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蘇玉苦笑不得，走向兄長麵前。“爹娘和小武還在家中，就我一人在這裏。陳雲靖從鹿城偷偷把我帶出來的…”

  她解釋道，抬手摸向兄長麵頰。“大哥你廋了！”

  蘇文麵露擔憂。“你來了這裏，爹娘他們會不會有事？”

  許夷會不會傷害他們。

  蘇玉搖頭。“大哥你就放心吧！許夷不會傷害爹娘的！”

  相反，他還會讓人保護他們，不管她是自願失蹤，或是不自願。

  他若傷害爹娘，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他不會那麽做。

  聽到爹娘無事，蘇文這才放心下。

  “這兒是哥哥辦公地方，我帶你去我住處。”蘇文放下工作，領著妹妹去了後院。

  住在這裏的都是衙中做文職的人，每人分到一間獨立的房間。

  一進門便是一張四方桌和幾個圓板凳，右邊一塊木板豎起，半隔開廳麵，裏麵便是休息的床榻，有些像現代的套房。

  安排妹妹坐下，蘇文提起茶壺。“阿玉你先坐下，我去弄點熱水。”

  “大哥你別去了！”蘇玉扯住他袖子。“喝點涼水就可以。”

  她微笑著把大哥手中的茶壺拿過來，翻開茶杯直接倒了杯冷水一飲而盡。

  “少喝涼水，對身體不好！”蘇文彈了彈她的額頭，卻沒下去熱水，而是坐下問妹妹近日情況。

  蘇玉乖巧的把在許夷哪兒遇到的事說了，怎麽被陳雲靖從戰場上帶走，到達郡陵，又跟著他一起來了這兒。

  屋中隻有兄妹二人，沒有外人，以前不能說的事，如今也可說。

  “對了哥，二姐生了個大胖小子。”蘇玉高興的道，年前就收到楚瑜送來的信，但還沒來得及和大哥說。

  兩人很久才能通一封書信，書信輾轉多次，才能送到彼此手中。

  最後一次收到大哥家書，在收到大姐書信前幾日，因此她未來得及回信。

  “茉兒！”蘇文口中輕念妹妹名字。“她在平陽…可還好。”

  “一切安好，楚瑜對她不錯。”蘇玉回道，抬著頭瞧著大哥麵色，她囁嚅著唇，躑躅道“你還在生氣嗎？”

  蘇文伸出手，摸著妹妹的頭發，眼神空洞。“茉兒已嫁了他，我就算在反對也無用。”

  “是大哥無用，未保護好你們。”

  “哥！”蘇玉憂心的瞧著他麵色。“我也有錯，我明明就在大姐身邊，還沒堅定意誌，縱容大姐嫁給了他。要怪也該怪我。”她垂下頭，慚愧道。

  “這如何能怪你，事已至此，隻要茉兒平安喜樂，大哥就心滿意足。”

  蘇文轉移開這話題，與妹妹說在在魏大人這裏所學。

  “魏大人滿腹經綸，文學斐然，得空時，他會指導大哥一二。前年錯過科考許是好事，以我之前的學識，不一定能中舉人。”蘇文感慨。

  “這兩年沉澱，明年下場，把握會更大一些。”

  “大哥你明年要參與科考嗎？”

  蘇文點頭。與她說跟在魏大人身邊的所學所見，以往的他太過狹義，對文學的理解也不夠深奧。

  這兩年，經魏大人指導，他的學識突飛猛進。

  “今年若能擊退南蜀，收回腹地。魏大人說明年讓我掛他名下，前往洛京科考。”

  “那這不就是成了他的學生嗎？”蘇玉驚訝。“魏大人如此看好你？！”

  蘇玉欣慰極了，滿臉大哥真厲害。

  兄妹兩一談，便談到申時，蘇文還有公事未處理。

  他憂心的瞧著妹妹。“阿玉，你在這休息，大哥還有公未辦。”

  他輕柔妹妹頭發，細心叮囑交代。

  蘇玉睜大眼瞧著他。“大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我為你磨墨，站在旁邊看著你，而且我也能幫你做事。”

  初次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又沒睡意，她不想一個人坐在這裏。

  “可大哥是要辦正事！”蘇文猶豫。“你跟著去像什麽樣？”

  蘇玉委屈的垂下頭，“大哥你還是不信我能幫你，在許夷那兒，大軍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我來調配管理。”

  “你說什麽？”蘇文倏地瞪大眼，扶著她的肩膀讓她抬起頭看他。“你不是照顧許夷飲食起居？”

  “我的飲食起居都還要人照顧呢！”蘇玉撇嘴。“就他受傷，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要我服侍，其他時候我幫他整理文書，管理軍中用度。”

  “你信中怎從未和我說過，家中相見時，你怎也未和我說。”蘇文目色嚴厲的盯著她。

  蘇玉瞧著兄長的麵色，抿起雙唇沉默。

  “蘇玉！”蘇文臉色淩厲的瞪她。

  “我被他馴服了。”半響，蘇玉才清淡的開口。“他不在乎我女子身份，教我為官之道，為權禦下之道，教我時政，讓我掌控南蜀軍中用度，予我大權。”

  她掀起眼，回望過去。“大哥，這個時代對女子太不公平。我隨父親學歧黃之術，成為大夫。在咱們方圓百裏村莊還好，郎中稀缺，無人說我閑話，可到更大的環境時，不少人告訴我，你是女子，怎可從醫。”

  蘇玉仰著頭，轉過身去往前走兩步。“初次進將軍府時，與其他同行大夫溝通醫術，因我是女子，無人信我。陳家軍中幫傷兵醫治時，因我是女子，遭過無數人反對，差點連軍營都進不去。是二公子幫我，壓製住那些叫囂我是女子的聲音。”

  “可饒是我治了瘟疫，救了數萬大軍。陳將軍上書皇上時，除了口頭誇讚我兩句醫術高超，無任何表示。若是男子，封官進爵，定不在話下。這就是男女差距。”

  她深吸口氣，回身來。“大哥，許夷讓我執掌大權，告知我，女子也可有理想，有抱負，有欲望。他激活了我的熱血，讓我可與男子爭一席之地。”

  眼中有淚劃過，從眼角流下，蘇玉抱緊腦袋，泄力的坐在凳子上。

  “我明明恨他，恨他殺了陳將軍一家，殺了二公子。可這兩年，他讓我見識到不一樣的天地，激起我的野心。我很矛盾，我恨著他，可又欣賞佩服他。”

  “阿玉！”蘇文怔怔的看著她，翕動著唇說不出話。

  卻在這時，後方突響起掌聲和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