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這是什麽表情？快點說話！”鋒尚一把扯住李亮的衣領吼道。

  李亮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地道：“怎麽會……”

  “什麽怎麽會？你的意思了你承認陷害張耀華張羽是吧？”鋒尚把李亮推了一把說道。

  李亮此時才明白，鋒尚剛剛是在嚇唬他的，是自己驚慌失措的表情出賣了自己。看來自己還是不夠成熟啊。

  聽到鋒尚的問話，他自知事情瞞不住了，失魂落魄地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要這樣？張羽明明已經是苟延殘喘了，你為什麽不讓他打完這次比賽？”鋒尚質問道。

  李亮笑了一下，出神地說：“我就是不想讓他得到全滿冠……明明就是一個廢人，憑什麽比我強？我就是要看到他在無限的努力以後，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挫敗！”

  鋒尚聽了，微微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惆悵，微微歎了口氣道：“被你這麽一鬧，鄭雅蘭也溜回國去了，你叫我這個當師父的怎麽辦？連個隊員都看不住，我現在這個女隊主教練的位置難保了！”

  李亮對於鋒尚的反應有些吃驚，以鋒尚急躁的脾氣，他剛剛的一番話應該是可以讓他大發雷霆了，可是為什麽他會突然傷感起來呢？

  鋒尚斜眼瞅了一眼李亮，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反應很反常？”

  李亮遲疑地微微點了點頭。

  “嘿嘿……”鋒尚笑了，“咱們師徒這麽多年……你卻根本沒有完全地了解師父我啊。”

  鋒尚說著，忽然頓住了，道：“先不說這些，今天還有比賽，再不去就要遲到了，我可不希望中國代表隊被世人說成是愛遲到的懶蛋。快點收拾吧，咱們比賽場上再說。”

  說完，鋒尚起身拍了拍李亮的肩膀，就快步走出房間了。

  隻剩下李亮一個人帶著驚懼和疑惑呆愣在原地。

  二十分鍾後，所有隊員準時到達體育場。

  看著周萍打的今天第一場比賽，鋒尚突然站起身來，對張耀華說道：“我去和李亮談談，一會兒給周萍的指導就交給你了。”

  張耀華點點頭。

  鋒尚拉起李亮走進了休息室。

  由於正在比賽時間，休息室沒有人，正是談話的好地方。

  “反正你的比賽還早，我就和你談談。……我之前說你不了解我，關於這一點，你想明白了嗎？”

  李亮搖搖頭。

  “嗨！我就知道……不過這也正常，因為我畢竟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以前的事情……這也是我可以理解你所作所為的原因。”

  “你……理解我嗎？”李亮笑了，“你這樣一說，我倒感覺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了。”

  “那我給你講講我以前的故事興許你就能明白了。……在我也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我就已經遠強於現在的你了……當然我不是說打球啊，是混社會的基本能力。”

  “哦？”李亮對此一下就表現出了好奇心。

  “當時的我，基本上就是一個已經純熟於黑道規則，能夠參透所有潛規則的少年老成之人了。我不但是乒乓球一隊的成員，還是黑社會的老大哥，但和你不同，我很會來事兒，不論在那一邊，都是順風順水，很招人待見。但是，和你一樣的是，在乒乓球方麵，當時的我雖然也是天賦異稟，但仍有兩個人比我要強。他們之中，一個是現在的主教練張耀華，一個是當年因為意外死去的天才運動員，孫越。”

  “就是那個……差點拿到雙滿冠的老一輩天才球員麽？”

  “對，就是他。他的天賦，古今中外，可謂是無人能比，奧運會和世界杯這些比賽對他來講都是易如反掌。當年，就因為他的緣故，張耀華和我根本沒有一點用武之地，縱使才能過人，但卻連個冠軍都難以拿到……尤其是我，比張耀華還要遜色一些，主要就是我太不沉穩，和現在的你一樣。”

  李亮聽到這兒，低下了頭，在心裏捫心自問道：我……不沉穩嗎？

  細想過往，李亮才突然發覺，果然如此。

  鋒尚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因為有這兩個人在的緣故，我根本沒有機會取得世界比賽的冠軍，就算僥幸沒有和孫越共同參加一場比賽，也會碰見張耀華。我不知道有多少次，當我一路過關斬將，進入總決賽時，卻被自己朝夕相處的隊友淘汰掉……像這樣一兩次還好，但我總不能一直當千年老二老三吧？仇恨在我的心裏越積越多，越積越深，終於，我忍不住了，因為，我深刻地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我的乒乓球生涯將要斷送在這兩個人，尤其是孫越的身上。我將終身隻是一個被別人踩在腳底下，終究要被人遺忘的渣渣……”

  鋒尚說到這兒，已經很激動了，他握緊了拳頭，眼睛不住地發出怨毒的光。

  “我不想成為這樣的渣渣，”他繼續說著，“我必須做些什麽來挽回我的自尊，我的榮譽，我的乒乓球生涯……所以，我的心裏萌生了一個邪惡地想法，而這種想法，也隻有在道上混的人才敢去細細地思索……那就是：讓他們的其中一個永遠也不能再參加任何一場比賽，即使我用盡最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這些，要怪，就要怪他們斷了我的路，他們根本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所以，我在一次比賽前，在看到孫越拚命的努力後，我要讓他徹底絕望！”

  鋒尚的眼睛有些血紅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才旋轉了一下目光後，他努力地平靜下來，靠在了椅子背上，長籲了口氣才繼續說：“在那次北京世錦賽前，孫越每天都要在固定時間早早去練球，我早就在孫越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了人手，讓他們在一棟高樓上等待時機，用不大不小的石頭砸他。按計劃，應該是不可能砸死的，可是，在那天行動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計劃的不周：站在這樣的高樓上，砸中他的機率太低不說，如果一次沒打中，那麽這個計劃就難以實行第二次，否則傻子都會起疑，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打算讓手下人住手時，他們卻已經將石頭扔了出去，結果如我所料，石頭都沒打中他，落在了他的身旁。但見他仍沒緩過神來，正下意識地抬頭往上望，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抄起身邊的一個花盆就扔了下去。緊接著，我閉上了眼睛，隻聽見花瓶的碎裂聲和一聲慘叫，當我再睜開眼時，樓下地孫越，已經倒在血泊中了。”

  鋒尚說到這兒，竟然笑了，他眼光有些呆滯，像是在細想當時的情景。

  “我是真的沒想到。”他繼續說著，“自己就這麽隨手一扔竟然比他們都準，也許隻是幸運吧，但我覺得，這就是天助我也！是天幫助我挽救了我自己的乒乓球生涯！這是孫越那個家夥命中注定的劫難。……雖然我並不想殺人，但已經做了，就沒什麽好後悔的了。”

  李亮此時已經驚得目瞪口呆，他萬沒想到平時自己那個嚴肅認真的教練竟然有如此的過往。

  “那警察就沒調查麽？”他禁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