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方老夫人麵色難看。

  “方家助孤，孤銘記在心，給方家權勢，加官進爵。但看來方老夫人並不滿意，還想要更多！”

  許夷陰戾地盯著老夫人，冷笑。“看來老夫人是想圖謀篡位了！”

  方家丫鬟剛扶起方老夫人，她就被這話嚇得腳一軟，連忙跪地。“皇上冤枉，臣婦未曾如此想過。”

  “那方才，老夫人的話是何意？”

  “臣婦嘴賤，說錯了話。”老夫人立即抬手，給自己嘴巴一巴掌。

  甚至跪地磕頭，掩藏在陰影下的渾濁雙眼，全是恨意。

  許夷冷哼了一聲，“還請老夫人慎言，方大人及安平侯為南蜀忠心耿耿，盡心盡力，別因一婦孺之言，讓天下人嬉笑。”

  方老夫人再不見剛進來的時的趾高氣昂，跪在地上不住認錯。

  “老夫人是母後母親，你來看望，母後想來很高興，你便多陪一陪母後。”

  許夷給了個下馬威後，適時的放過她。拉著蘇玉出門了。

  “你怎麽來了？”一出靜寧宮，她就掙開他的手。

  “方老夫人一進宮，全福就報給孤了。”他說罷，招手讓她跟上。

  兩人一起回了紫霄殿禦書房中。

  許夷坐到案幾前，開始吩咐全福，去宣誰誰進宮。

  “你要對付方家？”等他吩咐完，禦書房內隻有兩人時，蘇玉出聲問道。

  許夷抬起頭，麵上含著一抹讚賞的笑。“阿玉就是聰明，孤未說，你就知道了。”

  蘇玉沒理他話裏的戲言，神情凝重的看他。“你是太後養大，對外她是你的母親，方家是你母族，支持你登上皇位，你現在就對付他們，天下人會如何說道你。”

  “忘恩負義，卸磨殺驢，方老夫人之言，就會變成眾人之言。”

  許夷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孤不懼流言。她都如此說孤了，孤不坐實，豈不是怕了方家。”

  蘇玉瞧著他冷冽的表情，淩厲的氣勢，翕動著唇，沒在勸阻。

  皇位，改變了他，又沒有改變。

  一個時辰後，楚瑜和三位年輕的朝臣一同入了禦書房。

  這三人年輕有朝氣，是許夷身邊信任之人，更是南蜀的未來。

  除了一位新的大人劉芳沒見過，其餘人和蘇玉都認識。

  見到蘇玉在，也不意外，見禮後，就在禦書房商討起國事，如何對付方家人。

  蘇玉雖沒像他們一樣寒窗苦讀數年，但總有奇思妙想。商討中，她偶提兩句，都能派上用場。

  許夷坐鎮宮內，極少出宮，宮外的事都由這些人來辦理。

  他信任著這些人，這些人也不負眾望，年輕有為。

  商討完，已是一個時辰後，蘇玉把幾人送到門邊，瞧著他們出去，又回了禦書房。“太後除了中曼陀羅毒，還中了另一種慢性毒，中毒半年，雖不致命，卻一點點吸取她的生命力，不出一年，就會悄無聲息病死，讓人毫無察覺。”

  許夷抬起頭，望向她。

  “因有曼陀羅毒壓製，若不注意，完全發現不了。”蘇玉沒看他，垂著頭緩慢的磨墨。

  “袁禦醫他們被曼陀羅毒牽住了全部心神，並沒注意到。但我曾跟方神醫學過兩年醫術，在鹿城，有人誤食過曼陀羅果，我知曉曼陀羅中毒症狀脈象。”

  說道這，她磨墨的手停下來，掀起眼看過去，對上他清冷的眸子。“為什麽？你已給太後下了其他毒，她活不過一年，又還給她下曼陀羅毒？”

  許夷深邃的眸子未從她身上離開，好看的薄唇緊抿著：“你認為母後的毒，是孤下的？”

  “是！”蘇玉目不斜視與他對視。

  “確是孤下毒。”許夷瞧著她半響，才冷冷開口。“她該死。”

  眼中那冰冷的殺意，讓蘇玉打了個寒戰。

  他恨太後，而且是非常怨恨。

  可她不明白，他既已下了其他毒，何必多此一舉再下曼陀羅，太後總歸沒多久好活了不是嗎？

  因此，她不解的問：“你既已給太後下了慢性毒？為何如此等不及，還給她下曼陀羅？”

  剛問完，她腦中就靈光一現。

  “是因為月英！”

  許夷深深地看著她，目色幽冷。“因為你。”他淡然的道。“一個冷宮宮女，值不得孤下此狠手。”

  因為她？蘇玉怔愣。

  許夷撇開頭，斂下眼，盯著麵前案幾上公文。“月英是引子，讓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阿玉，孤心悅你，想走進你的心裏。孤第一次愛一個人，想把最好的一麵展現在你麵前，不想讓你知道一個不堪的我。”

  蘇玉看著他，神情冷靜。

  “哈，孤就知曉，你不在意。”他自嘲的冷笑。“你隻在乎陳雲靖，根本看不到孤，孤的好壞，你一點不關心。”

  他的神情，染上了哀傷。

  雙拳緊握，目光渙散，似回到了許久之前。“孤的母親，隻是禦花園裏一澆花宮女。”

  他和她講了個故事，他的身世。

  她從尚嬤嬤她們那聽過，可從他的視角來說，他的感受，他受的苦難，折磨，更清楚的展現在她麵前。

  花貴人突然承歡，被封為主子，後妃嫌她身份低，誰都可以踩上一腳。宮女們覺著她也隻是一普通宮女，憑啥能被皇上寵幸，成為主子，各個陽奉陰違，背後給她穿小鞋。

  是以，沒多久，花貴人就被打入冷宮。

  但她是貧苦農家出生，生命力頑強，在冷宮裏，自己種地，養活了自己。

  沒想，後來發現了自己懷孕，就在冷宮偷偷把許夷生下來。

  這被一個太監知道了，這個太監看中花貴人美貌，利用此威脅花貴人，經常到冷宮中折辱。

  “這太監是個變態，便以折辱女人為樂。”

  可母親希望他開開心心長大，不希望他見到這些陰暗的事。每次太監來時，母親都把他支使出去。

  五歲時，他沒有聽母親的話，闖入了屋中，見到渾身傷的母親和太監。

  “這死太監淩辱了我母親不算，還想對我下手。”母親跪在地上懇求，哭著求太監放過他。

  可母親求得額頭都磕破了，那太監也沒放過他。

  “許夷！”蘇玉輕喚他名字，心疼的抱住他。“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