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別扭一夜，剛吃過早飯，就見一名龍雀衛匆匆趕來。

  大理寺，李進財已等候多時，見到方圓立馬起身迎上，張了張嘴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下。

  “咋回事？人在驛站怎好端端的就被殺了？”方圓皺眉問道，說實話他現在沒心思管小泉石野死活，怪就怪小泉石野死的不是時候。

  “你先去驗驗屍吧，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李進財麵色難看地往裏示意一下，一屁股坐了回去，沒有跟著去的意思。

  小泉石野給人掏了心髒，死相難看，他李進財是沒興趣多看一眼的。

  還在搗鼓小泉石野的大理寺仵作看到方圓，笑著漏出了大黃牙，這位大人是貴人啊，每次來都意味著有奇奇怪怪的屍體可以拆解。

  方圓沒好氣地翻個白眼，停屍房裏一個一臉歡喜、滿手血水的仵作對著你笑漏大黃牙，這一幕比他娘的屍體更滲人哩。

  方大將軍少有佩服的人，但對這群喜歡屍體勝過喜歡大姑娘家夥，那是由衷的佩服。

  龍雀衛查案破案七年，方圓已不是當初那個雛兒，隻不過他也不是這些仵作，對陰森吧唧的大理寺停屍房，是半點喜歡不起來。

  “查出個蛛絲馬跡沒？”方圓掃一眼瞪大眼珠子的小泉石野，好家夥這廝被嚇得不輕呐，將目光投向其血淋淋的心口大洞，看著像是被啥玩意一爪子掏的，應該不是人。

  “大人，不是人幹的，倒像是被啥野獸給掏的。”仵作說著向旁邊一抓，舉起了手，“搜了三遍隻找到了這根毛，像是豺狼之類，卻比其要長得多，估摸著又是妖怪幹的。”

  方圓定睛一看，就見仵作舉起的手，捏著一根褐色的毛發，比常人手掌還長。

  無意間留下毛發，金丹之下，還未化形？

  當然不排除金丹妖獸化成本體作案。

  隻是這幫該死的倭奴才到長安城第一天，不該有仇家才對。若真有仇家，去往來長安城的路上做了小泉石野，多方便省事，何必非要等到長安城裏動手。

  這事不對勁，好沒道理，莫不是倭奴國敵對番邦做的？可倭奴在東瀛島上，不該有敵對國家才是，頂多就是個高句麗、新羅之流。

  “可還有發現？”方圓再問。

  “沒了，卑職還是第一次見到死的倭奴人，大人有事就先請吧。”得，仵作目光又投向小泉石野，像是見到絕世美女般兩眼放光，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方圓氣的不輕，“你他娘的慢慢享用。”

  “大人慢走，常來啊。”仵作由心而發，真心實意，每次見到這位大人都有新鮮玩意，貴人啊！

  ……

  初步斷定是妖獸作案，當然也不排除人為，一根獸毛說明不了什麽，哪怕其上有妖氣。

  出了大理寺，方圓和李進財直奔驛站，破案捉凶，最重要的線索當然要從案發現場找。

  隻是李進財卻說刑部、大理寺都看過了，凶手不知在找什麽，除了小泉石野的屋子被翻了底朝天，連禦賜的那些金餅子都沒少一塊。

  不為錢財，多半是尋仇了。

  驛站小泉石野的屋子被翻得亂七八糟，方圓帶著三十六個龍雀衛裏裏外外仔細查看一遍，沒找到頂點兒打鬥的痕跡。

  也就是說小泉石野從始至終沒有掙紮反擊，根本不是對手。

  “大人，這廝不是被相識之人偷襲，就是壓根嚇得不敢反擊。”一名龍雀衛臉色難看道，龍雀衛斬妖屠魔都不在話下，護衛倭奴人安全的小小差事，卻第一天就出了岔子，不管凶手與小泉石野恩怨幾何，都是撩了龍雀衛虎須，落了龍雀衛虎威，都是找死。

  方圓陰沉地點點頭，眸子翻騰著殺機，凶手此時作案，打的是龍雀衛的臉，大唐的臉，外朝使節被在官驛被殺，這臉可丟大發了。

  這時一名譯語官偷偷跑來，貼著李進財耳邊說了幾句。

  李進財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說道，“方兄，你昨日是否威脅要宰了小泉石野，今早那群倭奴人暗自嘀咕你是凶手。”

  方圓眸子怒火更盛，冷笑起來，“我方圓若要殺他，何須見血，有的是毫無破綻的法子。”

