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萍的父親常慈安！”

  魏嬰驚訝道：“因為一根手指，你就要滅人滿門？”

  “命是別人的，手指是自己的，你說呢？”

  “可常家老幼婦孺的命也是他們自己的，並不是常慈安的。你覺得自己的手指重要本沒有錯，就是切掉常慈安十根手指，哪怕再加上十根腳趾，那也沒什麽，但你不該傷及無辜。”

  “無辜，什麽是無辜？”薛洋笑著反問道。

  “常慈安欺你年幼，騙你打你還碾斷你的手指，你便是無辜。你殺常慈安是報仇，但要滅人滿門，常慈安之外的常家人便是無辜。”魏嬰看著他道，“濫殺並不是報仇，而是無能的發泄，你在發泄少年時對欺淩的無力反抗，卻也將自己變成了進化版的常慈安。”

  “你說什麽？”

  “我師娘曾經說過，一個人若長期被人欺淩無力反抗，那麽他的結局不外乎三種：第一種在欺淩中淒慘的死去；第二種成為一個擁有反抗意誌並且為遭受同樣欺淩之人尋求正義的勇士；第三種就是繼承施暴者的意誌，成為新的施暴者。”魏嬰看著薛洋，認真道，“你說常慈安少年時會不會也與你有過一樣的遭遇呢？他的身份本該不會被人欺淩，當然也會有意外，或許是比常家強大的世家子亦或是他的——父親？果然你們是一樣的人呢！”

  “我不是，我與他不一樣！”薛洋咬牙切齒地看著魏嬰道。

  “在你決定滅常氏滿門時，你已經變成了常慈安，你繼承了常慈安施暴的意誌。”魏嬰笑，“你和常慈安是一樣的，你們並無區別。那些無力反抗的人就是少年時的你，這個世界會因為你而變得更糟糕。”

  “閉嘴！”薛洋終於斂去了笑容，惡狠狠地看著魏嬰。

  “這就對了，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你大約不知道自己笑起來的樣子有多惡心。”魏嬰轉身出了柴房，薛洋如蛇一樣盯著他的背影，安靜了下來。

  薛洋以為他們大約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了，不想魏嬰很快就回來了。魏嬰取出一個鐵環扣在了薛洋的手臂上：“這是我師父煉製的靈器鎖靈環，帶著它便無法運轉靈力。鎖靈環隻有我師父師娘和扣上它的人能夠打開。”

  “當然你可以試試砍手有沒有用。”將鎖靈環給薛洋戴上，魏嬰解開了綁著他的特製繩索，將一個食盒放在他麵前，“吃點東西吧！”

  薛洋揉了揉手腕，打開食盒，裏麵是四色小點心和一壺茶。

  “現在不是用膳的時候，先吃點心吧！”魏嬰笑道。

  薛洋拿起點心，咬了一口，開心地笑彎了眼睛：“甜的！”

  魏嬰有些意外，這個思想偏激，三觀扭曲的小流氓竟然會因為一塊點心滿足？

  “你們不會放我走對不對？”薛洋抱著食盒問道。

  “師娘說你這樣的人放出去始終是一個禍害。”魏嬰道，“你找上常家事出有因，滅人滿門固然歹毒到底沒有成功，不好因此殺你囚你，所有要將你留在家裏。”

  “留，不是囚禁麽？”薛洋嗤笑道。

  “你見過可以自己走動，還好吃好喝供著的囚徒麽？”魏嬰道，“普通人自不能強留，可是你有病啊，我師娘最善良，所以決定給你治病，精神病是應該強製治療的。”

  薛洋：“……我看你雲夢江氏的人才是有病！”

  他不過是個小流氓看不慣一劍殺了便罷了，偏有許多花樣。

  戴上鎖靈環，不能調用靈力，不過薛洋卻能夠自由活動，範圍是不能離開魏嬰百丈。魏嬰在薛洋身上下了符籙，隻要超過百丈就會發現。

  第三日薛洋自己找上了石慧：“我可以交出最後一塊陰鐵，不過我有個條件。”

  石慧正與江厭離、秦愫說話，秦愫是金光善得力屬下秦宗主的女兒。金光善不是好人，秦宗主不太靈光，不過這位秦姑娘倒是個極好的孩子。性格溫柔大方，與江厭離甚是相投。如今修為好些的弟子都去了前線，江厭離和秦愫便在後方幫忙照顧傷員。

  聽到薛洋的話，石慧頭也沒抬，便道：“你覺得自己能和我談條件麽？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也不可能坐視你去濫殺無辜。”

  “我現在並不想走，其實在這裏也挺好的。”薛洋抱臂道，“至於常慈安，這仇總是要了結的，這些年我也等了，再等些年我也等得起，反正我年輕。若是我沒報仇，他就死了，便是從挖墳，我也要剁他十根手指。”

