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低頭扒飯，不想在和他多說。

  許夷瞧著安靜的她，囁嚅著唇，他剛才的話是否錯了？

  他回想自己的話。

  他哪有說錯，人性如此狡詐，若她無用，不能為這些庶民提供幫助，他們怎會感謝討好她。

  因她有用，才供著她，讓她為他們謀福。

  他冷喝了聲，人便是這等自私自利之物。

  兩人安靜吃飯，春喜去廚房找管事做了幾個小菜，提著食盒回來，卻見小姐和王爺在用膳。

  她站在門邊，低頭瞥了瞥手中食盒，默默的提到旁邊屋裏，把飯菜擺在桌上，自己一人吃。

  十五後，大地回春，冒出綠意的山枝，嫩草，宣告著春天來臨。

  也不再寒風簌簌，大雪紛飛。

  渡過最難的冬日，春來，便不用擔心餓死，凍死。

  而靠近魏北之地，燕山還是一片雪白，半人厚的雪，人滾進去，立馬就能淹沒。

  天地間一片靜謐，除了流動的渭河，無鳥飛翔，更無動物奔跑。

  燕山下，是一片赤地平原，魏北的大軍撐乘著良駒，從雪地上踏步前行。

  雪淹沒到馬腿膝，本該被阻攔住的馬，卻耐寒冷，在魏北人的駕馭下，穩步前進。

  “嘩啦！”馬行駛半裏，雪裏突然冒出長矛，挑下馬背之人。

  無數的大慶步兵從雪裏冒出，把這隊魏北騎兵挑下戰馬，割去頭顱。

  紅色的雪瞬間染紅雪白，純白和紅混合在一起，顏色刺目。

  本是魏北地勢優勢的寒冬，大雪，竟成了大慶天然的屏障。

  誰也沒想到，大慶人竟躲在雪裏，讓雪掩蓋蹤跡。

  人頭收割，戰馬繳獲，陳雲靖到邊關的第一仗，大獲全勝。

  消息傳入洛京時，滿朝震驚，年僅二十六的趙承業坐在金鑾殿上，麵帶微笑。

  僅用一月，陳雲靖就收回燕山失去腹地，讓大慶揚眉吐氣。

  大慶修書晉城，與南蜀秦王和談，宣布停戰，專心與魏北戰事。

  消息送到鹿城時，已是陽春三月，府衙中聚集了大量將領。

  許夷坐在首位，交疊著雙腿，蘇玉站在他的身側，斂下眼同他一起聽著將領的商討。

  五國中，南蜀國力最強，大慶次之，東萊隨後，接著才是魏北和西齊。

  而地理上來說，西齊雖多酷暑，可酷暑總比全是寒冬好，所以地勢最為惡劣者，是魏北。

  魏北處在北方，一年四季，大半時日是寒冬，他們無法種植農作物，主要是牧羊。

  南蜀與大慶風土人情相近，而南蜀比大慶國強，兩國時有交戰，已是常事。

  但大慶的尊嚴，不容一小國挑釁。

  寧和南蜀暫時和談休戰，也要把魏北打回去，讓他們知道，大慶就算衰弱，也不是魏北能欺。

  一些將領主張和，南蜀占領大慶三城，大慶信中言明，這三城歸入南蜀地界，止步於晉城外休戰。

  打了這幾年仗，南蜀就算在充沛的國力，也有見底。

  而一些將領主戰，說北方有魏北拖住大慶一部分兵力，現在進攻最好時候。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主和方表示，在鹿城外僵持一年，他們也沒能往前一步。晉城有魏寇坐鎮，那可是冠絕天下的風雲人物，想攻下何其難。

  主戰方表示，咱們秦王比聰明才智不輸於他，陳家軍威名多年，不也被王爺給打沒了。

  魏寇領來比王爺更多兵馬，也沒把鹿城奪回。如今大慶無法增兵晉城，而他們卻有援兵到來，是他們人更多。

  兩方的人說的臉紅脖子粗，都沒商定出個定論。

  許夷端起茶，輕抿一口，低聲問蘇玉。“你怎麽看？”

  蘇玉回神，為他添茶。輕聲回他。“你知曉，我反對一切戰事。”

  兩人的輕談，沒引起任何人注意。

  商量半日，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許夷站起，把和談書一閉。“大慶想和談可以，把渝州割給南蜀，便談。”

  主戰的將士站直，高聲回道。“是！”

  那聲音洪亮的，似要把屋頂掀下。

  渝州六城，南蜀直線入侵，隻占三城。另外三城，在靠近梁州，利州，地勢陡峭不容占領，與這三城也相隔甚遠。因此許夷攻打時，並沒想到攻占另外三城。

  讓大慶割一州於南蜀，大慶又怎會同意。

  邊關遠離洛京，一來一回一月已過。

  和談期間，暫時不主戰，晉城與鹿城僵持著。

  等信傳來時，已到是五月，進入盛夏。

  隨著和談談崩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陳雲靖領兵攻入魏北的消息。

  許夷把折子丟到蘇玉麵前，滿臉陰鷙。“陳家無廢物，陳雲靖用魏北軍功，像大慶完美詮釋了陳家人的驍勇善戰。”

  大慶出名將，他怎會高興，這人還是從他手中逃出。

  蘇玉平靜的撿起地上折子，攤開看上述內容。

  陳雲靖又拿下了魏北一城，魏北連連退敗。

  進攻大慶時多驕傲，現在就有多絕望。

  想著離開前，他那雙充滿恨意和絕望呆沉的雙眼，蘇玉把折子合上，放到許夷案幾上。

  “我聽聞，你把送信的人殺了。”

  “送來的盡是壞消息，他有何活著必要。”

  蘇玉瞧著他陰翳的眼，冷鬱的神情，皺起眉頭。“許夷，送信之人是無辜的。”

  “無辜，”許夷冷笑，不與她爭辯，那送信之人是魏寇的探子。

  “楚瑜送了書信來，有你大姐的一封家書摻雜，家書在杜辛那兒，自己去拿。”

  大姐的家書！

  蘇玉激動的與他道謝，提起裙擺就跑出去。

  許夷輕呼氣，繼續批閱文書，但心中堵住一口氣，怎麽也抒發不出。

  陳雲靖！

  他怎放虎歸山，讓他成長為名將。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逐鹿大慶的計謀，又要出現變故。

  他捏著毛筆，筆杆碎成兩截。

  許夷站起身，揮手叫來暗衛，叮囑幾句。

  蘇玉從杜辛那兒拿到大姐的書信，還在園中就迫不及待的打開。

  她去平陽大半年，隻來過兩封書信，前一封是四月前，也不知大姐過得如何。

  信照例是楚瑜代勞，口水話的絮叨，問她們可好，說自己很好。

  看到結尾，大姐喜悅的說她有孕，蘇玉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