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席
作者:晚蕭入夢      更新:2021-04-27 03:34      字數:8279
  婉書對著陌生人性格總是寡淡而冷漠,自然也不是和別人隨意開玩笑的主兒,可是剛剛卻居然與趙衍良開了玩笑,而且還是婚假之事的玩笑,小淮有點摸不清自己姑娘的意思,一臉好奇地跟在婉書身後,想問但是又不敢問,不敢問但是又出奇地想知道。最終,小淮的好奇心戰勝了她的理智,她將臉湊到婉書麵前,輕聲問道“姑娘,你為何非要逗小侯爺?還拿婚嫁之事開玩笑?”

  “我哪裏是在開玩笑了?”婉書眸光冷冷地斜睨了小淮一眼,看得小淮後背一陣發涼。

  小淮覺得渾身像是起了雞皮疙瘩,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胳膊,一臉小心地望著姑娘,不安道“啊?姑娘你不是和小侯爺開玩笑,那你是真的要嫁給小侯爺……可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事還需得主君和大娘子同意啊!”

  這小淮真是蠢得可以。

  婉書被小淮的奇思妙想蠢得停下腳步,回過頭細細望向身後一臉傻傻的小淮,忽爾綻放出一抹笑意,笑得小淮是心驚肉跳頭皮發麻,“小淮,你知道我父親在朝廷裏是什麽官嗎?”

  小淮立馬道“主君是尚書右丞。”

  婉書聽著點點頭,又問道“那你知道趙小侯爺的父親是什麽官嗎?”

  小淮困惑地眨眼,遲疑道“……不知道。”

  婉書依舊還是點點頭,不再在原地站著,而是領著小淮繼續往前走,邊走邊道“就算你不知道趙小侯爺的父親是做什麽官,那你也應該知道他的父親是侯爺,而我的父親隻是尚書右丞,小淮,你覺得我和小侯爺站在一起般配嗎?”

  這個問題似乎並不是那麽好回答,小淮側頭仔細打量了自家姑娘,又想了想適才見到的小侯爺,沉吟了好久,都快到扶瀾院的附近,小淮才拍手叫道“我覺得姑娘和小侯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隻是不知道姑娘的父母和小侯爺的父母是不是同意咱們兩家結親家,要是不同意,姑娘您和小侯爺不就成了梁山伯與祝英台嘛!”

  婉書腳下一個踞趔險些摔絆倒在地上,她以為小淮想了這麽久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結果想了半天她就想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見自己還是高估了小淮。婉書實在無語,惡狠狠地衝小淮道“你給我閉嘴,以後這種話不準再提了,今日的事也不準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就真的罰你一個月不許出府不許買好吃的更不許吃零食,聽到了嗎?!”

  雖然婉書之前也對小淮說過很多次這樣的話,但是小淮都知道姑娘之時嚇嚇自己,並沒有真的不許吃任何零食,可是這一次姑娘的臉上泛著冷冽的寒意,眼裏滿滿都是冰冷的光芒,可見姑娘是真的發怒了,小淮再也不敢像平時那樣賣巧賣乖地逗姑娘開心,立馬閉上嘴低著頭屈單膝跪在地上,不敢再說話。

  婉書察覺到自己剛剛情緒有些不穩定,又見小淮給自己跪了下來,她心中暗自檢討自己一番,低下身將小淮扶了起來,領著小淮往扶瀾院走去,小淮靜靜的沒敢說話,婉書輕聲又鄭重道“我並非有意對你發火……小淮,我隻是五品文官的女兒,他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爺,我說那些隻是為了提醒他,他既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那也切莫打擾他人的平靜生活,今天的事對於他來說或許隻是一個無心之舉,可是對於我這樣的女子來說卻是天大的災禍。”

  小淮聽得仔細認真,那些她沒想到的事聽到婉書這麽一解釋,都一件一件擺在眼前,今天這事如果是發生在一位與趙衍良門當戶對的女子身上,所有人隻會說男才女貌、佳偶天成之類的話,可若是發生在一位小官家的女兒身上,所有人都會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更有惡劣的人會覺得是這小官家的女兒使了什麽下作手段,更會瞧不起婉書瞧不起洛家。

