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蘇文冷嘲。回身把小武拉到自己麵前。“大舅信了燕姨娘的話，冤枉阿玉，打了小武！左右都是我們家受欺辱，大舅有何資格說算了？！”

  他嘲諷的看向大舅。“燕姨娘高高在上說我們是窮親戚，來大舅家打秋風。若無大舅在她麵前說，她如何能說出這話。”

  “我蘇家縱使在窮，也未要過大舅家分文，更未因大舅而受利。大舅何必在一小妾麵前，嘲諷我們呢？既瞧不起我們，大舅隻需一言別來往，我蘇家人絕不會在上門。”

  蘇文擲地有聲的說罷，上前一步，把剛借來還未看的書丟塞入他手中。“我敬大舅是長輩，可我蘇文是蘇家長兄，肩負保護家人職責。不能由人欺淩我的弟妹，哪怕是大舅也不行。”

  書還回去，蘇文後退幾步，看向母親。“大舅既如此看不起我家，那咱們兩家便斷了聯絡，各自安好。”

  他口中果斷的說著，瞧著蘇氏的目光，卻帶上了詢問。

  聽阿玉說燕姨娘說過的話，如何看不起她們。他們還能想，是燕姨娘個人行為。

  管家攔住他們，他們還能等著大舅來做主。

  可大舅來了，不問青紅皂白便是質問，不相信阿玉的話還懷疑阿玉人品。

  這一巴掌，打死了他對大舅家的所有好感。

  本就不常來往，他對大舅的記憶不深刻。

  可那是娘的親哥哥。

  蘇文擰唇，深凝著看向母親，等著她的答案。

  “從大哥家搬來錦陽城後，我們兩家走的不算頻繁。我甚至好幾年沒有見過大哥，來過大哥家。可上次來後，大哥實在變了很多，已不是我想象的樣子。大哥的所作所為，我也無法體諒。”

  蘇氏眼裏有淚湧現，目光溫柔又失望瞧著陳明。“大哥發財的福氣，我以前沒享過，以後也不會在享。我就是個村野農婦，鄉巴佬，窮親戚。燕姨娘說的對，大哥放心，以後我不會來你家打秋風了。”

  蘇氏悲鳴的說完，表達了她的立場，卻話鋒一轉，神情嚴肅的大聲道。“文哥兒，你是長兄，蘇家以後要靠你光宗門楣，記住今日的侮辱，奮發圖強，別在讓人看不起。”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像重錘狠狠的敲打在蘇家人耳裏。

  蘇文一笑，咧嘴應下。

  蘇玉神色複雜的瞧著蘇氏。

  這一家人，總是在刷新她的認知。

  她以為娘親就是個普通農婦，大字不識，隻知種地為生。

  可她的一席話，有自尊心，有傲氣，發人深省。

  “阿文，這……”

  “大妹！”張氏神色張皇的看看蘇文，又看蘇氏，急忙開口勸。

  怎麽就鬧成這樣子了？這也沒多大的事，小武挨了一巴掌，是老爺過分。

  但要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也太小題大做了。

  燕姨娘也真害人不淺。

  “大舅母，無需多說了。”蘇玉走上前，去挽住母親的手，看向還勸娘的大舅母。“這不是小事，這是尊嚴，不容人踐踏。”

  “雖兩家不來往了，但我還是希望大舅母能強勢，立起來。你是妻，是當家主母，別讓一個小妾爬到頭上，妾為婢，想要收拾還不容易嗎？”

  當著大舅的麵，蘇玉悠然開口，教了兩個辦法。

  然後喊大哥，走了。

  蘇文帶頭往前走，管家站在門邊不知攔下還是不攔，躊躇著喊了聲老爺。

  陳明麵色陰沉，狠戾的掃著離開的一家人。“讓他們走！”

  他如今家財萬貫，還要倒貼著他們不成。

  一個妹妹而已。

  這麽一耽誤，時間跟晚了。

  出了陳宅，蘇玉與大哥商議，在城中先住上一日，明日再回去。

  現在租不租的到馬車另說，若半路天黑了，林中猛獸出路邊溜達，很不安全。

  蘇文讚同這個決定，一家人去了客棧。

  街上商鋪大多關門，但客棧還營業。

  客棧就掌櫃一家在，大廚也回家過年了，客棧裏冷冷清清，除了她們一家人，沒有任何客人。

  大廚也回了家，掌櫃便讓她們和他一家吃了晚飯。

  在城中住了一日，第二日天一亮，蘇家人就起來出城回村。

  “呀！和大哥家不來往了，那大嫂給茉兒相看的親事……”回到村邊，遠遠地看到村長媳婦和陳星走過來，蘇氏突然想到了個事。

  懊惱的一拍腦袋。

  她當時氣糊塗了，怎把這事給忘了。

  茉兒的親事，還沒定下呢？

  “茉兒，委屈你了。”蘇氏愧疚的抓住大女兒的手，早知道，她就忍一下，先把茉兒親事定了，在翻臉。

  “娘，我不委屈，八字沒一撇呢？證明那幾家與我無緣。”蘇茉兒反過來安慰娘親。

  兩人說了幾句，等陳星母子走近，便閉口不言。

  兩家如今鬧了間隙，村長家還欠著蘇家錢，以往見到都會遠遠躲開，生怕他們去要，今日卻迎了上來。

  “蘇郎中家，這是去哪兒回來呢？”村長媳婦揚起個燦爛的笑臉，笑嗬嗬的與蘇家打招呼。

  陳星抱著幾本書，眼睛看向蘇茉兒，默不作聲。

  蘇氏冷著臉沒說話，還是蘇父回了句，讓氣氛不至於那麽尷尬。

  村長媳婦奧了聲，笑容不變，樂嗬嗬的道喜；可說的話，卻無一點喜色。“恭喜你家阿文要去當兵了！以後掙得功名，可別忘了咱們梨花村啊！”

  當兵？

  蘇家一家莫名，疑惑的看著幸災樂禍看戲的村長媳婦。

  “陳嫂，當什麽兵？”蘇父疑惑的問。

  “呀，你們還不知道嗎？”村長媳婦故作驚訝的捂住嘴。“你們家和陳家軍認識，竟不知道這事嗎？官府下了征兵令，在咱們州征兵呢？”

  村長媳婦揚眉吐氣的翹起唇，總算拿捏住了。

  她到要看看，蘇文去當了兵，蘇家還怎麽張狂。

  “裏正昨日來通知了，元宵前要征兵，五戶征一兵，和你們家一起算做五戶的，隻有你家阿文符合要求。老陳已把你家蘇文名字報上去了，這不是大喜事嗎？”

  她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沉靜的湖麵上，攪起滿湖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