弟弟兩人,並沒有分餐。如今隻有家人時也不習慣分餐,有外人在才會分餐。

  藍湛:魏嬰夾給我的!

  藍渙看了一眼弟弟有些慘不忍睹,他很確定弟弟與他飲食習慣相同。忘機莫非是為了上午的事情想要補救?我的弟弟還是很貼心的麽,知道要給未來嫂嫂留個好印象。不過忘機這樣會不會太為難啊?

  當魏顏親自盛湯給藍渙後,捧著那碗湯羹,藍渙已經不能分心去關心弟弟了。

  聶懷桑和薛洋看著魏嬰熱情地給藍湛夾菜,有點生氣,不過很快就從生氣轉變為看熱鬧了。魏嬰拚命地給藍湛介紹他喜歡的菜,藍湛雖然喉嚨冒火,卻吃得認真,看著藍二公子,麵紅耳熱,聶懷桑和薛洋對視一眼:有趣!

  幸而魏顏注意到了藍湛的窘迫,提醒魏嬰道:“阿嬰,忘機似乎不太會吃辣,給他盛碗湯吧!”

  “這樣啊!”魏嬰果斷拿了幹淨的碗給藍湛盛湯,“藍湛這個羹湯是阿姐做的最好的湯了。你喜歡,我再幫你盛,不然一會兒被小洋子搶完了,隻要是甜的他都超喜歡。”

  薛洋捧著甜甜的蜜棗八寶飯,白了魏嬰一眼:這個師叔真是外向哦!

  藍渙和藍湛都很喜歡湯羹,一人吃了兩碗,魏嬰正打算勸藍湛再來一碗時,藍湛突然頭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魏嬰:……

  “莫不是中毒了吧?”薛洋帶著幾分惡意道。哼~討厭鬼吃完我師父做的的湯羹!

  魏顏正要起身去看看藍湛怎麽回事,藍渙忽然抓著了她的手:“阿顏!”

  魏顏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慌,藍渙忽然有鄭重地叫了一聲:“阿顏,我心悅你!”

  “有些不對勁啊!”聶懷桑捏著自己的筷子道。

  藍渙心悅魏顏,明眼人都知道。不過現在你弟弟倒下了,你不去關心弟弟,好好吃著飯,突然拉著人家表白?

  “難道他們一起中毒了?”薛洋咧嘴笑道。

  “中毒,中什麽毒?”趴在桌子上的藍湛突然坐直身體問道。

  “莫非是什麽致幻的毒藥?可是飯大家都吃的一樣啊?”魏顏心下驚訝,伸手要去探藍渙的脈。

  藍渙任由她抓著手,深情款款道:“阿顏,我的,家規不要!”

  聶懷桑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夭壽哦!果然是中毒了吧,藍家人竟然連家規都不要了。

  藍湛在一旁點了點頭:“魏嬰不喜歡,不要家規!”

  “沒有中毒啊!”魏顏要去查看藍湛,魏嬰已經道,“阿姐,藍湛也沒有中毒跡象。”

  藍湛聞言點了點頭:“沒有中毒!”

  “藍湛,你現在清醒嗎?”魏嬰問道。

  藍湛搖了搖頭,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魏嬰:“魏嬰!”

  魏嬰:我早知道藍湛這小子長得比我好看,原來聲音也這麽蘇麽?艾瑪,忽然覺得身上一冷怎麽回事?

  那頭藍渙已經花式表白一百遍,溫柔款款道:“阿顏,你上去彈的曲子正好聽。我們呢合奏吧,你彈琴,我吹/簫。”

  藍渙說著取下腰間的裂冰,簫聲詭異地讓人耳朵發疼。就在魏顏猶豫要不要弄暈他的時候,藍渙已經自覺收起裂冰,按住了朔月:“阿顏不想彈琴,我們去練劍吧!”

  魏顏:……

  “唔~曦臣哥哥和藍二公子是不是喝醉了?”聶懷桑忽然道。

  “我們晚上沒喝酒啊?”魏顏茫然道。

  “可是二姐做了酒釀圓子羹啊!”聶懷桑提醒道。

  “隻是一點甜糯米酒而已!”魏嬰道。

  “姑蘇藍氏禁酒,曦臣哥哥隻怕從未沾過酒,誰知道他們為什麽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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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厭離我真的不喜歡黑她,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江厭離在魏嬰心中無疑是最重要的,一個相當於姐姐和母親的存在。

  江厭離做得不夠好,是因她普通(雖然她的身份不該普通),能力不夠,而非她不在意魏嬰。她是大家小姐不假,但她並沒有受到應該有的教育。母親常年在外夜獵,回家就是鬧得家宅不寧。父親怯懦,且注意力都在弟弟這個繼承人身上(雖然兒子也沒怎麽教)。

  長期活在母親高壓下,沒有應有的教育,江厭離性格溫順,自卑非常正常,但她沒有黑化。很多人都覺得江厭離隻會在魏嬰受罰後安慰,可是江厭離根本沒有反抗虞紫鳶的能力啊,她能夠事後去關心魏嬰已經是極致了。至於她安慰魏嬰的那些話,與其說安慰魏嬰,不如說也在說服自己,她也是虞紫鳶語言暴力的受害者,但身為女兒她不能怨恨。

  原著說她平平無奇,中上之姿(中上了還不漂亮麽?),可見容貌不算頂尖,但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平平無奇主要指性格無爭。許多人認為江厭離配不上金子軒,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就如魏嬰貪戀這個如姐如母的師姐給予的溫柔一樣,金子軒他就喜歡江厭離溫柔可親呢?(金子軒和江厭離是兩情相悅,沒有誰配不上誰一說。你要拿金子軒世家公子第三說,那金麟台還是藏汙納垢之地呢!不考慮愛情隻考慮條件,知道真相的姑娘那個敢嫁金麟台?)

  說到江厭離不知道魏嬰的窘迫,你以為魏嬰沒有受過經濟這方麵的教育,江厭離就受過?她一樣對錢財沒概念。滿月宴邀請魏嬰參加,不夜天擋劍,都能看到她的真心,隻是終究被人算計去了。

  有人覺得不夜天師姐去是蠢,首先要弄清楚一個問題,金光善要將她送去,她是否能反抗?若是你在意的親人在危險中,那麽你會不會因為自己能力不夠就說服自己坐在家裏等結果?太過看重了,就會飛蛾撲火在所不惜。(這就好比至親落水,哪怕不會遊泳,有些人都會跳下去救人一樣。)

  師姐做的或許不夠好,但她沒有上帝視角,本身也不是能力卓絕,她已經傾盡一切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了。至於說她拋下金淩無情,隻能說那個時候她沒有時間去選擇了。若是英雄救人前都要想一遍家裏的老弱婦孺,世上就沒有英雄存在了。這裏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不是她選了魏嬰拋棄金淩,而是她不能選,隻能做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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