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龍雀衛六百餘眾的慘痛傷亡，魔門隻付出了區區二十餘條性命。就這還是九尊金甲傀儡竭力糾纏的結果，龍雀衛潛力超群不假，可那都是後話，至少現在龍雀衛沒有一個元神境高手。

  一境之差即為天塹，修煉界中隻要不是硬闖他人宗門大陣，少有群蟻噬象發生。

  突如其來的襲殺，兄弟們不斷殞命，每一個龍雀衛都殺紅了眼，人人拚死。

  可惜魔門不急，偷襲得逞，待龍雀衛回過神後，便放緩攻勢，鈍刀割肉。

  今日這座芥子天地中的龍雀衛必定難逃一死，既然龍雀衛站穩陣腳，也該他龍門出出力了。名門正派嘛，名聲最重要，今日但凡有一個龍雀衛逃出生天，難受的隻會是龍門。

  畢竟方圓已除，跑掉一兩隻小魚小蝦對魔門而言無傷大雅。

  魔門近乎轉攻為守，讓龍雀衛送了一口大氣，隻是這份輕鬆沒過多久，就隨著龍門兩百黑衣人殺入煙消雲散。

  龍門殺入，魔門不好再磨洋工。圍殺龍雀衛一事上頭早有定論，一句話——摒棄前嫌，精誠合作。

  “諸位，龍雀衛難纏，還請傾力出手！”魔門這邊一領頭人高喝。

  按約定，此番襲殺龍雀衛龍門隻做策應，由魔門主攻。魔門這邊也不敢做得太過，一來魔尊有令，二來互有分工，方圓這塊最難啃的骨頭可是龍門啃的。

  攻勢再起。

  龍雀衛雖是越戰越勇，卻也獨木難支。魔門轉攻為守時，殺紅了眼的龍雀衛在全力拚殺，如今龍門兩百生力軍加入戰團，龍雀衛壓力倍增，傷亡不斷。

  照此下去，敗北隻是早晚的事。

  “劍一，速速借機脫離戰團，來師叔祖這裏！”劍宗眾人不敢聲張，哪怕龍雀衛已然插翅難逃。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吧。

  劍一頂在最前，白袍浴血。身為龍門劍宗首徒本就與魔門賊子勢不兩立，又眼睜睜看著六百餘眾兄弟不斷殞命，劍一怒火交加，早已殺瘋。

  聽到傳音，劍一整個人猛然一怔，愣在當場。

  用五雷轟頂來形容此刻的劍一最恰當不過。

  混戰中沒有人注意到劍一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目光呆滯宛如走火入魔。

  “為何？”劍一聲音沙啞，沒有傳音。

  與劍一互為犄角的肖灑，聽得莫名其妙，餘光掃到劍一愣在那裏一動不動，顧不上發問，先行衝殺過來救援。

  混戰發呆那就是送死！

  肖灑救人心切，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最是心無旁騖的劍一不該犯這等蠢不可及的錯誤。

  幻術？神識攻擊？

  普天之下誰也不會想到龍門、魔門這對宿敵會聯手。

  肖灑能想到的隻有這些，是以衝殺中神識緊護識海，不敢馬虎絲毫。

  一絲一毫的馬虎都可能害劍一身死道隕，肖灑情急之下，周身鳳火大漲，宛如火人一般橫衝直撞，摧枯拉朽。

  事實上，若不是龍門、魔門早有約定，肖灑衝得再快也來不及。真正的高手廝殺，勝負往往一瞬間，豈會對發愣的劍一視而不見！

  “禁聲！癡兒，宗門自有計較，具體的等回宗門再說！”劍宗老祖傳音。

  劍一僵硬地轉過身望著龍門黑衣人這邊，低沉又沙啞道：“劍一隻想知道龍門為何與魔門賊子聯手？”