  麻雀的確可以變成鳳凰,但是它始終是一隻麻雀,這世道,總是對女子更加薄涼些。

  小淮少有嚴肅地點頭,緩緩道“姑娘,你放心,小淮打死都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的,姑娘還是快點去找蓉姑娘罷,免得耽誤了時辰。”

  進了扶瀾院,婉書自然是先去給許大娘子請安,許大娘子知道婉書說今日會早點來,可是卻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這麽看重與楊蓉的約定,大冷的天,這麽早就來了楊府,心裏不免湧起一陣感動,執著婉書的手噓寒問暖了半天,就讓身邊的女史領婉書去楊蓉的臥房。

  女史隻把婉書送到楊蓉的門口就回去許大娘子身邊伺候,婉書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進去的時候楊蓉這丫頭竟然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婉書撩開輕紗帷帳,又輕手輕腳地將閨床的床帳掛起來,坐在床邊先是輕輕喚了兩聲,見楊蓉沒有絲毫反映,又推了她兩下,楊蓉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可見楊蓉睡得有多熟。

  這丫頭說好今日陪她一起用早膳的,怎麽睡得還是那麽晚。

  婉書又輕手輕腳地放下帷帳,走至桌案旁坐了下來,正準備給自己到一杯茶,卻不想有人大手大腳地直接闖了進來,婉書抬眸望去,並不意外,隻淡淡道“春姐兒,怎麽起得這麽早,害得小侯爺起那麽早送你,還有,你不是說今天不想來了嗎?”

  邢南春有些尷尬又有些不安地望著婉書傻笑,立馬裝出一份很是困倦的模樣,整個人軟綿綿地趴到婉書的身上,企圖蒙混過關,“我也不知道衍良表哥什麽意思,非要今天我早起,我實在沒有辦法才不得不起來。”

  婉書淡淡道“是嗎?怎的小侯爺還能自由進出女眷休息的後院喊你起來呢?”

  邢南春心裏暗叫不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直接腳底抹油直直往楊蓉的閨床方向走了過去,故意邊打哈欠邊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忠遠侯府是什麽規矩,真是氣死我了,害得表哥一大早就來喊我起身。不行,我太困,我要補一覺。”說著,她去撩開帷帳走了進去,也不管楊蓉還在睡覺,直接將外衣一脫躺在楊蓉的身側。

  原本還是酣睡的楊蓉被驚醒,揉搓著眼睛有些癡傻地盯著眼前的邢南春,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道“這是怎麽回事?春姐兒,你怎麽睡在我家?”

  “她早上起的太早,這會兒需要歇息,所以就不管不顧地睡在你的床上。”楊蓉正好奇邢南春事是怎麽出現在自己的床上,婉書就撩開帷帳走了進來,好整以暇的目光恰到好處地落在邢南春的身上,閉著眼睛的邢南春似乎是感受到了婉書的眼神,閉著眼睛換了一個姿勢,背對著婉書。

  楊蓉看到婉書很是開心,又看向睡在自己的邢南春,心中感動,含淚道“我沒想到你們兩個都這麽掛念我,這麽早就來府裏陪我,尤其是春姐兒,都困成這個樣子還要早起來我家,能有你們這樣的好姐妹是我三生有幸。”

  婉書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輕聲道“起來罷,我肚子餓了,想用早膳,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用早膳?”

  婉書這句話也不知是對誰說的,但是楊蓉和邢南春兩個人同時掀開被子,似乎瞬間幹勁十足,異口同聲道“好,我現在就起來。”

  邢南春和楊蓉麵麵相覷,楊蓉驚訝地看著邢南春,唇角微微僵硬,輕聲道“你不是困嗎?”

  邢南春翻身下床,煞有其事道“我現在一不困了,再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我現在肚子也餓了,也要用早膳,難道你們國公府還不準我用早膳嗎!”

