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認籌就位
作者:
玉今環 更新:2021-04-27 17:14 字數:3921
<b></b>海盜風波過去後的第三天,船隊拐入清河。
清河流域自西向東,自景國始,貫穿整個乾國後,並入博海。
清河河水並不太清,至少,現在楚墨看到的是這樣。
雖然沒有工業汙染,但沿線堤岸疏於保護,泥土流失下,河水時不時湧進來一股黃泥水。
四處可見垮塌的地方。
“清河兩岸這般情況,也沒見有修葺之人?
春季已然到來,雨水眼見便要多起來,這樣下去不怕出大事嗎?”
細雨霏霏中,站在甲板上的楚墨眼裏有著陰霾。
如何治理水患自古便是一個難題。
“現在不是豐水期,情況還不是太遭,若是到了豐水期季節,清河水流揣急,咱們船隊想要逆流而上,那真得看老天爺臉色了。”
錢洪濤說道。
他沒有說每年豐水期時,清河兩岸的慘狀。
不對,清河以北,現在是遼國的天下。
錢洪濤下意識看向北岸。
青山如黛,蜿蜒如龍。
“江山如畫,奈何落入賊寇手中。”
沈宏同樣看向北岸,聲音中透著憤懣與不甘。
“春暖花開時,這蒼茫大地又將餓殍遍野……”
楊誌遠喟然歎道。
“所以我們出現在這裏。”
楚墨收回北望的目光,看向幾人,“為乾國子民盡綿薄之力。”
來到北地,楚墨的緊迫感越來越強。
細雨中,北岸遼國所屬地盤上,不知何時有五騎立馬岸邊,看向楚墨等人所在的船隊。
距離這麽遠當然看不清人臉,也聽不到呼喊聲。
無聲相望。
又一日,楊誌遠指著南岸綿延青山中的豁口說道“那裏,便是定遠關所在。”
定遠關,奠定侯府基業的所在,那位自己的“媒人”,緣慳一麵的忠武將軍王猛鎮守之地。
過門而不入,似乎有點不地道。
思量間,前麵河道突然開闊了起來,尤其靠近定遠關方向的河岸,幾乎呈六十度角凹了進去。
“這是人為開拓出來的?”
楚墨用望遠鏡仔細查看後問道。
“的確如此。”楊誌遠對此甚為熟悉,“清河流經此地的河麵狹小,加之定遠關連年戰事,兩軍爭搶河岸控製權的過程中,堤岸修了被毀,毀了又修,再後來,遼國從南洋購買的船隻越來越厲害,河岸眼見守不住了,索性,就將之毀了,免得被遼國利用。
時至今日便成了這般模樣。”
楚墨多少能理解一點。
如同清河這般的天然屏障,比之護城河不知強上多少倍。
望遠鏡裏,旌旗飄搖,龍飛鳳舞的“定遠”兩個字鐫刻其上。
“定遠軍騎兵出城了。”
楚墨說道。
船隊降了半帆,逆流之下,速度已是降到極低。
“可是楚墨楚公子一行?”
一馬獨行,踏足鬆散的河堤邊,中氣十足的喊道。
楚墨懷疑那被清河水日夜衝刷的黃土地隨時可能崩塌。
“正是楚墨。不知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海船吃水重,7]<手們不敢太過靠近岸邊,一句話喊得楚墨嗓子都感覺要冒煙。
“王猛請公子下船一敘。”
黑甲步軍一片嘩然。
水手船員可能有不知道王猛的,黑甲步軍又如何不知這位乾國近一二十年來,戰功最著的戍邊將軍。此刻,他竟然親自來迎楚墨?
楚墨略作沉吟便答應下來。
這次出來機會難得。
下次就不知道多久才有機會來到邊關了,總歸看看才好。
“誌遠,錢老,你們領著船隊前去西寧。沈大哥陪我同去見見王將軍如何?後續我們自會追上來。”到了清河流域,就不虞海盜襲擊了。
河麵剛剛解凍不久,地麵冰凍依舊,遼國海師不會在這個時節出動,應該不至於遇上危險。
過了定遠關、洛河東路、洛河西路後,便算是進入西寧地界了。
有楊誌遠這個地頭蛇在,也不虞為難一路關卡上的為難。
福船上放下了扁舟,楚墨與沈宏揮手道別後解開繩索。
即便錢洪濤再三交代,有足夠心裏準備的楚墨,仍舊在搖槳上岸後心有餘擇。
揉了揉酸軟無力的手臂,感慨人力在大自然麵前的渺小。
幸虧沈宏早年有操舟經驗,這才在順流滑落上千米後,挨到岸邊。
“平思還是要加強體能鍛煉才行。”
沈宏笑道。
這樣的楚墨讓他覺得更加的真實。
“倒是讓沈大哥看笑話了。”
楚墨也有堅持不懈的訓練,但主要還是體力上的訓練。像這種要求短期爆發力的訓練,他倒還真沒有嚐試過。
岸邊水汽重,四處結冰。
“兒郎們,咱們這幾個月吃好穿好,甲兵齊整,這裏麵,楚公子可沒少出力。”
王猛爽朗笑聲傳來。
“謝公子!”
