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寒自己坐鎮不夜天，派了兩個兒子四處尋找陰鐵下落，我們亦可讓門下年輕弟子出門曆練一番。”石慧笑道，“溫家小輩交給年輕人就好，我們這些老家夥隻管盯著溫若寒和溫家那些老家夥。”

  藍啟仁心下讚同，正要附言，卻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先生、少宗主，岐山溫氏著人送來請帖。”

  藍渙開門取了請帖，打開看了一眼：“溫若寒發了請帖，邀請仙門百家三日後參加岐山清談會。”

  “定在三日後這麽緊湊，便是要所有人禦劍前往。若遠些修為不夠，隻怕還趕不及。”藍啟仁沉吟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怕溫若寒是要借機給仙門百家來個下馬威了。這是一次試探，一旦百家繼續隱忍不發，隻怕溫氏會得寸進尺。”石慧頓了頓，“且溫氏大約也知道你們調查陰鐵之事，這是要將各家高手引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好查我們底細啊。”

  “我也這麽想。”藍啟仁點了點。“隻是如此，尋找陰鐵的事情豈非要擱置？”

  “這不難，清談會去，看看溫若寒到底要做什麽。陰鐵要找，還是派門中年輕弟子去。”

  藍渙將請帖遞給石慧道：“可溫若寒請帖上還注明邀請各家年輕弟子前去。清談會的餘興節目，要百家年輕弟子比試一番，還說名列前茅有重賞。”

  “我門下有一弟子孟瑤聰慧過人，雖說修為比阿嬰、阿澄略遜一籌，但勝在為人穩重細心，可為尋找陰鐵之事出力。阿嬰和阿澄隨我去岐山清談會，這兩個小子慣是胡鬧，到時讓他們再胡鬧幾分，吸引溫氏注意力，可讓尋找陰鐵之人順利些。”

  藍啟仁點點頭：“曦臣你留下，與江氏孟瑤一道尋找陰鐵，我帶忘機和門下弟子前去岐山。若有人問及，就說家主練功受傷，你在家中侍疾。”

  藍氏家主青蘅君經年閉關，是不是受了傷外人無從知曉。父親養傷，兒子當身旁侍疾，留下長子，讓次子前去清談會已經是極給溫氏麵子了。

  “既然如此，我先回蓮花塢，稍後孟瑤會與大公子匯合。至於阿嬰和阿澄，就勞煩藍先生帶著一道前往岐山，免了一場奔波。”

  藍啟仁不喜魏嬰頑劣，可如今江氏仗義援手，隻是隨手之勞，自是無法推脫。石慧又與兩個孩子叮囑一番，便先回了蓮花塢，將陰鐵和岐山清談會的消息與任慈說了，又招了孟瑤前來，與他說了安排。

  “阿瑤，陰鐵之事事關千萬蒼生，你素來穩重，此事由你去辦，我最放心。”石慧溫聲道，“此次你與那藍氏少宗主藍渙同行，以他為主，你為輔。然藍家人多行君子之風，卻有些刻板少了變通，有些事還需你多上心。若有主意也隻管直說，藍渙的性格還是能聽勸誡的。”

  孟瑤身世逃不過有心人探查，江氏本遊俠出身，對所謂血脈沒有太多講究。然仙門百家卻未必各個不拿出身說事，就是魏嬰都時常有嫉妒之人背後說一聲家仆之子，何況孟瑤出身還比不得魏嬰。

  孟瑤性格敏感，不比魏嬰大大咧咧，不爽也能理直氣壯當場反擊回去。怕孟瑤過早接觸那些人，移了心性，石慧極少讓他與那些自恃身份的人一處。待他日夢瑤學有所成，敢議論的人自然就少了。

  “弟子記住了！”孟瑤自應了。

  “那你回去收拾行囊，即刻啟程去櫟陽，藍渙會在櫟陽與你匯合。一路上注意安全，陰鐵重要但沒有你們性命重要。若遇到危險，自保為上，後麵的事情自有師父善後。”

  “諾~”孟瑤自回去準備出門。

  “岐山清談會，我不能與你一道去了。”任慈道，“眉山傳信來說老夫人病了，你去岐山，我帶阿離去眉山探望老夫人。”

  眉山的那位老夫人是虞紫鳶的母親，若老夫人病了，少不得女兒貼身照顧，容易露了身份。母子連心，任慈怕老夫人看出什麽。這岐山清談會倒是個極好的理由，虞紫鳶好強，說她帶著弟子去清談會比武，老夫人都不會多想。

  “那便如此安排吧！”

  岐山清談會，各家都收到了邀請，仙門百家高手齊聚岐山，江湖上都太平了不少。門中其餘弟子縱使修行上比不得江澄、魏嬰和孟瑤，卻也不乏能幹的。將蓮花塢諸事交托年輕弟子，任慈與石慧便各自起行了。