  婉書暗笑一聲走出楊蓉的臥房,在外麵等待著兩人,邢南春率先出來,看到婉書等在外麵,立馬露出坦誠而溫暖的笑容,站到旁邊同婉書一起等楊蓉。等了好一會兒,楊蓉才梳洗打扮好自己,便領著婉書和邢南春前往扶瀾院的用膳廳陪同母親一起用膳。

  扶瀾院已經許久沒有這麽多人在一起用膳,因為有幾個孩子在這兒陪自己一同用午膳,許大娘子直接讓扶瀾院的管事媽媽通知那些向自己請安的姨娘們不用來了,又吩咐扶瀾院的小廚房多做了幾道香糯軟甜的糕點與粥,三個姑娘用得不亦樂乎,連連誇許大娘子扶瀾院裏的小廚房會作糕點,瞧著姑娘用得開心,許大娘子自己看著也覺得開心。

  用過了早膳,幾個姑娘在院子裏肆意玩耍了一會兒,又到了李麽麽的授課時間,雖然心裏不情願去學習,但又不得又去瀚光院跟著李麽麽去學習宮廷禮儀和規矩,還好今日的李麽麽比昨天得溫和多了,隻教了幾個姑娘一個上午的規矩和午膳布菜,下午見幾個女孩們都跟蔫了似的沒有精神,便鬆了鬆學習的進度,和女兒們講起來宮裏的趣事來,姑娘聽得來勁,便不覺得辛勞了。

  原來李麽麽說的也不過是一些宮女之間的趣事,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將李麽麽的話鋒轉移到當今陛下的幾個兒子和後妃,李麽麽考慮這事事關皇家內闈,所以也隻是略略說了幾句便概括而去,雖然隻是幾句,但是也讓幾個女孩對皇宮有了基本的了解。

  宣啟帝今年四十有三,膝下有六個皇子兩位公主,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是以還未冊立東宮太子,六個皇子中當屬大皇子和三皇子更得陛下喜愛和青睞,且這兩位皇子身上都具有不凡的政治魄力和才能,隻是出身各有不同,大皇子是長子卻非嫡子,三皇子是嫡子卻並非長子。

  立嫡立長的難題讓朝堂眾臣潛移默化中被分成幾個黨派,一派支持立長,一派支持立嫡,一派中立誰也不支持,還有一派隸屬丞相顧靖蕭。若是顧靖蕭說立長,那麽這一派的人就會支持立長,如果顧靖蕭支持立嫡,那麽這一派的人就會支持立嫡,說到底立長立嫡,這一派的朝臣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顧靖蕭支持立誰,他們就效忠於誰。

  大皇子和三皇子兩方都向顧靖蕭拋出橄欖枝,全天下的人都在看著顧靖蕭這一尊舉重無比的秤砣會偏向誰。

  婉書聽得怔怔發呆,心中卻在想權傾天下的顧靖蕭怎麽會對兩位皇子給出的東西感興趣,畢竟他現在所擁有的財富和地位已經到達巔峰,哪裏還會有什麽想要的,若是仍然欲壑難填,隻怕當今陛下都不會容他了。

  提到顧靖蕭,楊蓉的目光就忍不住向婉書那裏瞧去,正好看到婉書怔怔癡癡地走神,定是想到了丞相顧靖蕭才會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楊蓉和婉書是好姐妹,怎麽能看著好姐妹越陷越深,她立馬出聲問道“李麽麽,咱們顧丞相到如今都還沒有娶妻,他是不是有什麽隱疾或者已經有了心愛之人,所以他才沒有娶親的。”

  李麽麽還沒有說話,楊莉就忍不住開了口,語氣中帶著深深的譏諷意味“咱們蓉姐姐不會是想嫁人想瘋了罷?世人都知道顧相有龍陽斷袖之好才一直沒有娶妻,就連顧家的老太君都拿他沒有辦法,你難不成還想癡心妄想嫁給顧靖蕭?”說著還沒等楊蓉開口,楊莉自顧自地笑了開來,語氣涼涼道“我勸你還是別想了,就算顧相終有一日會成婚,那也是隻有郡主之尊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你?還是別白日做夢了。”

  楊莉這話雖然說得難聽至極,但是楊蓉一點也不生氣,因為楊莉說的這些話是婉書需要聽的,楊莉說得不錯,如今顧相並沒有成婚,倘若哪一日,他需要去一個妻子回家擺著來對付悠悠之口,那確實隻有郡主之尊才能配得上他。顧相如今滿身權柄,陛下自然不會讓他和高官家女兒成婚,也不會將親生公主嫁給顧相,就隻有懷星公主的身份和地位與顧相最為般配。