  衝殺到劍一身旁的肖灑猛然瞪大眼珠子，一臉的難以置信。

  龍門、魔門聯手？

  怎麽可能？

  接著肖灑臉色巨變，龍門點名要方圓、天鷹妖王一同探查蓬萊仙島，如今出了這檔子事，那豈不是說方圓凶多吉少？

  “幹你娘的龍門！你們將方圓如何了？”不同劍一的低沉、沙啞，肖灑歇斯底裏地大吼起來。

  既然被劍一點破身份，龍門那邊也懶得再遮遮掩掩，就見那大衍宗二師祖，一把扯下蒙麵黑巾，冷笑道：“當然是死了。方圓不死，我等哪敢打上龍雀衛？”

  一石激起千層浪！芥子天地驟然一靜，接著是千餘聲壓抑至極的怒吼。

  天地沉悶，殺意震天！

  若說前一刻的龍雀衛是紅了眼的羊群，這一刻的龍雀衛便全是受了傷的猛獸，一心隻想將對手撕碎。

  偷襲帶來的憤怒，六百餘眾兄弟身死道隕帶來的痛恨屈辱，在得知頭兒遭龍門毒手後，化作了無邊怒火與無盡殺意。

  “殺！”

  “殺！”

  “殺！”

  ……

  喊殺聲此起彼伏，毫無軍紀可言，這就是上千頭被徹底激怒的猛獸。

  龍雀衛建立以來的十餘年間，方圓以真心待眾人，不知不覺間早已成為龍雀衛人人心頭認可的頭兒，如兄如父！

  萬事有頭兒頂著，萬事有頭兒擔當，萬事聽頭兒的就好。

  都說仗義多是屠狗輩，自有道理在其中，又所謂利欲熏心，權、利這兩樣玩意兒節節而高，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有機會麵對更多，長安這座天下第一城匯聚了天下最大的權、利在其中，可放眼望去，偌大的一座長安城，軍旅之中或許有帶手下將士如兄弟的將軍，可能做到方圓這般萬事衝在最前，所有兄弟一視同仁，毫無架子者，可謂少之又少。

  越是桀驁不馴者越難臣服，一旦臣服，那便是死心塌地。

  不巧，龍雀衛這樣的貨最多。

  而這些貨都願為他們的頭兒賣命！誓死追隨！

  敢與天下敵！

  “大唐龍雀，斬妖屠魔！”

  “大唐龍雀，斬妖屠魔！”

  “大唐龍雀，斬妖屠魔！”

  突然，龍雀衛異口同聲。

  既然狹路相逢，那就他娘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穩賺！

  幹死你娘的一群狗雜碎！

  給頭兒報仇！

  士氣可用！龍靈卻神識傳音，不容置疑道：“都跟緊老子！逃！誰也不許戀戰！”

  “龍大爺！頭兒都沒了，咱還逃個屁！要逃你逃！”張茂滿口血水，胸前已被血水浸濕。六百餘眾龍雀衛殞命，其中五百多是出身禁軍的兄弟，張茂早已瘋魔。

  在此之前張茂從不敢對龍靈不敬。

  “老龍！你帶著姬心夜和香香逃吧，兄弟們就不逃了。”肖灑護著呆立不動的劍一傳音道呼喊。要說誰最憤怒難過，除了姬心夜就隻能是他肖灑。肖大都督與方大將軍是從小一起相依為命的兄弟。

  “龍爺，你帶著夜仙子和香香走！”九牛早已化出本體，小山般的身軀遍布傷痕，血流不止。

  “龍爺，保護好夫人和香香！”二虎不愧為兄弟，不約而同道。

  ……

  “都他娘的閉嘴！九牛二虎你們一個個還好好的，方圓怎麽可能死？都跟緊老子，逃！保存實力，等你們頭兒帶你們報仇！”

  情急之下，龍靈使出了龍吟，每個龍雀衛識海中都有一隻五爪紫金神龍昂首怒吼，震得人人耳暈目眩。

  自也喝醒了眾人。

  頭兒沒死？

  那當然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龍吟之下所有人清心凝神，唯獨劍一依舊目光呆滯。

  就連龍靈也未注意到，這個連他都欣賞的劍癡，此刻道心幾近崩潰。

  劍一從未想過，從來教導他以保護九州蒼生為己任的師門長輩，竟會與死敵魔門聯手，襲殺盟友。自己從小引以為傲視、為榜樣的蓋世英雄們，竟有如此卑鄙的嘴臉，劍一信念崩塌。心裏有著被深深欺騙的憤惱，可麵對將自己從小養育到大的宗門長輩，劍一唯有無奈與痛苦。

