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無忌最終也未認慫，一個字未說，禦劍離去。

  龍門三門九宗，三門排在九宗之前自有其道理。事實上遠不像江湖上流傳的那般三門每一門都要比九宗強一些，那是龍門刻意傳出的場麵話，事實就是三門加起來要比九宗還強。

  三門中這些年又以無極門最風光，宴無忌是那一代龍門公認的最強者。多少年風華絕代，傲視同輩天才，讓宴無忌當眾認慫絕無可能。

  不提諾多年養成的心高氣傲，隻說最實在的，若是他宴無忌今日向一個小輩認慫，無極門掌門之位也就做到頭了。

  有衍九一旁斡旋，宴無忌有恃無恐，自更不可能認慫。

  已有數不清的身影飛渡而來。

  方圓目送宴無忌離去，得饒人處且饒人。

  仙兒臉大。

  無極門掌門屁也不放地溜走，其實已經丟人至極。

  宴無忌走後，衍九寒暄兩句便也離去。他是當了老好人不假，可方圓也已給足了麵子，正如衍九所言，他的人情替宴無忌將功補過了。

  孫正德、朱石傲、一僧一道等人來得最快，衍九與方圓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下，四人此刻心中的驚濤駭浪一點兒不比先前的宴無忌的少。

  方圓打得過宴無忌？

  開什麽玩笑？

  事關無極門掌門，四人礙於情麵不好發問，是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連他們都折返回城，其餘人等當然不會多此一舉。

  各方散去，龍雀衛打道回府，方圓與宴無忌打鬥風波好似就這般平平靜靜地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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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平坊，方府。

  姬心夜依偎在自家郎君懷裏，欲言又止。

  方圓摟著娘子，望著屋頂，嘴角微揚。方才芥子天地中，目瞪口呆的眾人聽到自己已是元神境二階後，那一陣子歡聲尖叫差點兒沒把芥子天地穹頂掀了。

  “夫君，今日之事……”

  “擔心了？”

  夜仙子抬起臻首，望向自家郎君，柔聲細語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宴師叔此番一鬧，卻是將夫君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他捋著佳人秀發，露出一絲苦笑，“誰能想到仙兒這般通情達理的丫頭，會有如此不講理的大哥和爹？宴無忌下作到拿張屠夫出氣，我這不能不動手啊……”

  姬心夜頓了頓，還是說道：“宴師叔動了殺心，貌似是從你說與仙兒關係極好起。”

  “娘子這個貌似可圈可點。”

  姬心夜歎息一聲，“心夜畢竟師出龍門，隻得盡力將師門長輩往好了想，夫君心裏有數就好。不過，想來也隻是與無極門鬧僵，就算是宴師叔也不會明著出手。”

  方圓伸指彈了彈姬心夜的額頭，笑道：“一山不容二虎，隻怕如今龍門比魔門更想除了你家夫君，除了龍雀衛。”

  姬心夜沒有否認，“好在有龍門大義約束，他們不能做得太出格。”

  方圓不置與否，隻是雙眸神采大盛，一手握拳打向半空，豪情萬丈道：“忍個百年，僅憑你家夫君一人便可做得修煉界第四把交椅，忍個三百年，我龍雀衛便可修煉界稱尊！”

  哪個女子不愛慕英雄豪情？

  姬心夜美眸放光滿是愛慕之色，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驕傲之情，她的夫君理當與眾不凡。

  方圓笑道：“今日雖是被逼無奈，可也算是踩著宴無忌一鳴驚人，往後四大官署中龍雀衛說話也能更硬氣些，天子手裏的奇珍異寶多少會向龍雀衛傾斜，倒也不全是壞事。”

  姬心夜又將臻首埋在方圓胸膛，“夫君，除了魔門之外，妖族也要小心，這幫家夥內部一盤散沙，最好收買不過。”

  “放心，等肖灑傷好，夫君帶你回一趟山門，取幾件寶衣護甲。”

  “嗯……”

  ——————

  “方圓這小子藏得真夠深，不聲不響破境不說，修為竟強到比宴師兄還高，真讓你朱大爺佩服至極，又無地自容啊……”

  孫正德瞪了眼拐彎抹角占自己便宜的朱石傲，“你孫大爺也佩服羞煞得很。不過，要說方圓修為高過宴師兄，隻怕沒這個可能。離仙魔地宮之行四年不到，方圓再如何妖孽，也決計不可能到達元神境三階。”