  石慧才到岐山下就碰到了金光善，雖說兩家剛解除了婚約，可金光善倒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上前見禮。

  “虞夫人竟是一人來的岐山，江宗主怎地沒來？”金光善笑道。

  “勞您關心，外子去了眉山。”石慧輕笑道，“這岐山清淡會沒說不許女修參加吧？”

  “虞夫人還是這般愛說笑。”

  兩人一路同行虛與委蛇，這見鬼說鬼話當真令人厭惡。就在石慧想著如何甩脫金光善，就見江澄和魏嬰從山上飛奔下來。

  “阿娘（師娘）！”

  石慧微微一笑道：“我家孩子來接了，孩子們雖然淘氣，好在孝順。金宗主慢走！”

  “虞夫人慢走！”

  岐山清淡，第一日就是各家坐而論道。隻這匆匆召集的清淡會，連個主題都沒有，內容寡淡。石慧就放了江澄和魏嬰出去玩，並不拘在身邊消磨時間。

  “這裏到底是岐山，人家的禁地不要亂闖，有人找茬，也不必怕事。有事自有娘兜著，隻一點，打不過就跑，別逞強受傷。”

  “阿娘這般說，魏無羨肯定闖禍。”江澄老大不樂意道。

  “阿嬰心中自有黑白是非，不會任意生事，即便有事也算不得闖禍，肯定是旁人招惹在先。”石慧輕哼道，“阿娘的話是與你叮囑的，少年人隻要不是為非作歹隻管去做，不是殺人放火，闖點小禍也沒什麽。莫要瞻前顧後，想著什麽家主責任，如今你還不是江家家主呢！”

  “就是就是，聽師娘的肯定沒錯，江澄我們快走吧！清淡會要開始了，可別害師娘遲到。”魏嬰拉著江澄離開。

  清淡會果然乏味的很，說是坐而論道，其實都是溫若寒在大放厥詞。無非是恩威並施那套，想要百家臣服，百家不乏屈服的小門小派，可也不乏怨聲。

  石慧隻知道溫若寒修為號稱仙門第一，如今看來修為或許不差，腦子可能不太好使，頗有些末代君王的狂妄自大而不自知。說來此界號稱修仙，然諸仙門委實沒有抱負了些。

  人人都想爭權奪利，與那朝堂江湖並無不同，盯著眼前之利，卻無人想要試一試登天。修仙不就是與天相爭，希望有朝一日羽化登仙麽？

  石慧聽得昏昏欲睡，不妨溫若寒話鋒一轉，說要在岐山設教化司，教化仙門百家弟子，每家派包括嫡子在內的十名弟子前來聽訓。

  石慧掃了眾人一眼，金光善老神在在，似乎並不傷心。聽聞金光善私生子雖多，卻隻看重嫡子金子軒，如今看來，謠言未必可信。金光善那麽淡定，要麽就是暗中投效了溫氏，要麽就是所謂看重也就是相較於那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而言。

  聶明玦一手捏著桌沿顯然是忍耐至極，見坐在身旁的聶懷桑嚇得渾身發抖，越發怒不可遏，粗聲道：“多謝溫宗主好意，舍弟素來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不敢勞煩仙督訓導。”

  藍家人素來涵養極好，藍啟仁可比聶明玦穩得住，見溫若寒要斥責聶明玦，立即附言道：“近來家主練功受傷，曦臣和忘機要在家主身邊侍疾。在家主傷愈之前，怕是不好出遠門。”

  溫若寒冷笑一聲，看向石慧道：“虞夫人呢？”

  仙門五大家，金家在江家之前，溫若寒繞過金家，先問她看來，金光善果然與溫若寒有些曖昧。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學習的好年華，一天都耽擱不起。年初，我覺得藍啟仁老先生善於教導文學禮儀，便將孩子們送去熏陶一二，倒是頗有成效。近來藍氏學堂也快結業了，我瞧著藍老先生教的不錯，我很滿意。”

  石慧放下茶盞，輕笑道：“不知溫宗主善於教什麽，文學禮儀就算了，科目重了，我家孩子聰慧，同樣的東西不需要學兩次。莫非是教武功術法？”

  “本座是要他們來聽訓——”

  不待溫若寒話說完，石慧就打斷了他的話：“哎~若是武功術法，吾素來自認天下第一，沒人教的比我好了。若不然這樣吧，明日不是夜獵會麽？各家弟子下場，比一比，誰的弟子本事好，就證明誰教的好。下一年，我就將我家阿澄和阿嬰托付給他訓導。”

  石慧挑釁地看了溫若寒一眼：“若是溫宗主怕你溫家輸的太難看，就當我沒說。那什麽岐山聽訓也莫要再提了，免得丟臉。”

  “虞紫鳶，你——”

  “哎~我這人素來不會說話，若是說話太直戳了您的肺管子，仙督不要太計較。你是仙督，如何好與我小女子計較。何況溫氏乃百家第一仙門，應當不會怕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