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張羽感到近乎痛徹肺腑的無力無助。

  當一個人的夢想破滅時，大概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吧。

  他呆呆地望著牆壁，盡量不去想任何事，但他做不到。

  主教練張耀華剛剛離開不久。他來醫院的目的，除了看望張羽，就是要給他做一些思想工作。他是這麽跟張羽說的：“你的傷想必你比誰都了解，我在這兒也不想打擊你了，你的乒乓球生涯就此結束吧……我已經向國家請示過了，這兩天那邊會挑選出一個有才華的年輕小將來接替你……醫生說你現在已經可以行動了，雖然還不到出院的水平，不過回國再住院完全沒問題。我還是想在這裏問一問你的意思。”

  張羽失魂落魄地聽完，眼望著雙腿愣了愣神，突然冒出一句來：“我……我不想回去。”

  他的聲音很輕，很沙啞，很無力，透著無盡的絕望感，讓張耀華不禁皺了皺眉。

  “你不回去？你不回去也不是辦法啊？我知道這場球對你的重要意義，但是你現在真的不能參賽啊，這一點你要分清楚啊！”張耀華語氣裏透著急切，又有些語重心長。

  這時，張羽笑了，笑的傻傻的，卻有一種看透紅塵的灑脫感。

  “您不必勸我。”他開口了，仿佛已經恢複了一些精神，“我的情況怎麽樣，我都非常清楚，您放心，我不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賴非要參加比賽的，我隻是想要留在瑞典親眼把這場比賽看完。”

  “嗯……”張耀華微微點了點頭，略作思考，道：“這倒是可以，不過，你可要保證，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到賽場上胡鬧啊！”

  張羽又笑了，他扭頭看著張耀華，語氣輕鬆地保證道：“您放心吧，我不會的。”

  “那樣就好。”張耀華點了點頭，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比賽那天我會來找你的。”

  張羽點了點頭。

  張耀華轉身剛走到門邊，突然回過頭來，有意無意地看了張羽一眼，自顧自的說道：“不知道你曉不曉得這件事……那個開車撞你的，是個中國人……在中國是個無業青年，就住在咱們中國的乒乓球訓練基地附近，據監控顯示，現在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故意傷人，總之他喝了酒，聽說現在正在商討應該按哪國的法律來製裁……”說道這兒，他不再往下說了，自顧自地撇下一句：“這些你知道也沒用，好好休息吧。”就走出了病房，留下張羽一個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牆壁發呆……

  這件事……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麽？

  張耀華剛走不到三分鍾，鄭雅蘭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了。

  “張羽？”她悄悄地問了一句。

  張羽此刻仍在發呆，根本沒有回應。

  鄭雅蘭不悅地撅起了嘴，轉身關上了門，走到了張羽的床邊。

  “喂！想什麽呢？”雅蘭拍了下張羽的肩膀道。

  “嗯？……哦！哦……”張羽回過神來，望了望雅蘭。

  “你怎麽又來了？”

  這已經是鄭雅蘭今天第三次來看望張羽了。

  “我是來給你送飯的呀。”雅蘭說著，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鄭雅蘭，中國乒乓球國家隊一隊隊員，天賦很高，但不知為什麽，球技一直沒有大幅提高，在各個世界級比賽中，從未得過冠軍。

  如今她也已經二十六歲了，照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什麽成就。

  但她在國家隊裏卻是很受歡迎，主要原因就是長得漂亮，性格開朗，從不自暴自棄。

  在球隊的幾年裏，她唯一的收獲恐怕就是和張羽確定了關係，現在正在談戀愛。

  張羽還曾躊躇滿誌地跟她說，當他拿到全滿冠的那一天，就是他向雅蘭求婚之日。

  雖然這個誓言已經不可能有結果了。

  但誓言終歸是一時的心血來潮罷了，現在讓張羽一輩子不和雅蘭結婚，他一定死都不幹。

  “送飯？”張羽凝望著麵前的雅蘭，突然地說。

  “嗯……”鄭雅蘭讓張羽看的小臉微紅，遲疑地點了點頭。

  “嗯。謝謝你。”張羽說著，重新轉過頭去開始凝視牆壁。

  “你……還沒解開心結嗎？”雅蘭弱弱地問了一句。

  “並不是，”張羽愣愣地搖了搖頭，“我是在想，如果我的意外是被別人計劃好的，那麽……那個人會是誰呢？”

  “什麽？”雅蘭吃驚道，“難道……這並不是一場意外麽？”

  “應該是這樣。”張羽重新看向她，目光炯炯的說。

  “所以我向主教練提議讓我留下來，借口是想看比賽，實際上是為了調查一下……我的隊友。”張羽又看向了牆壁，嚴肅地說道，“可是事情卻比我想的更嚴重，主教練走之前，跟我說了那個開車撞我的人竟然是個中國人的這件事……而且他的家，就在咱們乒乓球訓練基地的不遠處。”

  “這顯然是蓄謀已久！”雅蘭驚呼道。

  “說起能雇來這種無業青年來開黑車的人……我隻能想到一個。”張羽篤定的說。

  “誰？”

  “算了，你知道太多也不好。我一個人來就行了，你快回去訓練吧。”張羽催促雅蘭道。

  看到雅蘭還想問什麽，張羽輕輕一笑，道：“不用擔心，如果我能成功抓住他，咱們就結婚吧。”

  “又來！”雅蘭撅起了嘴道。

  “好了好了，快去吧！”

  “你真的不告訴我嗎？”

  張羽搖了搖頭。

  “那好吧！那你可要小心啊！”雅蘭說著，跑了出去，因為她才發現，她訓練要遲到了。要不然，她一定會抓住張羽問個清楚的。

  “李亮……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抓住你的陷害我的證據的！”張羽攥緊了拳頭，狠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