  朱石傲聽得目瞪口呆，好像還真是這麽理，可……這他娘的不是說明方圓更加妖孽嗎？

  孫正德深吸一口氣，“長江後浪推前浪，才進元神境最多不過四年，便能打得宴無忌一言不發，宴無忌的性子你我最清楚不過，豈會輕易丟麵兒？”

  朱石傲點點頭，有感而發道：“方圓這小子戰力之強，簡直能嚇死個人！”

  ……

  同樣的對話，亦在一僧一道間進行。

  長安城修仙者今夜大半無眠，皆論龍雀衛方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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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那座不知身在何處的宮殿。

  寬廣無邊的浩大宮殿中，一根根通體黝黑的盤龍玉柱高高聳立，大殿穹頂亦是一片黑色，上有寶石鑲嵌，勾勒出一幅龍虎圖，大地不知何物鋪成，一眼望去隻給人一種感覺，冰冷，震懾人心的冰冷。

  殿最深處，十八個台階壘起，每一處台階足有三尺高，台階之上有一座黑玉打造的寶座，氣息玄妙，不是凡玉。

  一襲白衣不告而至。

  黑玉寶座上，黑袍裹身、整個人好似容於黑暗之中的男子同時現身。

  黑玉寶座上的男子沉聲道：“不告而至，所為何事？”

  白衣男子打出一枚玉牌，“局勢有變，信上詳知。”

  黑玉寶座上的男子一把接住玉牌，露出一聲驚疑，“哦？”

  誰知白衣男子卻已憑空消失。

  “又他娘的顯擺身外化身。”說著，寶座上的男子竟也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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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無名宮殿中有二十一人靜立等待，不久黑袍男子憑空出現在黑玉寶座之上。

  “拜見吾主。”

  二十一人齊聲。

  細瞧去這些人成六波勢力，其中打頭的六人中有一人身後無人，自成一座山頭，隻是這人戴著金色麵具，神識不可透過。

  黑玉寶座上的男子開口道：“本尊接到密報，昨日長安城外宴無忌與一後生晚輩大打出手，可打到最後竟不是此子對手。”

  二十一人中隻有稀疏幾聲驚呼而已，看來很多人已收到昨晚那場大戰的消息。

  黑玉寶座上的男子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龍雀衛方圓，涼州乞兒，金丹第一人，前幾年的仙宮之主隔世傳人，年紀卻比聖子還小。短短幾年便跨入元神境，倒也能讓人接受，可打得宴無忌連個屁都不敢放，便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了。宴無忌何許人也，諸位怕是比本尊還要清楚，當年不僅力壓龍門，更是力壓我魔門同輩。”

  一人朗聲道：“主上，如此說來，此子留不得。”

  黑玉寶座上的男子點了點頭，“自是留不得。如此妖孽，若任其成長，將是我魔門心腹大患。短短四年不到，便能從金丹入元神，打得宴無忌屁都不放，再留幾年，隻怕將無人能除。”

  一人抱拳道：“此子乃朝廷走狗，須盡早除之！一身戰力強過宴無忌，為保萬無一失，不若我等五方天門高手盡出。”

  有一人抱拳道：“主上，此言是極！此子太過妖孽，我等萬不可有絲毫大意，免得除賊不成，打草驚蛇。”

  ……

  黑玉寶座上的男子抬了抬手，製止了議論，“五方天門高手盡出，當然可殺此子，可此子有座芥子天地，一頭通向長安城外，一頭卻在長安城內，若是傾巢而出，被那李隆基小兒借用九龍祖脈龍氣一鍋端了該如何辦？”

  最先開口之人答道：“主上，我等不進城便是。”

  他們的主上沒有接話。

  於是，誰也不敢說話了。

  五方天門高手盡出，卻不敢進城去，虧得這蠢貨敢說出口來……

  ……

  頭戴金色麵具的男子這時才開口：“主上，方圓此子身據上古傳承，手段多端，金丹時便能靠那瞬間挪移之法，追上前去取回陰陽蠱蟲的元神境高手，圍殺未必妥當。”

  黑玉寶座上的主上這才接話，“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金色麵具男子答道：“五位聖女中有人與方圓相熟，可命其騙方圓服毒，再趁機襲殺。”

  “可保萬無一失？”

  “可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