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卞滿福曾經看上自家一個長工的妻子，愣是給長工分派了不少活兒，活活累死了那名長工，他則順勢霸占了長工的妻子。

  後來長工的妻子懷孕了，他慌了，命人跑藥店買了墮胎藥，因著怕一份不夠用，足足下了幾份。

  可憐長工的妻子，吃了幾份墮胎藥之後，活活大出血，疼死了。

  因著死了丈夫以後，婆婆容不下她，所以死了足足好幾日，方才被人發現。一地的血跡早已幹涸，慘狀甚是滲人。

  都說大戶人家的陰私事兒不少，這卞家也不是個幹淨的，而且做的壞事還真不少，這也是小小決定要幫助她報複卞家的另一個原因。

  容逸雖然為人冷淡，但對於小小的決定，也是無有不從的。

  反正一路也不著急進京城，主要目的便是帶小小出來走一遭的，所以小小做什麽，他都無條件支持。

  “若是你想要報複卞家，我倒是可以提供幫忙。”小小也見不得卞家這樣的行事風格。

  況且，就鎮子裏傳來的那些對卞家不利的流言來說，卞家著實算得上是個卑鄙無恥的人家。

  她不是救世主，隻不過，看著杜氏小小的閨女，她不由自主便想著要幫杜氏。

  興許，她還被之前見到的萬小虎和他娘的行為觸動了。

  無論怎樣，小小打算伸一把手幫幫杜鵑。

  除非杜鵑背井離鄉，否則，卞家便是個威脅。

  既然有心要幫，自然是幫到底的。

  “報複卞家？”杜氏喃喃自語。

  卞家如今不比爹說的那時候，他們如何跟卞家的人抵抗？更何況，她不願意讓救了她和閨女的小小他們被卞家點擊上，萬一被卞家反過來報複了，她於心難安。

  “不了，恩公，我自己來便好。現如今我有了牽掛，”說到這裏，柔柔的看著睡得熟的孩子，眼裏一片慈愛的光，“我隻想好好將閨女養大成人，將來可莫要再走我的老路了。”

  小小歎息。

  她這樣的冤枉何其艱難。

  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一個繈褓中的小閨女，在這樣的世道，即便有錢都不容易活下去，更別提沒錢了。即便她能提供暫時的幫助，她也不能提供她一輩子的幫助啊。

  最終還得依靠她自己。

  與其這般，不如和萬小虎組個家庭，好好過下去。

  若是擔心卞家眼裏揉不得沙子，不如一開始就將卞家的勢力削弱。

  這個卞家不是什麽好東西，削弱勢力對大夥兒都好。

  小小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怎麽越來越像蜘蛛俠了，喜歡幹好事兒。

  說得好聽是幫人，說得不好聽，怎的都有股多管閑事的意味在裏頭。

  不過，她樂意。

  小小屁顛顛的想著。

  杜氏這頭說不通，小小決定去試試萬小虎那邊。

  “容三哥哥，你說啊，怎麽會有這麽可憐的女人，帶著閨女被婆家人毆打致重傷，差點兒就見了閻王了。嗨~”

  “命不好。那卞家豈是好人，嫁誰不好，嫁給卞家人？”

  “我聽說那也不是她自願的，而是她爹自幼就將她許配給了卞家的人。隻可惜，卞家的人隻想要她去死，絲毫不顧慮他們的小閨女。更氣人的是，明明差點兒將人打死，卻跟人說是她跟行腳商人走了，這不是想要殺了人家，還敗壞人家的名聲嗎？卞家的人，心思怎麽這麽歹毒？”

  “都已經和崔家的姑娘訂了親，人家崔家有銀子，卞家不蠢，肯定早早處理了沒錢的這個，才好娶崔家的姑娘呀。”

  萬小虎和他娘各自擔著一擔番薯藤要往回走，將他們的話聽了個全。

  萬小虎臉色一變，果真不是杜鵑跟人跑了，而是被人害了！

  萬小虎他娘也吃驚不已。

  不過，她慣會用生硬的表情裝飾自己，聞言臉色一愣，瞪了自家兒子一眼，示意他繼續往前走。

  小小和容三一邊整理花環，一邊不忘交談，“隻是可憐了這個原先的杜氏，據說她可勤快了，嫁到卞家之後僅僅掛著個卞家少奶奶的頭銜而已，卻不如個下人。”

