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身去看。

  一個滿臉怒不可遏，眼神裏都冒著凶光，正指著對方不停的在斥罵，另一個一邊不停的擦拭眼淚，哭的梨花帶雨，一邊卻總能反駁，巧妙的博取眾人同情。

  這兩個人，一個野蠻無禮，一個柔弱捂臉，雙眼通紅，任誰看到了，都會誤以為是沁菊在無理取鬧，故意在找秦歌的麻煩。

  “參見殿下…”

  見慕絕走了過來，眾人顧不上看戲，連忙跪下行禮。

  “出了什麽事…”

  跪著的一人立刻就搶話回答起來，將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陳述給了他。

  “你為什麽打她…”

  慕絕明白了事情原委，詢問她道。

  “她剛才故意…”

  沁菊話還沒說，就被秦歌插話道“殿下，剛才奴婢隻是不小心絆倒了沁菊妹妹，她便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打了奴婢一巴掌，非說奴婢是故意的，就算奴婢道歉了，她也不肯作罷，奴婢也想息事寧人，隻希望沁筠妹妹能原諒我…”

  秦歌一邊說話，一邊還不忘了將臉露出來，一個清晰的掌印就在側臉上，能看得出來，打的人肯定用了渾身的力氣。

  看著秦歌微微腫起來的臉，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要說些什麽，慕絕突然就冷冷的說了句“住口，本殿下在問她，何時叫你開口說話了…”

  冰冷的目光中夾雜的無情，眼神攝人的厲害，嚇得秦歌欲要張口說的話又咽了下去。

  慕絕的反應，讓眾人也一頭霧水。

  本來還氣急的沁菊，此刻眼睛跟放光了一樣，然後將她遭遇的都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

  不用再聽秦歌說任何話，隻是剛才的表情和言辭，慕絕便已經知曉了一切事實。

  他冷冷的瞥她一眼“若隻是故意絆她，倒也沒什麽，不過衝撞了主子，卻要另當別論了。”

  萬萬沒有想到慕絕會這麽相信沁菊，在他銳利的眼睛下她所做的一切偽裝似乎都無所遁形。

  這讓她有一種被看穿的虛心。但這麽多人看著，她絕不能輕易就毀掉她這麽多個月在眾人心中建立的形象。

  “是，害她衝撞了主子是奴婢不對，奴婢待會兒就去公主和左相大人麵前請罪，承擔一切責任，不論主子們怎麽罰奴婢，奴婢都甘願承受，可是，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絆倒沁菊妹妹的，慕絕殿下，為何隻肯聽沁菊妹妹一麵之詞，卻不肯聽奴婢半句解釋，您未免…”

  秦歌哭哭啼啼的說了起來，柔聲細語的嬌弱瞬間就收獲了眾人的同情心。

  “拖下去，杖責三十…”

  沒有再多說一句，隻是扔下了這句話，就要作勢離開。

  “殿下…”

  秦歌難以置信的抬頭看他，都忘記了要繼續假裝嬌弱，若是剛才她隻是沒料到會被慕絕一眼看穿，可現在她卻怎麽也想不到慕絕竟會什麽都不解釋，就命人罰他。

  他難道就不怕犯了眾怒，再看一眼眾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殿下，這秦歌姑娘畢竟是縉公主的人，您這麽處置未免有失妥當…”

  那太監見慕絕二話不說就要罰秦歌，立刻就慌了，他本是想讓慕絕幫忙勸架，卻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越幫越亂。

  可真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然而慕絕並未理他，對這周圍的一切卻視若無睹，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打算。

  兩個太監已經走上前來，一人一隻胳膊將秦歌就要拉下去。

  “殿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您為何要罰奴婢，還懇求殿下明示…”

  秦歌倔強的咬著唇，眼淚瞬間掉落，似乎真的是無辜的一樣。

  眾人都覺得慕絕未免有些太過分了些，而且這麽處置根本就有失公允。

  “本殿下要處罰你，還何需什麽理由，嗬～帶下去…”

  慕絕雖然看穿了一切，也極為憎惡這種心機，但卻不屑對眾人做任何解釋。

  兩個太監正扯著秦歌出去。

  畢竟是殿下，眾人雖有異議，卻也隻敢心裏想想，不敢說些什麽。

  縱使秦歌有百般招數，隻不過遇到了慕絕這樣處理事情簡單粗暴的人，就隻能無處施展。

  之前對慕絕甚至還有些反感，經曆了這次事情，沁菊瞬間就對慕絕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她才發現，眼前這個少年比起當初剛進宮時已經成熟了不少。

  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一股霸道。

  心中開始默默地關注起他來。

  “畢竟是那謀逆犯的兒子，就算是殿下，那也不是王上親生的。這處罰人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是啊，分明是沁菊耍狠，打了秦歌，怎麽他好像好壞不分似的，就聽信沁菊的話，打了秦歌…”

  “誰知道呢，雖說人家身份不正，但王上親口封他為殿下，那就是主子，主子想罰誰，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除了受著，難道還能反抗不成…”

  “說得也是，今天是秦歌，明天說不定就是你和我了…”

  兩個婢女平日裏受了秦歌不少恩惠，實在忍不住心裏不忿，在那裏小聲的打抱不平起來。

  “何須等明日，今日本殿下就滿足你們…”

  慕絕微微側頭看向她們，眼睛裏全是高高在上的冷酷。

  “一並帶下去…”

  “殿下，奴婢知錯，奴婢不該妄議主子，還請殿下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二人吧…”

  本以為慕絕身份尷尬，就算聽見些流言也不會表現出來，誰都沒有料到慕絕會當著眾人的麵這麽直接就罰她們，兩個婢女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求饒起來。

  三十杖，她們不過就是兩個弱女子，隻怕不死也得脫層皮吧。

  慕絕冷酷的行為嚇得眾人連忙噤聲。

  三個人被幾個太監推搡著拖了下去，不論她們怎樣求饒，也沒有人再敢替她們求情。

  腳下散落的殘花飄零一地，秦歌倔強委屈的眼神還在眼前回蕩，耳邊傳來的求饒聲令人心驚膽戰。

  終於見識了慕絕的冷酷無情，與最初入宮的時候完全不同，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當初矜傲羞澀的少年已經不再。

  現在這個，是一個再也不會被人輕易欺騙，輕易擺弄的少年，沒有人能真的再刺痛他，他已經成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