  李麽麽皺著眉頭,輕聲道“朝中一直都有流言,陛下想要給懷星公主和顧相賜婚,隻是顧相私底下與陛下說明自己並不想娶懷星公主,這事才一直被擱置下來。也有人覺得這事事假的,陛下賜婚乃是上上榮幸,哪裏有臣子不答應就不賜婚的道理,都是眾說紛紜,沒有十足的證據,具體因為什麽,自然也沒人知道。”

  楊蓉抬起頭,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妹妹說的對,不管是因為什麽,顧相也並非咱們這樣的普通兒女可以肖想的人……”

  楊莉有些訝異,自己的話說得那麽難聽,這楊蓉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說自己說得對,難道真的是跟著李麽麽學習了兩天,變得溫婉端莊、知書達理了?

  楊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在看著身旁的婉書,婉書自然察覺到楊蓉的的目光,轉過頭與她無聲寂靜地對視,她可以看到楊蓉眼中對自己的擔憂和關心,隻是因為此時屋中有人她不方便說出來,便將所有的話都放在眼神中。眼中的一切,婉書都看得清清楚楚。

  婉書有些悵然地收回目光低頭靜靜坐著,隻覺得自己的心中和眼中一片冰涼,李麽麽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麽她不聽。她就像是個癡傻一樣靜靜地坐著,其實她真的隻是覺得顧相的文章寫得好,可是這心頭無法忽視的酸澀之感又是從何而來。

  婉書靜靜地呼出一口氣。

  他在萬人之上,眾生敬仰,而自己獨坐閨閣,無人問津,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

  ……

  李麽麽禮儀規矩速成班已經授課有七天了,姑娘們的行為舉止都變得落落大方起來,倒也不算辜負這七天的辛苦,李麽麽見姑娘們都如此優秀,很是大方地給宣布休息一天。因這時節將近冬季,前兩日盛京城裏下了場大雪,如今城裏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片白雪茫茫,近乎要迷花了眼睛。

  大雪後的天氣總是愈加寒冷,婉書這兩天出門洛母都將她裹得密不透風,此時她正站在楊蓉閨房的窗戶口,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世界微微愣神,邢南春走了過來,笑著道“你怎的穿得這麽多,裹得跟個粽子似的,既然這麽怕冷就別開窗了,留神別感染了風寒。”

  婉書笑笑道“我娘就是擔心我受了風寒才將裹得密不透風。”

  邢南春湊了過來,在婉書麵前轉了一圈,笑道“瞧我這一身多輕盈,我娘特地給我買的料子,穿一件在身上可以抵三件,我回頭給你和蓉姐兒一人送兩匹,咱們女兒家,就算是冬天也是要窈窕才好看。”

  婉書失笑地望著邢南春。

  “春姐兒、書姐兒,你們兩個要不要釣魚?”兩人正閑聊著,同樣裹成粽子的楊蓉也從屋外走了進來,白皙的小臉蛋凍得微微發紅,亮晶晶目光看向兩人,提議道“不如去我家後院釣魚罷,我家後院的池塘裏可多魚了,咱們比一比看誰先釣上來。”

  邢南春好奇道“這麽冷的天還能有魚?它們不會被凍死嗎?”

  楊蓉很是無奈翻了翻白眼,怒道“春姐兒,魚本來就是生活在水裏,怎麽可能會被凍死,如今冬天下雪你會被凍死嗎?”

  邢南春看向婉書,問道“書姐兒,你去釣魚嗎?”

  婉書欣然點頭,其實她還挺想去釣魚的,畢竟她長那麽大並沒有釣過魚,有點好奇這釣上魚來的感覺。見婉書同意,楊蓉直接不問邢南春的意見,直接拉著兩人浩浩蕩蕩地前往自家的後院,準備開始自己的釣魚大業。

  國公府的後院有一個大池塘,夏日蓮花盛開過後便可以采摘蓮蓬,如今是冬日裏,雖然不能采摘蓮蓬,但是也可以鑿開冰麵用來釣魚。此時的冰麵楊蓉已經選好地方,吩咐過府中的下人鑿開冰麵,她的貼身丫鬟們都已經在此處候著,旁邊的小茶幾上放著熱茶和糕點,可見這釣魚是一個需要慢慢來的精細活。見這麽多人伺候,婉書很是尷尬,若是自己一會兒釣不上來魚豈非有點尷尬,好在楊蓉是釣魚的高手,自小莫名沉溺釣魚這項活動,這次可以有機會在兩個好姐妹之前表現一番,楊蓉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有她的指導,婉書又聰明,不一會兒就釣上來一條魚,看得一旁邢南春也躍躍欲試,立馬纏著楊蓉讓她教自己。

