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是未時末。

  床榻上隻有她一人。

  頭有些發脹有些痛，蘇玉揉著頭坐起，連自己是何時睡去都不記得。

  白日睡覺，總是會給精神帶來重創，她打著哈欠穿上鞋，走出裏間。

  輕鬆懶散的神色與外間正在案幾前奮筆疾書的陳雲靖視線相對，她的動作緩慢的變得正立，走向他。“你何時起的？”

  “剛起一會兒！”他停下筆，望著她。“不多睡會兒？我聽夜辰說，你們連夜趕路，未得好好休息。”

  “睡夠了！再睡晚上睡不著了！”她走到他身邊。“有我能幫忙的嗎？”

  陳雲靖合上文書，淡然的起身。“已處理的差不多！”

  他走過案幾，往外走去，招手讓她跟上。

  蘇玉跟上他，走了兩步，他卻停下步伐，回過頭來。“你換上女裝，我帶你去城中，”

  蘇玉低下頭，瞅瞅自己身上的小兵服，點頭。

  跑進裏間裏，她又歪出頭來。“我，我忘帶衣服了？”

  她是偷偷跟在輜重車後來的，走了半個時辰才被夜辰發現，行李都在送舒將軍回晉城的馬車上。

  陳雲靖捂額，蘇玉咧嘴訕訕笑。

  “走吧，去城中買兩身。”

  蘇玉跑跳著跟上他。“剛經曆過戰亂，城中還有成衣鋪嗎？”

  南蜀剛占領鹿城那會兒，城中一片蕭條，家家戶戶門庭緊閉，商鋪也全部關門。

  過了大半年，才緩過氣，陸陸續續有鋪子開門營業，但也大不如前。

  好不容易緩過來，如今再次經曆戰爭洗禮，不知又要多久才能恢複元氣。

  “我們去看看就知。”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一炷香後，出現在鹿城街頭。

  “竟沒關門！”瞧著大開的茶水鋪，還有街上來往的人群與兵甲，蘇玉瞪圓眼睛。

  “剛入城時，所有鋪子都關了門，第二日便開了門，歡迎我軍入住。”陳雲靖敲了敲她腦袋，含笑道。

  城中百姓熱情，他前日到城中走了一圈，大家都高喊著陳小將軍，你終於來了。

  有的百姓說著說著熱淚盈眶。

  “蘇大夫！陳小將軍！”有路人注意到他們，驚喜的打招呼圍過來。

  “蘇大夫，半月未見，你過得可好。”

  “陳家軍來了，蘇大夫以後無需在為我們操心啦！”

  圍觀人群七嘴八舌的說著話，蘇玉含著笑，溫柔的與大家交談。

  你一言，我一句，氛圍熱切。

  陳雲靖平和的瞧著與百姓交談的蘇玉，聽著她們話語中透露的信息，眸色幽沉。

  阿玉！他輕喃。

  要知這人是否背叛，是否作惡，看別人對她的評價態度就能知曉。

  百姓們擁戴她，維護她。

  這兩年，她護著被南蜀傾占下的百姓，盡到最大的努力，他有何資格心有成見。

  “諸位父老鄉親放心，阿玉是我未婚妻，我定會護她周全。”陳雲靖上前一步，攬住蘇玉的腰，與諸位關心的百姓言明立場。

  “哇嗚”人群噓噓，隨後是恭祝聲。

  在大家的祝福聲中，陳雲靖與眾人道謝，然後拉著她進了家成衣鋪。

  “我何時成你未婚妻了？”一進成衣鋪，蘇玉就抽出自己的手，挑起眉頭瞪他。

  “剛才！”陳雲靖重新拉回她的手，在她麵前站定。“阿玉，我隻有你了。”

  “什麽……”隻有我！蘇玉撅唇，話未說完被她食指抵在唇上，製止她未出口的話。

  “我知你心中忘卻不了二哥。我不需你忘記，你可以想著他，記著他。我也能陪你一起想，一起念。隻要你心裏有我，我不介意排在二哥後麵。”

  蘇玉怔怔的看著他。

  “阿玉，你可願陪我渡這一生。”他的目光中全是深情，那雙明亮的眸子似回到兩年前，變成那個鮮衣怒馬，自信飛揚的少年。

  蘇玉瞧著那明亮期盼的眼，囁嚅著唇想說，一輩子太長，他如今是喜歡她，可以後呢？

  “我…”

  “沒關係，我知你不會答應。”陳雲靖的眸子暗淡下來，自嘲道。

  “繡娘，看女衣！”他揮手招來繡娘，轉身去與繡娘說話。

  蘇玉的聲到嘴邊，又咽回去，瞧著他的背影翕動著唇，想說聲些什麽，最終又沒說。

  “蘇大夫看衣裳！”繡娘在旁觀望片刻，聽到呼喚，立即出來笑著招呼。

  鹿城中人，少有不認識蘇玉的。多多少少都找她看過疾，或是聽過她的事跡，繡娘也不列外。

  而陳小將軍的名諱，更是如雷貫耳，畫像張貼了滿城。

  陳小將軍和蘇大夫，那真是天配良緣。

  聽到這等八卦秘事，繡娘的目光裏還帶著半分驚奇與熱切。“蘇大夫身材纖細勻稱，這幾套成衣都適應。”

  她笑嗬嗬的取下幾件成衣，讓蘇玉去裏間試一試。

  蘇玉便接過她遞來的成衣，進裏間換上第一套。

  銅鏡小，看不到全身，蘇玉換上衣服出來後，抿著唇問如何。

  陳雲靖瞅著她沒吭聲，繡娘眼珠靈活轉動，笑起來時兩頰酒窩深深，很是親和，張口既誇讚。“好看，蘇大夫本就是個大美人，穿上這身衣服，更是明豔動人。”

  好話不停往她嘴裏吐出，在瞧著到蘇玉紮成丸子頭的發型，她誇讚的聲音一頓。

  就是發髻不太搭！

  “蘇大夫，我為你梳個發髻。”她立即拉著蘇玉坐到凳子上，拿來梳子為她挽發。

  發繩解開，青絲披散肩頭，繡娘雙手靈巧的在她發間飛舞，沒多久，一好看的發髻挽成。

  “就是缺個簪子！”繡娘對自己手藝很是滿意，她眼在掛著的成衣上瞥一圈，眼一亮，去拿了兩根發帶，綁到她發上。

  蘇玉望著銅鏡中自己的模樣，歪過頭問陳雲靖。“好看嗎？”

  “陳小將軍看迷了眼，自是好看。”繡娘笑道。

  陳雲靖輕咳了聲，掏出銀子付給繡娘，臉微紅。“這幾件成衣都要了！”

  “好勒！”繡娘立即用布把幾件成衣包好，遞給蘇玉。

  蘇玉穿著新衣，抱著衣服，跟在陳雲靖身後走出成衣鋪。

  “雲靖！”她跨出台階，張口叫住了他。

  陳雲靖回身。

  “我不接受和別的女人共同分享一個男人，若我嫁你，你以後不能三妻四妾，隻能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