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禮,”陳雲書臉色極其難看的瞧向他，眸色冷厲。“你發什麽瘋？”

  “大哥！”陳雲禮又恢複了溫潤謙和的樣子，白色的胄甲再身，風吹起鬢角發絲，俊美非凡。

  “我沒發瘋！這裏需要我。”他目光柔和的看著大哥。“這裏需要有能決策的人留下。”除了他，沒有更合適的人了。

  大哥是長子，剛成親，有延續家族香火任務，父親是大將軍，要統籌全局。隻有他，留下最好。

  “雲禮！”陳雲書厲聲喊他，看著他的目光心疼。“和我回去。”

  陳雲禮搖頭。“我接觸過身攜瘟疫之人，已不能走。”

  “大哥，你回去吧，我會平安歸來。”陳雲禮揚起唇，舒然一笑。“阿玉還在這，你要相信她的醫術，她既說能治，就不會放任我們這麽多人死亡。”

  陳雲禮說罷，對著大哥福身行了一禮，轉身回軍營裏。

  冷風呼嘯，吹得枝丫簌簌作響，蘇玉戴著口罩，看著十米外的濃煙慢慢消散於無。

  她的身側，站立著七八人穿著士甲的軍大夫，還有十多個小兵。

  所有人相互隔著三步左右距離，口罩擋住半張臉，看不出臉色。

  從莊嚴的目色中，卻能看出，大家神情嚴肅。

  “如此燒了，便能妥當？”距離蘇玉最近的一位青年大夫問。

  蘇玉抿唇，目光看著前方，火光漸小。“需得燒，這是控製染疾的首要辦法。”

  “阿玉！”屍體燒完，蘇玉剛回到帳篷外，陳雲禮便叫住她，走了過來，在距離她五步處，停下步子。

  “軍營裏所有蚊蟲鼠類，全都捕捉燒了。撤退的兵將，也按你的防治安排下去，若有發現染疾者，立即送來這裏。”

  “好！”蘇玉點頭。“二哥，近日會很忙，我顧不上你，你要顧好自己。每日勤洗手。”

  “好！”陳雲禮輕柔的應聲，叮囑她注意休息，有事隨時找她。

  兩人交流完，又各自忙自己的事。

  被留在這裏，與染疾者接觸，幫忙的人，有六千人。

  而半日時間，也全部排查完畢。與最初染疾者接觸過的人，共有兩百五十人，全部住在靠軍大夫帳篷這邊。

  最早染疾的兩人，都在今日先後死亡，加上兩位負責照看他們的大夫學徒，共有十二人出現了症狀。

  楊大夫與洪大夫，今日才接觸到病人，哪怕染疾，也還在潛伏期內，無法確診。

  除了號脈，這兒的醫療設備落後，無法在潛伏期內確診，隻有等出現症狀，才看誰傳染了。

  然而這樣，又會非常麻煩。

  藥房裏的藥珍貴，蘇玉也舍不得給每個人都用，便隻治療染疾者。

  抗生素頭孢曲鬆和環丙沙星給藥，在搭配上中藥清熱解毒，化痰散結，涼血止血。

  抗生素需要靜脈補液，隻有她能行，但中醫藥，這裏稍微有點技術的，都能給開出好幾個不同方子。

  聽到蘇玉說能治，染上瘟疫的人心沒之前恐慌了。

  在蘇玉為其中一位十七八的少年打點滴時，這少年還有閑心盯著蘇玉瞧。“蘇大夫你皮膚真白，像個女兒家。”

  蘇玉瞪圓眼睛，瞪了他一眼。“沒見過世麵，我這皮膚哪白。”

  陳雲靖的皮膚，可比她白多了。

  少年咧嘴嘿嘿的笑。“我就見過蘇大夫的皮膚最白！”

  蘇玉啞然，幫他打好點滴，又去幫另一人。

  給五人輸了液，蘇玉就停下不在幫餘下的人輸液了。

  數量少，還能解釋她放在藥箱裏帶來，數量多，就沒法解釋了。

  早晨憑空拿出口罩和手套，她解釋了半響才解釋清，餘下的不想在費力去解釋了。

  等這五人掛完點滴，她取出針頭後，拿著器材回到自己帳篷從空間裏換一份，又重新出去給餘下的人掛點滴。

  輸液袋裏的藥水，別人不知是藥，她說是水，換過，也無人不信。

  一整日，就這樣忙碌完，等天邊漸黑，她才有機會坐下，吃上一份麵。

  肺鼠疫除了人會傳染外，動物也容易傳染，因此現在大家全都改為吃素。

  第一日十二人出現症狀，第二日又多加了二十四人。

  軍營裏的老鼠，蚤，能見到，找到，能滅的都已滅完，隻剩未被找到的了。

  第三日，染疾者驟然增多，增加到了八十人，楊大夫與洪大夫也出現症狀，她隻拿出的五份輸液器材便不夠用，也換不到。

  更可怕的是，藥房裏，也沒這麽多一次性輸液器給她用。

  數了一下空間裏封閉完好，沒被用過的輸液器，蘇玉抿緊了唇，麵色難看。

  每人每次換，藥房不給補充，如何能夠。

  現代醫學的先進，讓她習慣了這些一次**材，用完就扔，竟忘了，這是古代。

  當夜，蘇玉因此事，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了半宿，她猛地坐起。一次性不夠，那就多利用幾次，按照衛生規格來說，一次性輸液器用完第一次，就會汙染，不能用第二次。

  可汙染，總比沒得治強。

  她小心些，用時，盡量不去汙染到輸液器。不求多，能反複利用上三到五次就可。

  做出決定，蘇玉終於能睡了。

  到第四日，她便小心的，反複利用起輸液器，器材缺少這一問題，得以減少。

  可染疾出現症狀之人，更多了，足有四百人。

  蘇玉看著藥房裏剩餘的抗生素，絕望的閉上眼睛。

  上百人，她能治，可上千人。她從哪兒去找藥。

  眼看著這些人死去，她又無法做到。

  眼淚從眼角裏劃過，蘇玉抱著雙臂，縮在角落，偶爾敲擊一下自己的頭。

  她學的為什麽就是臨床呢？為什麽去做了外科醫生，而不是去學製藥。

  也不會，現在束手無策。

  淚水默默的流下，蘇玉哭得無聲無息。

  “阿玉！”陳雲禮一進帳篷，就瞧到了滿臉淚水坐在榻角的人，他麵色微變，急忙走上前。“怎麽了？你怎哭了？”

  他急切的去抹她眼角的淚水，擔心的看著她。

  蘇玉“哇嗚！”一聲大哭，撲到他的懷中，緊緊摟著他的頸脖，眼淚嘩啦下落。

  “二哥，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