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蘇玉嘲諷的嗬了聲。“他對我好，我便要愛他嗎？你何時也變得這般膚淺了。”

  楚瑜一噎，“我說不過你。若那天皇上不愛你了，又能否縱容你。”他歎氣。

  頓了片刻，他還是說了說大慶情形。“靖遠候好得好，在錦陽城領兵磨刀霍霍，錦陽城邊關戒嚴。我們回南蜀時，要不是手中有大慶皇帝聖旨，怕要被他攔在錦陽城中。”

  但是…他在錦陽城中被堵兩日，竟未曾見過陳雲靖。

  他懷疑他不在城中，但不在城中，又會去哪兒？

  楚瑜搖頭甩去這個想法，也許是他多慮了。

  得知雲靖好，蘇玉鬆了口氣，又和他聊了幾句。

  “對了，春喜那丫頭我帶來了，在宮外，你要她進來陪你嗎？”

  “春喜！”蘇玉驚喜。

  楚瑜點頭。

  “姐夫，你稍等片刻，我想和你一起出宮。”爹娘和大姐她們，雖然許夷告訴她平安無事，但沒見到總是擔憂，她想出宮見一見。

  之前許夷一直不許，如今她們約法三章，她也坐上了宮令，該讓她出宮了吧。

  蘇玉讓楚瑜等著，她飛快的跑到紫霄殿，王喜連阻攔都沒來得及，就讓她進了內殿。

  許夷蹲坐在案幾前，案幾上堆了數列奏折公文。

  大宮女聞香跪在地上泡茶，全福正在磨墨。

  蘇玉闖入後，瞧到這一幕，稍微愣了愣，隨後又提起精力走上前去。

  “皇上！”

  許夷抬起頭，揮手讓聞香全福退出去，掛上笑讓她坐。“王喜說你剛來尋孤？”

  蘇玉恩了聲。“來南蜀近一月，一直在宮中，我想我爹娘她們了。”

  她低聲道，說自己想出宮去見一見爹娘。“剛好姐夫進宮，我想隨他一起去楚府。”

  許夷麵上的笑漸緩。“這麽想出宮嗎？”

  “我想見爹娘。”蘇玉抿唇，剛入宮，他不讓她去見父母就算。如今到這裏馬上一月了，加上路上的時間，她有兩個多月沒見過父母。

  “明日入夜前得回宮。”

  “啊！”蘇玉還想在說說，突然反應過來，他同意了。

  “明日入夜前我一定回宮。”她興奮的大聲道，快速說了句就跑了。

  許夷看著她激動的身影，輕斂下眼，坐回案幾前。

  在案幾最上方，有一封攤開的信。

  錦陽城陳家軍戒嚴，一月來已有三次練兵掠過邊線。

  將軍府中，陳雲靖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許夷拿起這封信，神色冷漠的燒掉，喚來全福吩咐幾句，全福退下。

  蘇玉跑到北武門，楚瑜還在此等候。

  “姐夫，皇上許我出宮了。”一過去，她就高興地表示，她可以離宮一日，明兒傍晚再回來。

  得知皇上允許，楚瑜自不會反對，兩人一起出宮。

  平陽城極為繁花，寬大的街道上，兩輛馬車可並排行走，街道旁房屋雅舍，高者可有三層。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熱鬧極了。

  蘇玉和楚瑜坐在一輛馬車中，她掀開車簾，好奇的瞧著外麵行人。

  “你來平陽後，未曾出來逛一逛？”看到她激動好奇的神色，楚瑜問她。

  蘇玉搖頭，連宮門都出不了，哪能出來逛啊。

  之前許夷不放心她，如今熟悉了，以後能出來的機會應該會多吧。

  出了宮門，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停在一高門大院前，蘇玉從馬車上下來抬頭看去，楚府兩個大字寫得蒼勁有力，筆轉遊龍。

  楚瑜領著她進去，為她說府上情況。

  楚瑜來自通州楚家，名門之後，到祖輩後繼無力，略顯頹敗之勢。五年前，因母親身亡關係，與父親吵架，帶著書童孤身離開家門。

  兩年前初回南蜀，新媳是一大字不識農婦。楚父對他越加失望。勒令他休妻重新娶妻，楚瑜未曾妥協，帶著蘇茉兒到了平陽，以其才氣狀元及第，入朝為官，有許夷的暗裏關係，他平步青雲，逐漸站穩腳步，並為許夷辦事。

  如今新皇登基，他擁護有功，又是皇上近臣，高官厚祿及身，楚家開始頻繁走動，還沒來得及呢，他就被派出使大慶。

  楚家隻能安奈住。

  是以，楚府除了楚瑜夫妻，並無主子居住。

  如今，也隻多加了蘇家人。

  兩人說這話進了前院，楚瑜招來四喜，讓他領著蘇玉去後院。

  四喜高興的帶著她穿過回廊，到了後院。

  “大姐！”後院中，蘇茉兒坐在廊下，曬著日光，在繡小孩的衣物。

  “阿玉！”聽到她的聲音，蘇茉兒驚喜的抬頭，把女紅往旁一放，高興的起身。

  “大姐！”蘇玉連忙跑過去，小心的攙扶著她。“身子都這般重了，還這麽毛毛躁躁。”

  蘇茉兒眼角泛起淚花，扶著妹妹的手，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看了遍。“我擔心死你了，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麽事。”她撇嘴。“我才擔心你們呢？許夷那混蛋把爹娘和你們都弄到平陽，又不讓我見你們。”