  楊蓉剛教會婉書正準備歇息一下的時候,又被邢南春糾纏得不行,想歇息都歇息不了,隻得又從頭到尾教了一遍邢南春,但是她注意力不容易集中,動不動就走神,好多細節要說好幾次才能記得,好在好事多磨,楊蓉最終還是教會她如何釣魚,教完之後,三人坐在一起釣魚。

  這釣著釣著婉書終於明白為何楊蓉沉溺這項運動,連她自己幾乎都要沉溺進去,在釣魚的過程她的大腦裏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隻會在想著魚兒什麽時候上鉤,想著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收線,想著這魚竿自己能不能動等等一係列的事情,還有這最後魚兒上鉤之時,真的是成就感滿滿。

  到了晌午光景,三人已經合力釣了三條鱸魚,兩條鯽魚,兩條鯉魚,可謂是收獲頗多,都由楊蓉身邊的女史拿到扶瀾院的小廚房留做菜,小廚房的廚子們瞧見那活蹦亂跳的三條鱸魚,手起刀落,做了一道清蒸鱸魚,到了午膳時間送往用膳廳。

  三個女孩看到自己釣的魚做成了鮮美的佳肴,心中皆感覺到食欲大動,正準備動筷子的時候卻被許大娘子及時喝停,說是再等一會兒,還有一位客人要來?楊蓉和邢南春一臉莫名其妙,隻有婉書臉色有些尷尬僵硬,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罷?

  婉書正想著的時候,用膳廳門口飄進來一道修長的身影,端端正正地站在幾人人麵前,先是作揖給許大娘子行了禮,又禮貌地向三位妹妹道了好,目光在婉書身上略略一停頓,婉書隻當看不見他目光的停頓,一心隻盯著自己釣上來的鱸魚。

  楊蓉開心得站了起來,目露欣喜地望著趙衍良,溫聲道“衍良哥哥,你是要留在我們家用午膳嗎?”

  許大娘子自然瞧出自家女兒的驚喜和喜悅,伸手摸了摸女兒的發髻,柔聲道“衍良今日在你大伯母五哥哥的院子裏探討學問,我見你們三人今天上午釣了新鮮的魚,就想喊他來一起品嚐。”許大娘子的目光又瞧向婉書和邢南春,問道“你們兩個姑娘不會嫌棄男女同席罷?”

  邢南春自然不介意,反正她就算回忠遠侯府,也是與趙衍良抬頭不見低頭見,同席用膳也沒什麽。

  婉書自然更不會說什麽,隻是衝許大娘子微笑著搖了搖頭,很是溫婉地表達出趙衍良在這吃飯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自己當然不會介意。

  這鱸魚是三個姑娘釣上來的,她們可以說是親眼看著小廚房的廚子們如何將她們釣上來的鱸魚處理幹淨,自然,殺魚的時候她們並沒有敢看。

  扶瀾院廚子的烹飪手法並不同於盛京廚子的手法,他是先用用鹽、生薑絲、花生油,澆入鱸魚肚內,用兩三條蔥放在碟底,蔥上放上剛處理好的鱸魚,再用豬肉絲、冬菇絲、薑絲和少許熱鹽、醬油攪勻,塗在魚身上,隔水猛火蒸十分鍾,熟後取出原汁一半,加生蔥絲及香料放於魚上,再燒滾豬油淋上,略加適量醬酒即薈成一道上等的清蒸鱸魚。