  李進財歎一口氣，他當然知道，更不信是方圓所為，問題倭奴人不信，驗屍搜查沒找到有力線索，可恰好昨晚龍雀衛沒來官驛護衛，若是倭奴人鬧起來，方圓有理說不清。

  ……

  “方將軍，陛下傳你進宮問話，這群該死的倭奴人，非說將軍泄憤殺人，跪在興慶宮裏不走了。”

  這邊李進財說完沒一會兒，高力士身邊的小宦官滿臉氣憤地跑來，上下喘著大氣。

  方圓怒上眉梢，一張臉陰沉得可怕，“你說我若將這些倭奴人全部做了，陛下會不會生氣？”

  小宦官哪敢回話，曉得方圓是真生氣了，這位一向對他們這些傳話的客氣有加，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冷煞。

  這群該死的倭奴，一條賤命狗都不如，鬧騰個屁，就不怕大唐一氣之下打上東瀛島，踏破爾等皇城！

  這位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近些年陛下和大將軍私下裏提得最多的就是這位，那一次不是陳讚有佳，前幾天陛下出宮回來，一直念叨著朕有上將方圓，天下誰人能敵。求陛下罰這位，這些倭奴就算跪破地，都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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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對峙，各執一詞，倭奴人哭天抹淚、義憤填膺，一口咬定方圓就是凶手，昨日打了小泉石野，差點打掉滿嘴的牙，小泉石野氣憤不過說要今日來殿前告狀，才被方圓殺人滅口。

  眼看方圓爭執幾句，就陰沉下臉，冷眼旁觀。李隆基越看越覺得不對，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人冤枉自己，這可不像方圓，難不成人真是這小子宰的？還是遇到啥事心情不好？

  生怕這群不知死活的倭奴人，徹底點爆方圓，再者也不願自己手下愛將受一群倭奴人的冤枉指責，李隆基當機立斷，命高力士去請大衍宗弟子前來推演殺害小泉石野真凶。

  聽到將有大唐修仙者推演卜算真凶，倭奴人各個閉嘴，眼中盡是好奇期待。

  方圓突然心情大好，好，倒要看看你姬心夜當著天子的麵如何莫名其妙的鬧脾氣。

  ……

  姬心夜很快隨著高力士到來，李隆基本想開句玩笑，說夜仙子來的真巧，昨天方圓替你討下三枚靈玉錢，今個你就來長安了，卻見方圓目不斜視不去看姬心夜，再看姬心夜一臉冷漠，高力士正向著這邊擠眼睛。

  感情是兩人吵架了？

  臭小子，和姬心夜吵個架，至於殺氣騰騰的，也太沒出息些。

  “姬心夜拜見陛下。”

  “免禮，姬心夜此番命你前來，是推演日本正使被誰人所殺，想來大將軍路上已經與你說清楚了，事不宜遲，隨朕去外邊推演卜算吧。”

  ……

  倭奴人下榻官驛，聞訊而來文武百官都在，方圓沉著臉與兩名日本使團副使並肩而戰，那個叫中麻誌乃的副使多次向方圓點頭致歉，從始至終他也沒鬧騰一句。

  方圓可沒心思給中麻誌乃幾個笑臉，一直一言不發地盯著視他為無物的姬心夜。

  姬心夜站在小泉石野屋外，纖手相合，緩緩展開，七枚玉錢淩空漂浮。

  盡管見過好幾次姬心夜推演玄機的場麵，在場的文武百官還是看得聚精會神，且不說這等神乎其神的神仙手段，就說那推演玄機的美人，就足以令人看酸脖子不罷休。

  倭奴人一個個瞪大眼，最是不可思議，看向姬心夜的目光如若參拜神靈，卑謙敬畏。

  大唐修仙者，倭奴國沒有。

  七個玉錢落地，這一幕與當年黑貓一案何其相似，方圓心中勾起回憶。

  而姬心夜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如遭重擊，她竟當著眾人的麵，手指著自己，說凶手就在那邊。

  方圓難以置信。

  “姬心夜你確定凶手是我？”

  “貧道沒說是你，凶手就在這個方向，你如此激動，莫不是做賊心虛。”姬心夜的冷漠，一刀刀刺在方圓心上，痛徹心扉。

  “果然是你！陛下請給日本一個交代！”另一個日本副使恨恨地怒視一眼方圓，衝著李隆基拜下。

  倭奴人一個個憤怒的跪下。

  群臣皺眉望來。

  方圓視若不見，看著那雙冷漠的美眸，徹底糊塗，心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