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風一出去就是整整一晚上。

  他拉著葫蘆七兄弟和塵宇喝了一晚上酒。

  張笑風本來不是個愛喝酒的人，相反，他對這東西一直比較厭惡，覺得味道很怪，不好喝，還賊貴。

  可是最近幾年他有些改變看法了。

  每到發愁的時候，或者覺得痛苦的時候，他喝些酒之後往往能夠覺得心裏舒服一些。

  張笑風又是一杯下肚，塵宇再給他滿上。

  “覺得不爽咱就多喝。”

  這是塵宇經常說的話。

  然而，張笑風剛想再悶一杯，手卻被陸闖按住了。

  “少喝點兒吧……”陸闖說道，“對身體不好的。”

  張笑風沉默了一下，終於把酒杯放下了。

  塵宇不滿地看了陸闖一眼。

  張笑風歎了口氣，說道：“我一打張冠羽出生那天起，就立下決心要讓他走乒乓球這條路，後來因為學習這件事情我一再退讓，讓他念完了小學……我尋思著他也該去體校了吧？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其實沒那麽想把乒乓球作為職業……”

  眾人聽罷都是沉默。

  “我曾經立下那麽大的決心，費了多少心血我把他培養成現在這樣，但是他如果真的不選擇乒乓球我該怎麽辦？我強迫他嗎？我覺得他是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可是我的一點點私心不允許我給他這個權利！……他要是真的上了初中，年齡就太大了，就算天資過人也沒有用，想進一隊就很難了。”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些人都不願意走職業呢？怕苦嗎？怕累嗎？還是害怕競爭過於激烈，沒法取得成就？”

  …………

  張笑風的家裏，張冠羽自打父親出門去以後就一直坐在餐桌旁，半天都沒吃一口飯。

  鄭靜淑也沒吃飯，她看著張冠羽，看他眉舒眉展之間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試圖看出他心理究竟在想什麽。

  鄭靜淑心裏很清楚，就算張笑風說了那樣的話，但是走哪條路，終究還是要張冠羽自己選擇。

  要尊重孩子，否則必將一事無成。

  但是她同時也明白，如果張冠羽真的定下心來非要上初中不可，她也根本沒辦法，一切還要張冠羽自己看著辦。

  鄭靜淑試著勸說張冠羽：“現在省隊因為你的成績出眾，比賽名次優異，可以對你破格錄取，當個線下隊員，現在以你的水平，想要成為正式的省隊隊員很容易，聽媽媽的，繼續打乒乓球吧。”

  “……”張冠羽沒有搭話，而是再一次自顧自的想了起來。

  鄭靜淑看著兒子糾結的樣子，想了想，然後問道：“兒子，乒乓球練了這麽長時間，不知道你有沒有崇拜的球星呢？”

  張冠羽看了看鄭靜淑，想了想，說道：“……有的，球星的話，我喜歡梅西！”

  “乒乓球的……”

  “哦……那我喜歡……我喜歡鄭雅蘭！”

  鄭靜淑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高興地笑道：“為什麽啊？”

  “因為她長得好看，和媽媽長得很像。”

  “哦……”鄭靜淑點點頭，“不過她都是很久之前的運動員了吧？最近幾年新出來的那些人你有喜歡的嗎？”

  張冠羽搖搖頭。

  “沒有，最近這幾年的國家隊的那些人打的沒有以前好看，我不喜歡。”

  “嗯。”鄭靜淑說道，“那麽，媽媽這裏有一個秘密，想要告訴你，你願意聽嗎？”

  “秘密？”

  “對哦。”

  “我想聽。”

  “可是如果你聽了你就要答應媽媽，去省隊參加訓練。”

  “這……”

  “真的是天大的秘密呢，如果你不聽的話這輩子都聽不到了哦。”

  張冠羽想了想，然後說道：“關於什麽的秘密？”

  “關於你最親愛的爸爸媽媽。”

  “你們能有什麽秘密啊？”

  “你要是知道了，那還叫秘密嗎？”

  張冠羽畢竟還是小孩子，被鄭靜淑引誘地有些沉不住氣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本來倒也沒有多麽抗拒參加省隊訓練，隻不過是在和學習這兩者之間有些難以抉擇。

  掙紮了半天，張冠羽終於說道：“好吧！我同意。”

  “那太好了。”鄭靜淑笑道，她等地就是這麽一句話。

  “你覺得鄭雅蘭長得很像媽媽對不對？”

  張冠羽點點頭。

  “那麽現在媽媽鄭重地告訴你，媽媽我，就是鄭雅蘭。”

  “啪嗒。”張冠羽手裏的筷子掉地上了。

  “你是……鄭雅蘭？”張冠羽幾乎不知道究竟用什麽情緒來說話才好，“……騙人的吧？”

  “我可不會開這種玩笑。”鄭靜淑笑眯眯地說。

  “你真的就是鄭雅蘭啊？”

  “真的。”

  “…………天呐……”張冠羽的心情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在這一瞬間，他的心裏仿佛有隕石墜落大地，有狂風席卷萬裏，有雷霆炸穿山脊。

  “那麽……你是鄭雅蘭，爸爸他……”

  “他就是張羽啊，不然你以為你你為什麽叫張冠羽？”

  張冠羽沒再說話，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前方，愣愣地呆了半晌。

  他突然覺得麵前的母親陌生了，自己的父親也陌生了，就連自己……就連他自己都讓他感覺無比陌生。

  今天真是陌生的一天。

  張冠羽足足用了兩個多小時才接受了這個秘密，在這之後，鄭靜淑又嚴加叮囑，告訴他這是個天大的秘密，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

  “好了，那麽，你現在對自己的乒乓球生涯有信心了嗎？”

  “嗯。”張冠羽鄭重點頭。

  從現在開始，不論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他打乒乓球的決心。

  就算是……

  想到這兒張冠羽又有些惆悵了。

  如果自己進了省隊訓練，那麽他最好最好的朋友，葉如玉就一定要和自己分開了。

  這才是他一直猶豫不決的最重要的原因！

  從一歲開始的感情，相處這麽多年的好朋友，真的隻能走到這一步了嗎？

  看來明天自己必須要去和她告個別才行了。

  然而，他絕對想不到的是，在程雨霏的家裏，正巧回來不久的葉建斌正在和程雨霏針對葉如玉的人生規劃激烈地爭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