  “有仇必報，那麽恩呢？”石慧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

  “恩？我可不曾受人恩德。”薛洋滿不在乎道。

  “你不是流氓，是個小人。”石慧道。

  “流氓也好，小人也罷，都是你們說了算。”薛洋道，“我知道你們能找到最後一塊陰鐵，可你不想節約時間麽？我的條件，聽一聽唄！”

  石慧歎息道：“你說吧，我聽著。”

  “我告訴你陰鐵在那，你要每天給我糖吃。”薛洋得意洋洋道。

  “我打了勝仗，你獎勵我吃糖麽？”、“我今天有好好寫功課，可以多吃一顆糖麽？”……

  石慧揉了揉太陽穴，喜歡吃糖的小孩她見過不少，如此執著於吃糖，在薛洋之前，她便想到小哪吒。那個小家夥如今大約已經是九重天的神將了。孩子哪怕是熊孩子也總是能夠讓人心軟呢！

  “好！”石慧應道，“你上前來！”

  薛洋走到石慧麵前，石慧拿了什麽東西在薛洋頭上一拂，然後取下了他手腕的鎖靈環：“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取回陰鐵，記住，你這次唯一要做的是取回陰鐵，不可趁機去櫟陽常氏尋仇。等你回來，我保證你每天都有糖吃，也不會再給你戴上鎖靈環。”

  “真的？”薛洋有些意外。

  石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是什麽不說謊言的君子，卻極少哄騙小孩子。”

  小孩子麽？薛洋有些意外，他以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呢！

  石慧取出兩個荷包給他，一個荷包是銀子，一個荷包是——糖果，一袋子糖果。

  石慧習慣帶著糖果哄孩子，江厭離、江澄、魏嬰小時候都這麽被哄過。現在這些孩子大了，可雲夢還有更小的弟子，當然還有會隨時會降智的江三歲和魏三歲。石慧依舊會帶著糖果，隨時準備獎勵小朋友。

  “我一定會回來的！”薛洋看著她笑道。

  江厭離看著薛洋離開的背影，好奇道：“阿娘，他會回來麽？”

  “希望他會回來，說到底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不過身世可憐不是可以任意妄為的借口。”石慧沉聲道，“我在他身上下了禁製，若他趁機去櫟陽常氏尋仇，禁製發作，就會修為盡廢，那對他而言是死路一條。”

  “那櫟陽常氏也當真狠毒，常慈安竟然連小孩子也欺負。”秦愫開口道。

  “常氏的罪行隻怕不止一樁，阿離將此事記下，得空就讓你幾個師弟去查一查，拿實了罪證，待射日之征後，正好拿常氏做個典型。”

  “阿娘的意思是？”

  “如今仙門百家各自為政，若那家風清正的便罷了，卻也總少不了溫氏、常氏這樣的仙門敗類為禍一方。”石慧頓了頓道，“老聶宗主在世時，你爹就與聶宗主、藍宗主討論過共建百家聯盟，製定仙門守則的事情。可惜因當時溫氏隻手遮天，老聶宗主病逝，藍宗主隱世，便耽擱了下來。射日之征結束，討論此事倒也恰當。”

  在討伐溫氏的餘韻下建立一個百家聯盟，由各家出人出力，集百家之言，製定仙門的規矩，以此限製一些有違道義之事。然後選一個世家來立典型，可以很好地樹立聯盟的威信。石慧覺得這櫟陽常氏不錯，就隻能委屈薛洋等一等他的公義了。

  當然這裏麵也有石慧想要借此看看薛洋還有沒有的救。這孩子從根子上就歪了，典型的反社會，想要徹底教好，怕是隻能回爐重造了。石慧想要確定的不是薛洋能不能改變想法，從思想上便好，而是要確定他是否守信。

  若薛洋能夠信守諾言，那麽就用諾言約束，若他心中還有所求，那便以此相誘。若是諸般法子都不行，隻能在他鑄成大錯前，將他當做人格不健全的精神病看起來。任何人在犯錯前都不該以預設的可能性來審判。

  隨著前方戰線推進，魏嬰和藍湛傷勢漸愈後也去幫忙，讓前方的人能夠稍微喘口氣。石慧在後方帶著戰力弱的世家子保障補給、收治傷員，也要跟著戰線的遷移不斷跟進。

  岐山一方中途嚐試反撲，來勢洶洶，然到底是強弩之末了。溫氏不少附庸家族反水，這樣的抵抗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幾次大戰後，聯軍還是打到了岐山之下。溫氏的精銳推進不夜天，等待最後的決戰，聯盟也開始修整。

  聯軍在岐山安營當夜，薛洋帶回了第四塊陰鐵，至此，所有陰鐵已經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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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填坑，吃奶的勁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