  “可不是，生個小女娃還大出血，差點兒一命嗚呼。卞家又是重男輕女之家，自然對她百般折磨了。”

  小小接過容三遞給她的花朵，插好在花環上，接下話茬，小心翼翼卻又不算小聲說，“我可是聽說，她生娃可不是無端端的大出血的，據說是被人動了手腳……”

  容三搖了搖頭，“大戶人家的事情……都陰暗著呢。”

  萬小虎早已經忍不住了，扔了肩膀上的擔子，跑上前去，攔著小小二人，“你二人說的可是鎮子裏的卞家和他們家的兒媳婦杜鵑？”

  小小做出一副驚嚇的模樣，“你這人好生奇怪，偷聽人說話！”

  容三也冷冷的看著他。

  萬小虎此時顧不得兩人的態度，忙上前去，想要抓住小小詢問，又後知後覺想起小小是個姑娘家，光天化日下的，抓著人家小姑娘的手成何體統，於是隻好著急得原地擺手，忙詢問兩人，“不好意思了兩位，不小心聽到你們說話。不過，兩位能否將剛才的話對我再說一次？拜托了？”

  小小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是誰啊？我為何要跟你說？還讓我再說一次……”

  萬小虎記得不停撓頭，“那個，那個，我，我就想問問，現在杜鵑兒在哪兒？她和她的閨女咋樣了？”

  小小聞言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他，萬小虎被打量得很不好意思。

  “你誰啊？別人家的媳婦兒，你問得起勁兒？”

  老婦人也上前來支持自己兒子，“問問還不成了？你這小姑娘年紀小小，卻張口閉口就是嫁人之類的話題，你羞不羞？”

  小小樂了，這老婦人喜歡懟自己兒子，但遇上外人了，卻又護短得很。

  這個個性雖然奇怪，但心腸卻是極好的。又想起之前萬小虎離開之後，她偷偷拿出鞋墊出來，像是惦記著誰一般。

  著實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

  “我還不說了。”小小故意生氣，扭頭拉著容三就走。

  容三滿臉狐疑，不是故意說出來吸引他們注意，然後再將詳細的事情說一通嗎？怎的小小姑娘又不說了？

  不過，他倒是會配合，小小拉著他走，他便走。

  萬小虎和老婦人相視一眼，沒想到小小倒是個憨直的，一言不合就跑人了。

  老婦人忙示意萬小虎追上前去問問。

  萬小虎趕緊一邊道歉一邊追，“不好意思，我娘不是這個意思，小姑娘，小哥兒，你們等等……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問你們……”

  他是個壯年人，小小和容三也沒有走得多塊，所以很快便被他追上來了。倒是老婦人，因著年紀大了的關係，遲了幾步追上來。

  “做啥追上來？”小小假裝嗔怒。

  “小女娃子，年紀小小脾氣恁大……”老婦人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小小，話還沒說完，萬小虎趕緊瞥了一眼自家娘，擔心她再次壞事兒。

  老婦人隻好閉嘴。

  “對不起啊，我娘她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處，我替她向你們賠罪……”道完歉之後，趕緊詢問，“小哥兒，小姑娘，你們口中的那位杜氏，也就是杜鵑，卞家的兒媳婦，她現如今在哪兒啊？她的閨女呢？”

  小小越發沒好氣了，“你是她的誰啊？一個大男人去關心人家被婆家休棄的女人，嘖嘖嘖……”

  說著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萬小虎被她這一眼看得耳根子瞬間紅透了，也就皮膚被曬黑了看不出來，否則必定恨不得找個地洞將自己埋了了事。

  不過，話還是要說的，“我……那個，我是他的親戚……”後知後覺才聽到小小後麵的話，趕緊詢問，“你說什麽？她被卞家休棄了？”

  心裏越發著急了，“卞家太過分了，她才剛生完孩子不久啊，娃兒可咋辦？她在哪裏？小姑娘，你快告訴我吧，求你了……”