  “都聽好了！三息之後，不管不顧衝向穹頂！”龍靈再一次傳音，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關的焦急。

  三息太短，尤其在這混戰之中，許多人注定會被魔門、龍門纏住。肖灑連喝好幾聲未果，氣得冷哼一聲，一道鳳火毫不留情地燒向劍一屁股。

  白袍在鳳火下不堪一擊，鳳火燒向皮肉。

  劍一吃痛，雙眸終於恢複幾分清明，緊接著亙古不變的冰塊滿臉通紅，吃人一般地望向訕笑不已的肖灑。

  白袍破了個洞，露出兩瓣白腚蛋子。

  劍一一時之間萬念拋諸腦後，哪還有心思道心破潰。

  “出去之後切磋三年！”劍一咬牙切齒。

  你肖灑他娘的好心不假，可你燒哪不好，偏燒腚？

  若不是大夥陷入絕境，劍一已經一劍砍向肖灑。

  在龍靈傳音期間，兩道芥子天地門戶，十八尊金甲傀儡周身金光一閃，不管不顧地衝向戰團中央。

  芥子天地乃假秦皇陵中的三個淡金色龍珠煉製而成，三顆龍珠其實是一顆分煉製成了三顆。龍靈見識何其淵博，愣是借助三顆分煉而成的龍珠，開了三道通往芥子天地的門戶。一道門戶在宣平坊方府，一道門戶在長安城東三十裏外龍雀衛軍營，第三道門戶卻是隻有龍靈與方圓知曉，乃以防萬一的最後退路。

  小心駛得萬年船，今日算是要用上了。

  ……

  三息已到。

  龍靈滿含殺機地環視一圈，嘴角升起一抹獰笑。

  “閉眼！衝！”

  話音剛落就見十八尊金甲傀儡金光大盛，一時間宛如十八個金色太陽。

  龍門、魔門一時不察，被突然爆發的金光刺得雙眸一痛，下意識地閉緊雙眼。

  龍雀衛依令而動，緊閉雙眸，脫弦利箭般衝向芥子天地穹頂。

  “不好！他們要逃！”

  到底是龍門、魔門秘不示人的高手，雖被金光刺得閉上雙眸，可神識不會受影響，龍雀衛剛剛一動，就有人怒聲高呼。

  高手過招，毫厘之間。穹頂不過三十丈，僅龍門、魔門閉眼回神的功夫，龍雀衛已經衝到穹頂。

  就見龍靈幻出一隻手，將一顆淡金色龍珠一把捏爆。

  芥子天地穹頂突然出現一個巨大旋渦，龍靈一手提著姬心夜，一手提著香香，一並扔了進去。

  待到龍門、魔門一眾元神尊者意識到不對，拚命追到時，龍雀衛已經紛紛衝入巨大旋渦消失。

  結果出奇地好，除了這過程中被一眾元神尊者法寶、飛劍匆匆斬殺的五十餘人，沒有一個龍雀衛落下。

  龍靈等最後一名龍雀衛衝入旋渦，扭頭對著拚命衝殺過來的龍門、魔門獰笑道：“知道老子為什麽喜歡方圓那小子嗎？因為他和老子一樣喜歡以牙還牙。”

  龍靈臉上的獰笑帶著說不出的邪異，分明身上的氣息比築基一階修士還弱，可但凡看到獰笑者，無不心生寒意。

  是真正的寒意，在場無不是各自宗門翹楚，那觸及神魂的寒意分明是莫大危機來臨的本能直覺。

  “逃！”

  大衍宗二師祖驚呼，巨大恐懼之下，徹底破音。

  隻是龍靈精心留下的後手，豈會簡單？

  修為不在境界在，龍大爺可是紫龍仙宮的二當家！

  龍靈衝入巨大旋渦後，旋渦憑空消失。

  與此同時，十八尊景觀雕塑的金甲傀儡一同自爆。

  元神境戰力，半仙器材料，自爆之威理當毀天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