  “阿玉！”蘇茉兒急忙捂住她的嘴。“那可是皇上，你怎能罵他，讓人聽到不想活了。都多大人了，怎說話還是這般沒輕沒重。”

  被罵了一頓的蘇玉滿臉無奈，忍不住抱怨。“大姐，你到底站在誰這邊，就是他把我們分開還不許我說了。”

  蘇茉兒搖頭，老氣橫生道；“見到你這樣子，我也就放心了。看來皇上還是很寵你。”

  “爹娘呢？”聊了會兒，蘇玉問爹娘他們。

  蘇茉兒說都在府上呢，爹娘就在隔壁院子，很近，立馬吩咐丫鬟去請老爺老夫人。

  蘇玉看著和丫鬟說話，吩咐的語氣自然，氣勢如常的姐姐。

  微微笑起來，看來，大姐在平陽，也學了不少東西。

  “小武怕又帶著長生去練武場了，霜菊，你去看看。”

  吩咐完，蘇茉兒牽著妹妹的手進了廳房。

  沒多久，蘇家人齊聚一堂，一家人相見，淚眼汪汪，說不完的話。

  為了讓閨女放心，蘇父蘇母都說自己很好，不說讓她自責內疚的話。“隻是可惜了咱家剛開沒多久的醫行，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蘇父歎氣。

  蘇玉瞧著衰老的麵容，抿緊唇，捏緊雙拳。

  與家人相聚的時間總是很短暫，才和家人相聚，一日就過了。

  第二日傍晚，到她回宮時間，蘇茉兒挺著八月大的肚子，把她送到楚府門外。

  “阿玉，我們隻是平民百姓，無法與天鬥，更無法與皇權鬥。別仗著皇上愛你，便肆意而為。他畢竟是皇上，能寵你一時，可能寵你一世嗎？”

  分開前，蘇茉兒輕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叮囑她。深宮不易，讓她做事說話前，先想一想，不要對皇上無禮。

  蘇玉斂下眼，輕聲回答知道了。

  坐到馬車上，她沉聲凝氣，外麵的熙攘熱鬧，都未把她拉回。

  姐夫勸她，大姐勸她，連爹娘也小心翼翼。

  那畢竟是皇上，一國之主，掌管她們的生死存亡，要小心對待，不要不恭敬。

  皇上現在愛你，縱容你，等不愛了，她們一家該如何自處。

  她真的仗著許夷的愛，胡作非為嗎？

  蘇玉抬起手，輕輕按壓在心口上。

  好像是。

  明明她已見識到古代的殘酷，階級的森嚴，帝王的權威。可在他麵前，她竟視這些為無物。放肆的做著自己，與他講自由，講平等。

  “籲……”馬突然被車夫勒停，馬車停下，蘇玉的思緒被拉回。

  “到了嗎？”她掀開車簾，才剛走一炷香，皇宮這麽快就到了？

  最後話音落，她也看清了馬車前情形。

  一個披頭散發的乞丐擋在馬前，馬蹄抬腳就能踩到身上，危險極了。

  車夫握著韁繩，正在馬身邊安撫著馬，罵罵咧咧的罵著堵路乞丐。“不想活了，要死走遠點，往馬蹄上撞……”

  蘇玉跳下馬車，走過去。“怎麽回事？”

  “姑娘！”車夫連忙恭敬行禮，彎著腰解釋這乞丐突然冒出來堵在馬前，要不是他及時停車，馬就踩到人身上了。

  “抱歉，差點撞了你。”蘇玉聽罷，上前一步，去扶乞丐起來。問他可有事。

  乞丐搖頭，甩去麵上頭發，露出滿是汙濁的麵。雖看不出長相，卻讓人能看清，他最多十歲。

  小乞丐被扶起後，看了蘇玉一眼，瘸著腿一瘸一拐飛快跑走了。

  “姑娘，你和他道啥歉，是這小乞丐突然跑出來。”車夫不理解，為何蘇姑娘要和乞丐道歉。

  蘇玉嫣然一笑，“沒關係，我們走吧。”

  她握緊手中東西，重新回了馬車上。

  馬車重新往皇宮內去，蘇玉攤開手，打開小乞丐塞到她手中的紙條。

  “阿玉，我在平陽，前來紅袖衣坊。”

  蘇玉瞳孔猛地一縮，立即叫停車夫。“我突然想起來，我要買些東西，去紅袖衣坊。”

  車夫聞言一怔，“姑娘不回宮？”

  “距宮門關還有半個時辰，來得及。”

  車夫雖然心中疑惑，卻還是扭頭往紅袖衣坊去。

  “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到了紅袖衣坊門口，蘇玉跳下馬車，直接往裏進去。

  “姑娘買衣還是看布？”衣鋪裏其中一繡娘熱情迎過來。“我們紅袖衣的衣服，款式最多，服飾最好看，無數貴族小姐都在我們紅袖衣采買。”

  “姑娘這身段妙曼，正好有適合姑娘的成衣，來來這邊。”繡娘熱情的拉著她，把掛著的成衣介紹一遍，沒讓她有開口機會。

  邊介紹還邊取下兩套成衣，口才伶俐熱情的拉著她就去試。

  蘇玉微微看出了些門道，沒有反抗，被她拉著進了試衣服的小屋裏。

  剛一進去，繡娘立馬換了表情。“聽聞夫人會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