  可能越是自己辛勤勞動釣上來的魚越珍惜,午膳結束,所有的菜都沒有用完,隻有這一道清蒸鱸魚被吃得幹幹淨淨,幸虧魚刺不能吃,否則丫鬟收拾的時候會發現有一個空盤子。

  就她們吃魚時候的凶殘模樣,趙衍良還偷笑地說了一句李麽麽對她的教導並沒有什麽用,這吃魚的模樣如同沒見過魚一般。

  吃飽喝足,三個人一齊懶懶地躺在楊蓉的床上盤算著下午幹什麽,邢南春提議一向很大膽,竟鼓動著婉書和楊蓉喬裝出門陪她出去玩,自然這一提議被婉書和楊蓉想也不想地拒絕了,邢南春便蔫蔫地躺倒一邊,表示對除此之外的任何活動都不感興趣。楊蓉見婉書也沒有什麽意見,便直截了當道“那咱們三個就在這床上睡一個下午,哪裏都不去,也算是快事一樁了。”

  邢南春抬頭道“這算什麽快事,還不如聽我的,咱們溜出去逛逛這盛京城。”

  “這個你別就想了,不可能的。”楊蓉直接掐斷邢南春的想法。

  三個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拿不出一個像樣但是又有趣的提議,便都在床上躺著不說話,這一躺三人還真就睡著了。

  此時外麵又飄起了鵝毛大雪,許大娘子擔心孩子們貪玩不注意保暖,便披上披風前來楊蓉的臥房探視,進屋子就發現三個女孩正並排躺在床上,擠得床滿滿當當,幾乎沒有一絲空隙,瞧著三個女孩熟睡的模樣她無聲笑了笑,替三個女孩掖好身上的被子,輕輕關上門退了出去,吩咐門口看守的丫鬟不得吵鬧。

  ……

  許大娘子身後跟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婆子,同她一起從楊蓉的臥房出來。

  她是扶瀾院的管事媽媽,姓沈,一生幾乎是陪伴著許大娘子的,沈媽媽沒有成婚,小的時候就是許大娘子身邊的貼身女史,如今是許大娘子身邊的管事媽媽,也是許大娘子在國公府最信任的人。

  沈媽媽跟在許大娘後麵,笑道“我瞧著蓉姐兒同書姐兒、春姐兒事真的要好,咱們蓉姐兒能有這樣的小姐妹心裏也能快慰多了。”

  許大娘子唇邊亦露出微笑,歎了口氣道“能有個知心的人陪在身邊說話是最好不過的。”

  沈媽媽笑著點頭,她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不由道“大娘子,我今日午膳時看得真真的,那趙小侯爺用膳期間抬了十次眼,得有次都是在看書姐兒,隻怕這趙小侯爺的心思……咱們是不是得防著一點書姐兒,別讓她踩著我們當墊腳石。”

  許大娘子不甚在意,笑道“那你有仔細瞧婉書了嗎?”沈媽媽正欲說話,許大娘子又繼續道“你呀,怕是年年紀大了,眼睛也瞧不見明事兒,我倒是好好留意了一下書姐兒,她一次都沒有看向趙小侯爺,用完膳也是早早就回了內院。”

  沈媽媽連忙道“大娘子明鑒,我隻是擔心。”

  許大娘子笑了笑,溫聲道“我知道你的好意……我與她的母親是摯交好友,當初她的母親之所以選擇低嫁,就是對勳爵之家看得太透徹。婉書的母親當年可謂是美貌不凡,聰慧機敏,去她家提親的勳爵大戶也有位高權重的,可是她都看不上,後來嫁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一是對他有意,二就是想活得安穩平淡,現如今看來,她是賭對了,而我卻被困在這座大宅子裏,鬱鬱度日。勳爵之家又如何,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當年婉書的娘瞧不上,如今的婉書照樣也看不上,隻有那些看不透的人,才削尖了腦袋,一個勁兒得往裏鑽。”

  到頭來,夫妻反目成仇,偌大的宅子裏連一個交心的人都沒有。

  沈媽媽眼中不禁有了淚水,安慰道“大娘子不是看開了,怎麽又說這些話,沒的讓人難受。”

  許大娘子閉上眼睛又睜開,將所有的情緒都收起來,故意笑道“是啊,我都看開了,我如今唯一想求的就是為我的蓉姐兒找一門好親事,讓她風風光光的大嫁,以後也過得幸福美滿。”

  沈媽媽這才笑了,點點頭道“沒錯,大娘子這麽多年在盛京城裏忙活,不就是為了要給咱們姑娘找一門好親事,如今蓉姐兒及笄在即,大娘子可得仔細留意著。”

  ------題外話------

  據說明天有男主的戲份,嘻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