上千人整齊劃一的喊聲,讓楚墨差點以為回到大學軍訓時喊口號的感覺。
“隻是作為乾國人應盡的本分,無需謝。”
楚墨連連擺手。
這事還得從王猛寫給老太君的一封書信而起。
言及冬日以至,然邊境士卒冬衣未至,糧餉不足雲雲。
與西寧路的遭遇的困境如出一轍。
楚墨從趙飛燕處聽到後便去尋了戶部劉炳坤,請他代為疏通關卡。
也算是種報備。
之後楚墨便去信上官虎,請他幫忙從江南路采買棉衣、米糧等物資運送至定遠關。
銀錢,以香水、美白霜、潤唇膏、香皂等物件抵扣。
“好一個本分!與公子在朝堂上所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一樣令人感慨。”
“王將軍快別公子公子的叫著了,若不嫌棄,便喊聲平思或者老弟都成。”
麵對這樣一個功勳戰將,楚墨怎麽聽“公子”兩字都覺得別扭,更何況,侯府與定遠關還有那麽深的淵
“成,那老哥我就托大,喊聲老弟了。”王猛爽快的笑道,“這位是……“黑騎步軍營副指揮室沈宏,見過王將軍。”
沈宏整裝施禮。
“黑騎步軍……”
這是皇上的親信。
王猛眼睛微眯,神色冷了下來。
“黑騎步軍也好,定遠軍也罷,都是為皇上效力嘛。”
楚墨看氣氛不對,笑著圓場。
“老弟說的對,都是為皇上效力……”王猛點了點頭,“沈大人,請!”“王將軍,請!”
六丈高的城牆上,瘡痍滿目。
那是戰爭的痕跡歲月的印跡。
這種感覺,比當年遊覽天下第一關“山海關”時的感受更深。
東聯博海,一望無垠;西倚群山,雄壯綿延,目所難及。
“定遠關建在群山豁口中,依山勢而建,東西沿線六裏,南北沿線四裏,共有四道城門,牆寬兩丈。”王猛將軍看楚墨為雄關所惑,介紹道,聲音中充滿了感慨。
“當年,老侯爺便是在此地大敗遼軍,立下不世功勳。”
“老侯爺英雄事跡一直是我等楷模。”
沈宏說道。
王猛看了眼沈宏,看他神色間的確是充滿敬意,點了點了頭,未再說話。
城門緩緩打開。
與楚墨想象中的臨戰前緊張的模樣不同,定遠關裏反倒頗為熱鬧。
吆喝、叫罵聲,買賣聲,此起彼伏。
“定遠關連年戰事,城裏的民眾早就習慣了……有那戰事吃緊之時,不論商賈還是平民,全都會操起刀槍棍棒上城牆,與那遼賊殊死一搏。”
王猛很是自豪的說著。
“民心才是乾國的根基所在。”
楚墨很有感觸,“我一直覺得倉廩實方知禮節,衣食足方知榮辱,可看這些百姓,這些士卒,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卻仍舊能召之即來,來之能戰。
舍生忘死說易行難啊。”
“家國天下,其實,沒有國又何來的家。”
王猛對此看的清楚。
“說來還得感謝老弟送來的米糧讓定遠關度過了個不算難捱的冬日。”
王猛再次感謝。
“會越來越好的。”
行走在定遠關完全不同於京都的街道上,楚墨心情愈發沉重。
“大哥哥,你麵生的很,是第一次來關城嗎?”
一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那露在外麵的肋骨,讓他對瘦骨嶙峋這個成語有了更深切的體會。
“小芳,玩去吧,這是我的客人。”
王猛摸了摸小芳的頭笑道。
“一個尉官家的孩子,七歲了。”
楚墨愕然,他以為小女孩不過四五歲。
認識的幾個小女孩同齡人裏,三皇子自然不能比。
陳子毅與小芳站在一起,陳子毅大概可以叫做地主家的兒子了。
可事實上,陳子毅家一貧如洗。
“小芳,過來。”
楚墨回過神時,朝歡快跑來的小芳喊道。
“大哥哥有什麽事嗎?關城我很熟的,做向導的話,隻要一文錢。”
小芳說著看向楚墨。
關城是定遠關人對這座雄關的稱呼。
“給你塊巧克力糖,很好吃的。”
楚墨從懷中掏出塊巧克力遞過去。
“糖?”
小芳眼裏爆出光彩。
“我可以帶回去給我阿媽吃嗎?她生病了。”
“當然可以。小芳真懂事,這樣,這一塊帶給你阿媽,這一塊你自己吃好不好。”
“謝謝大哥哥。”
小芳忽然就跪了下去。
雖然她不知道什麽叫巧克力,但一個糖字,就足以令她激動萬分。
便是年節十分,她也沒見過糖。
小芳將兩塊巧克拽在手裏,爬起來就跑。
她要回去告訴阿媽,和阿媽分享。
也許,阿媽在吃了糖後,病就好了呢?
她的記憶裏,阿爸還在的時候,就曾經給了生病的她一小塊糖,吃了後第二天,病就好了許多。楚墨覺得心裏堵得慌。
“偶有行腳商人前來,也會雇這些孩子做向導。其實就是看孩子們可憐,給點銅子的意思。”
王猛歎道。
定遠關光是供應二十萬士卒都捉襟見肘,根本無力顧及這些關城裏,土生土長的原住民以及士卒的家屬。
“若非老弟托人送了批糧食過來,去歲冬日,凍死、餓死的,怕是……”
“從這小孩,還有那些百姓的臉上看得出來,老哥待城裏這些人已經仁至義盡了。”
或許清貧,或許吃一頓不知下一頓著落在哪,但楚墨從這些人眼裏看到的不是麻木,而是對生的希望。隻有一個解釋,那便是這裏的主帥王猛,給了他們希望。
“秋收,秋收後,糧食問題會有極大改觀。再給我一兩年時間,糧食將不再是掣肘邊關,乃是乾國的因素。”
楚墨鄭重說道。
一兩年後,不僅有新糧種,還有已經小規模在趙家莊試種的土豆等高產主輔糧麵世,屆時隻要不是四體不勤,食不果腹將從根子上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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