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不撤退？

  收到軍令的人雖疑惑，前一刻還收到撤退命令，下一刻就不撤退。但作為士兵，自是聽令行事。

  斥候前去臨江縣打探消息，陳雲靖則領軍尋了一地勢開闊的高處暫做休息。

  斥候一去，又是一個時辰，才悄然回來。

  並帶回了探到的消息，南蜀步兵早已撤退，留下的是騎兵。

  騎兵上萬，躲在臨江縣東城門外，準備與大慶打遊擊戰。

  “不知南蜀發生何事，南蜀秦王已退兵。”

  “遊擊戰啊！”陳雲靖摩擦著拇指，嗬嗬的笑起來。“不管他留下這上萬鐵騎有何用，我們便打的他找不著南。”

  石子一丟，砸在大石上發出碰撞響。

  和他打遊擊戰？！那就來試試！

  騎兵舉起刀劍，歡呼鼓舞。

  “驃騎營兩千人隨我走！”陳雲靖盤點兩千精兵，帶著這兩千人繞路前往臨江縣南門。

  從背麵老黑山上往前，有一道可繞過臨江縣城，直通另一邊的路。

  但高山峻嶺，山路崎嶇，不適合行軍。

  陳雲靖領著兩千騎兵出現在這段險路時，饒是在驍勇善戰的精兵，看到這山勢，也有些膽顫。

  “馬置於林中，徒手下山。”陳雲靖率先把馬拴在林中，傳令下去。

  所有馬被拴在林中，兩千騎兵棄馬從陡峭的山壁上攀岩而下。

  驃騎營，跟著陳雲靖近兩年，大部分人全是從小兵跟隨著他在魏北奮戰過來，所有都經過殘酷環境，鍛煉的一個能抵數十人。

  就算棄馬，可精兵無論在何種環境下，都是精兵。

  陳雲靖一聲令下，所有人靈活的攀爬在陡峭山壁上。

  與魏北的殘酷嚴寒相比，如今的渝州春暖花開，氣候宜人，讓精兵們精神更勝，動作靈敏。

  沒多久，眾人就過了這道陡峭的險境。

  往前十裏地，就是臨江縣南門，這裏，藏著南蜀預留的過萬騎兵。

  “前方便是南蜀精兵！”在林中瞧到紮營，停歇的兵馬後，陳雲靖往後比了一手勢，所有人匍地，整齊的觀察城邊兵馬。

  直到商議好陣型，戰略，所有人悄無聲息的從林中衝出。

  手起刀落，一時間解決數人。

  敵人立即反擊。

  驃騎營是精兵，許夷留下鷹勾營也是精兵，還有特製的箭。

  第一回合突襲成功，眨眼，對方訓練有素反擊，陳雲靖立即讓撤退。

  就這樣，敵進我退，敵退我擾。

  兩千精兵，把遊擊戰玩的出神入化。

  從後方擾南蜀精兵，前方在由大軍直入臨江縣，雙方夾擊，南蜀慘敗。

  而南蜀似並不好戰，數千騎乘直往德寶鎮，錦陽城去。

  陳雲靖領兵追擊，直追到襄城外，襄城城門緊閉，城牆精兵守衛。

  數支弓箭從城上射下，射中數人。

  所有人提刀擋箭，一支穿雲箭直奔陳雲靖而來，箭速極快，長矛擋不住。

  陳雲靖側身躲開，箭直插手臂，穿肉而過，城牆上林有放下弓箭。

  “撤退！”一聲令下，士兵撤退，退出弓箭射程範圍，與襄城將領遙遙相望。

  “將軍！”陳雲靖身側之人擔憂喊道。

  陳雲靖麵無表情，拔出手臂上弩箭，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他取下綁在箭尾的信，打開。

  “將軍！”小將石延瞧著將軍冷厲難看的臉色，麵露擔憂。“三城已奪回，我們還攻嗎？”

  “撤兵！”陳雲靖捏緊信，策馬回錦陽。

  錦陽城奪回，士兵，百姓手舞足蹈，歡喜雀躍。

  到處都充斥著喜悅的氣氛，陳雲靖站在將軍府後院，陳家人墳前，麵色冷戚。

  手腕上的傷口草草包紮，南蜀射來的信，被他捏得皺成一團，血滴在上麵，他似看不到。

  猛跪在地，嘴裏呢喃著“爹，娘，兄嫂…”

  淚如雨下。

  這一跪，一哭，時間像被停止，整整兩日，他跪在那兒，不吃不喝。

  軍中親信前來勸阻，勸他回去休息，處理傷勢。

  陳雲靖不理，不顧，身形如一尊雕像，跪在那兒。

  五月初的陽光逐漸灼熱，蘇玉被夜辰帶到將軍府後院。

  在牢中關了五日，剛被放出來，就被帶到了這裏，她的心情實際並不好。

  可見到他的模樣後，壞脾氣與被惡劣對待的壞心情隻剩悲傷與壓抑。

  “侯爺傷勢未愈，也不讓大夫去處理，跪在那已兩日有餘，飯不吃，水不喝。”夜辰瞧著院中的侯爺，低聲與蘇玉說著這兩日情況。

  他們全都勸了王爺，飯菜送到侯爺身邊被讓拿走，侯爺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抱歉，我不知你被曹校尉關起來，”說完後，他又與她道歉。

  他跟在侯爺身邊，留在鹿城的是單明。

  若他知曉此事，定不會讓曹校尉如此作為。

  蘇玉拉扯著嘴角，想說一聲無妨，但一想到自己這五日受的苦，那聲無妨怎麽也說不出口。

  “準備黃紙，香燭。”她冷淡的吩咐。

  夜辰揮手，把早就備著的香燭黃紙遞來。

  蘇玉接過，抬腳跨進院子。

  “滾出去！”剛進院子十步，就聽到墳前的人頭也不回的讓人滾出去。

  蘇玉腳步不停，往他身邊走去。

  “滾！我的命令沒……”充滿戾氣的聲音在回頭瞧到蘇玉後截然而止。

  他沉著臉，轉過身，再不發言。

  蘇玉走到他身邊，跪在他身側。

  “將軍，夫人，我來看你們了！”黃紙點燃，燒在墳前。

  她磕了三個頭，點燃香，插在泥裏。

  他未說話，她的話卻不停。

  “將軍，夫人，雲靖奪回了錦陽城，收複了失地，把我們曾失去的都拿回來。”

  “邊城百姓歡慶，所有人感激雲靖，還百姓們安生。”

  “二哥，你的弟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繼承了陳家血脈，讓南蜀望風而逃…”

  她的聲音清麗，帶著鼻音，把所遇的事，點點滴滴訴出口，眼淚隨之落下。

  她有數不盡，說不完的話，想與他訴說，道明。

  她想他了，想那個溫潤，彬謙的青年。

  一人靜跪，一人喋喋不休，兩人誰也沒安慰誰，更沒對過話，卻是同一種悲傷。

  時間緩緩過去，烈日西下，天邊染上黑暗，院中無人出，甚至多跪了一人。

  夜辰站在院外，焦急的瞧著裏麵情形。

  把蘇玉找來，就是希望她能勸勸侯爺，出來吃飯休息養傷，誰知她進去也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