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的跺腳，想進院落。耳邊又回蕩著侯爺的吩咐，誰也不許進而躊躇不安。

  夜降臨，月上枝頭，跪在陳雲禮墳前的少女堅持不住，倒地不起。

  安靜如雞的青年，終於有了反應。

  “來人！”他抱起少女，奔到外，急切的喚人。

  “侯爺！”夜辰驚動，立馬奔來。

  “傳大夫！”

  將軍府院落裏，燃氣燭火，軍中太醫躬在床邊，看診後直起身。

  “蘇姑娘近日憂思成疾，又久未進食，是以體弱暈厥，我開個補養方子，養養即可。”大夫道。

  說罷，就去開藥熬藥。

  陳雲靖眼神銳利的看向夜辰。“久未進食？憂思成疾？發生了何事？”

  夜辰囁嚅著唇滿臉猶豫。“是屬下之錯！”

  他掀衣跪地，自責的把蘇玉被曹校尉關了五日的事說出。

  “曹莫！”陳雲靖麵色陰寒，“他人在何處？”

  “曹校尉還在鹿城，”

  在鹿城，那便不能親自問罪於他。

  “把他叫來！”他淩然吩咐。

  夜辰應下，回頭把單明痛罵一頓。

  “侯爺戀慕蘇姑娘久矣，她以後許是咱們夫人，你使她絆子，不怕她記恨於你，回頭與侯爺狀告，你安有舒坦日子過。”

  單明不屑的冷哼了聲。

  她何能配得上侯爺，侯爺要娶的是高門貴女，她一民女焉能勝之。

  饒是王爺再喜她，也不會以正妻之位。

  何況，她跟秦王兩年，讓侯爺多有不甘難堪，就是要他性命，他也無法對她友好。

  瞧著單明那油鹽不進模樣，夜辰氣急，一拳打在他胸上。“今兒我替瞞了這事，若讓侯爺知曉，你放任曹莫關了蘇姑娘，並一日無一回吃食，瞧王爺不罰你。”

  “罰就罰，我不怕！”單明挺起胸，滿是自傲。

  他懼怕討好，他可不怕。侯爺還真能為了個女人，懲罰他不成。

  夜辰搖頭，滿臉你沒救了的表情，去讓小史通信曹莫。

  五日牢中生活並不好過，曹莫雖未刑懲於她，卻缺她吃食。

  第一日送了一個發黴的饅頭，小半碗帶黃未熟的青菜來。

  麵饅入口，幹澀吃不下，那青菜，碗髒猶如狗剛舔過，蘇玉已許久未為吃食操心過，自吃不下這等食物，放在那動也未動。

  然第二日，無飯菜送上門，更無飲水，她餓的腹中難忍。

  鹿城府衙被許夷占領後，牢中曾安放大慶兵衛或作亂之人。

  大慶收回鹿城後，府衙牢房已空，連看守之人都無。

  她被關在裏麵叫人人不應，喚天天不靈。

  空有空間藥房，卻無一能吃。

  ，無人送飯，隻有有雜役進來一圈又離開，看到碗內還有菜，便說她浪費糧食，有吃既不再送。

  蘇玉氣死，一直忍著饑餓。

  那小半碗青菜放了半日，早已發黴發餿，味道難聞。更難聞的是牢房中汙穢，待在這樣的地方，她簡直想瘋。

  奧了五日，夜辰出現，把她帶出。

  那時她就已餓的頭昏眼花，簡單梳洗後就被領來錦陽，未曾進食。

  能堅持那半日，已是她強撐。

  這一堅持不住倒下。

  “姑娘空腹已久，需得進食。”大夫熬藥來，陳雲靖親自伺候她服藥後，又聽他在耳邊叮囑。

  陳雲靖囑咐了廚房熬粥來，放了半個時辰，床上的人無蘇醒跡象。

  他讓人熱了粥，把昏睡的人扶起靠在他臂膀裏，小勺舀粥，捏開她嘴，小點小點喂進去。

  一炷香時間，才把一碗粥喂進去。

  “侯爺，讓老身為你處理傷勢？”大夫被吩咐候在一旁，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因劇烈動作，再次流血，出聲提醒。

  “無妨。”陳雲靖坐在床邊，垂眸瞧著床上病弱少女，久不動彈。

  大夫翕唇，勸慰道，再不處理傷勢會變嚴重。

  “侯爺年紀輕，這點小傷可不重視，可若不好好處理，也會變成大傷。”

  他語重心長，說的口齒幹燥，床邊那人還是不為所動，連眼神都沒給一個。

  大夫無奈極了。

  “雲靖，有傷不治可不行。”一隻手悄然覆在他手上，陳雲靖掀起眼，激動看來。“你醒了？”

  蘇玉恩了聲，撐著身子想起來。

  可多日未進食，她已餓的胃絞痛，全身虛軟無力。趕路時強撐著一口氣過來，這驟一放鬆，所有疲力一下襲來。

  陳雲靖忙伸手去攙扶他，被她揮手躲開。

  “我肚子餓！”她躺在床上，委屈的瞧著他道。“我好幾日沒吃飯了。”

  陳雲靖立馬吩咐人去做飯，擔心的瞧著她。“曹莫不給你飯吃？”

  蘇玉啄米般點頭。“我收到了許夷送來的信，想尋你告知，他說我說不定是給南蜀報信，便把我關了。”她頭往外，撓著他的手。

  陳雲靖卻在聽到許夷時，撫著她的頭的手僵住，神情陰沉。

  “他送信與你，說了什麽？”他沙啞著聲問。

  “南蜀皇帝駕崩，他的兄弟為爭奪皇位大打出手，他前些日子既回了平陽。”蘇玉昂起頭，眨巴著清澈的眸看他。

  “失去許夷，南蜀大軍就如失去智囊，定守不住錦陽，所以……”

  他肯定會退兵，讓出三城，以此與大慶和談。

  “我知曉！”陳雲靖淡淡的開口，那被他捏成團的信紙，還在袖中未曾消失。

  一封與他，一封與她。

  信中的言語，像是在嘲諷他。

  他本為抵抗，這三城，是從陳家軍手中奪來，如今歸還於他。

  他已送信於洛京，拿出誠意和談。

  他陳家家破人亡，這叫把欠他的歸還，他的親人如何歸還？！

  陳雲靖捏起拳頭，眼裏戾光浮起。

  “雲靖，你在生氣？”緩和了會兒，蘇玉恢複了些許力氣，撐著身體坐起，瞧著他眼底的狠厲，擔憂道。

  陳雲靖斂下眼，在睜開已是一片平順。

  “我去看看，你的吃食好了沒？”

  他起身，往外走去，蘇玉張了張嘴，瞧著他離開的背影，想叫住他，又不知他生何氣。

  錦陽城已奪回，短時間內，許夷抽不出時間與大慶打仗，會安穩幾年。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他安何如此怒意。

  目送他出了房門，收回視線時，看到地上兩團紙。

  她起身，撿起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