  小小見他是真的一臉擔憂與關切之情，不忍心繼續逗弄他，“她現在就在鎮子裏的一家客棧裏，我們將她救回來的時候，她差點兒就沒命了。至於孩子，也隻是擦傷了一點兒，跟在她身邊呢。卞家的人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死，給她寫了封休書，就放在卞滿福的書房，隻等著若是她還沒死的話，見到她的麵就把休書給她。不過，那封休書無意間被人帶了出來，掉在街上，被我容三哥撿回來了……喏，就是這個。”完了之後從身上掏出一封休書來。

  萬小虎大字不識，橫看豎看看不懂，倒過來看正麵看，還是看不懂。

  倒是他娘，看著大大的“休書”二字，眼神複雜，扯了扯萬小虎，“怕是真的了。”

  萬小虎聽他娘的話，一聽之後，越發難過。

  “杜鵑呢？她現在怎樣？傷得重不重？”

  小小看著眼神有些急切的兩人，心中很複雜。若說萬小虎對杜鵑有情，那萬小虎的娘又是咋回事？

  就因為杜鵑給她繡了一雙鞋墊？

  隻怕不止如此。

  不過，不論何種理由，她要的隻是萬小虎和他娘都能接納杜鵑，結果達到了就行。

  “她怕是不肯見你們，她打算傷好了以後帶著孩子背井離鄉，到別處去討生活。”小小半真半假地說道。

  打算背著孩子背井離鄉討生活是真，卻沒有說不想見他們。

  不過，小小要的就是刺激一下他們，他們才好盡快做出決定。

  “什麽？”果然，兩人一聽，立馬著急了，背井離鄉去討生活？一個女人家家的，莫說還帶著個孩子了，就是自己也顧不過來，外麵世道並不安全。

  萬小虎和他娘一聽就著急了。

  “她一個女人家家的，帶著孩子離開這兒不好吧？也太危險了。”

  小小聳了聳肩，“那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說完拉著容三就要走。、

  萬小虎趕緊追上兩步，“小姑娘，可否告訴我們，她在鎮子裏的什麽客棧？我……”

  小小狐疑的看著他，萬小虎以為她不信任自己，趕緊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我絕對不是去對她不利的。我……我就是有話和她說……”

  小小的眼光越發狐疑了。

  “你‘隻是’有話和她說？”

  萬小虎忙點點頭。

  小小掉頭就走，順帶丟下一句話，“話有什麽好說的，你又不是她的家人，我怎能隨便透露她的信息出去呢。”

  萬小虎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小小究竟如何知曉杜鵑的信息，又“恰好”在前頭，說來被他們聽到。

  倒是他娘發現了不同來，她邁著有些胖的腿走過來，“小姑娘，你們怕是故意對我們說的那些話吧？卻又為何不肯將小杜的事兒告訴我們？你這不是故意吊我們的胃口嘛。”

  小小唇角抽了抽，好吧，這個娘可比萬小虎聰明多了。

  也不再繼續賣弄關子了，既然被他們識破了，不如好好說。

  “我們便是救了杜鵑的人，自然知曉她身上的傷究竟如何。杜鵑之前受了卞府之人的棍棒重打，趁著黎明來臨之前從卞府柴房逃了出來，但卻不慎從山坡上摔倒，內傷甚是嚴重，要是我們晚一時片刻救她，她便沒命了。”

  萬小虎的心裏難受得緊。

  “你們知曉她帶著孩子要去哪裏嗎？”小小繼續投下炸彈，“她知曉自己沒得救了，所以拚著在死之前，想要將孩子送到這邊來，給你們幫忙養大成人。畢竟，她的爹娘已經去世，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無依無靠了。”

  萬小虎和他娘聽了眼睛都濕潤了。

  萬小虎的娘呢喃，“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無情無義的……當初能夠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我，要不是遇上別人，她就……擱那兒了……這樣的人，哪裏就是個瞧不起窮人的孩子……”

  小小被她的話說得一頭霧水。

  “娘，咱們……”萬小虎忽然緊緊抓著他娘的手，餘下來的話不言而明。

  老婦人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態度，不悅地道，“她早就已經嫁人了，還生了別人的孩子，你要來幹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