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作者:季如瑾      更新:2021-04-24 07:15      字數:4330
  一盞茶的功夫,朱縣令便覺得自己的身子沒有那般疲憊了,心中大喜過望。

  果真有用!

  “既然已經沒事兒了,案子是不是該審審了?”容三冷酷的嗓音再次響起。

  朱縣令之前隻顧著自己的性命,絲毫沒有心情考慮別的事情。

  這當口方才發現,衙門裏頭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這些人說是來狀告自己和大哥,若是真要當著這些人的麵審問還得了?!

  “不……”

  剛想要說話,容三已經給他肚子裏喂了一樣東西。

  朱縣令駭然!

  之前的毒茶已經讓他驚懼了,好容易才解開,難不成又中毒了?天要亡他了嗎?

  “如實審問,但凡有一句假話,你知道後果。”容三的嗓音冷淡,仿佛地獄裏出來的一般,朱縣令整個人力氣頓時,軟倒在地。

  這次並非是藥效的關係,而是他自己被嚇到的。

  “好……好漢饒命……”

  百姓們見他這股孬種的樣子,都很鄙視。素日裏是對待他們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頤氣指使的樣子。

  土皇帝做久了,輪到自己落魄的時候,也照樣狼狽不堪。

  “若是沒有其他問題的話,開始審案吧。”

  有了容三之前的鋪墊,朱縣令隻覺得自己的前途無光。但比起性命來,還是性命要緊,即便沒有前途名聲,好歹還有性命,隻要有性命,就還有希望,說不定還能東山再起。

  容三給他喂下一粒解毒丸,冷冷對他說道,“我可以給你解毒,就能給你下毒,你好自為之,莫要讓我失了耐性。”

  朱縣令哪裏還敢說半個字。

  這廝當著眾多百姓的麵都能這樣對待一地父母官,武功又高強,他不敢惹。經過此次事情,能夠把性命留下,他已經很滿意。

  吃了藥丸之後,他感覺之前的腹痛已經沒有那麽明顯了,看來,這些人果真不是說著玩兒的,隻好一步一步往案首走去,再不敢耍滑頭。

  “台下何人?要狀告誰?將狀紙呈上來。”心裏哀歎,他怕是有史以來最窩囊的一個縣令了吧,被人逼著審案,那些百姓們還在觀看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稟大人,民婦是來狀告朱府朱老爺的,民婦狀告朱府朱老爺強搶民女,放高利印子錢,派下人毆打民婦和民婦的丈夫至重傷!”

  朱縣令心下鬆了一口氣,就這樣?也算不得什麽大事吧。

  不由清了清嗓子,“從實招來,若有半句虛言,小心你們的狗命!”後麵一句話咬的重,狗子娘聽了心下一縮。

  小小臉色一冷,容三會看顏色,立馬將冷氣傳輸到朱縣令身上。

  朱縣令趕緊改口,“我……本官是說,你們可別冤枉好人,否則是要挨板子的,想好了再說吧。”

  小小這才滿意的看向他,隨後將目光移向狗子娘,“大嬸兒,莫要擔心,你將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我們自會為你做主。”

  狗子娘點了點頭,往前爬了兩步,“我要跟大人狀告朱府朱老爺。五月二十八日……”

  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通,在場的人聽得明明白白。

  朱縣令原本以為是個好打發的主,畢竟他是知曉自己的親大哥有放高利印子錢的習慣。雖然此舉不甚妥當,但在寧華國來說,許多人私下裏還是會這麽做,所以算不上特別眼中的事情。

  依照寧華國的慣例,若是被發現,一並沒收印子錢和利錢,大不了出個幾十兩就算了。

  但這家人咬死的不是印子錢,而是被他們強搶的閨女小花,以及被打傷的兩夫妻。

  若是按照平日裏,他必定咬死藏獒大寶被他們弄死了這件事情翻身,但此時明顯不能這般做。

  朱縣令很是為難,隻好下令將自己的親大哥捉來。

  看了容三和小小一眼,又補充了一句,“速去速回。”

  主簿為難的接下了這份活兒,下去布置去了。

  朱老爺很快被帶來了,一進衙門就不爽的對朱縣令道,“怎麽了……”

  猛然看到情況不太對勁。

  因著他是從內側的側門進入的,所以並未看到整個縣衙都已經布滿了人。

  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將他從小妾的被窩裏扒拉出來,所以不爽地問。

  乍然見到那麽多人在場,尤其還有幾個麵色冷淡,舉止不凡之人,他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起來。

  “台下可是朱大富?”

  朱縣令驚堂木一拍,暗地裏對自家大哥說抱歉,規規矩矩詢問。

  朱大富被嚇了一跳,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站在衙門被自家親弟弟這般審問。

  “我說老二,你是瘋了吧……”

  多年以來養成的官威自然不是唬人的,尤其現如今還涉及自己的性命,朱縣令眼角餘光看向一旁的容三,由不得他心軟,隻好繼續冷硬到底,“朱大富,有人狀告你強搶民女,放高利印子錢,胡亂傷害百姓性命,可有這回事?”

  朱大富被他的話氣樂了,感情老二是抽風了不成,還真來審問他這個親哥哥。

  冷笑一聲,“我強搶民女?強搶誰呀我?至於放印子錢,這又是誰給我潑的髒水,我可有對外說過要放印子錢?要我說人啊,都是貪心不足的,明明自己上前向我借錢了,我答應了,做了好人,回頭還成了壞人了?有這樣道理麽?至於胡亂傷害百姓的性命,我自己就是百姓,我什麽時候去傷害人家的性命了?我可是良民一枚,你們見著我親手拿刀拿棍子打殺人了?”

  “大人,我便是人證,我們一家子都能證明,朱府的人昨兒個來搶我的閨女小花,說是要帶回去做第十九門姨娘……”

  “你是誰?給老子放啥屁!”狗子娘頭上包著紗布,渾身穿得破爛,朱老爺一見便知曉隻是個泥腿子,這樣的人他得罪了何止一打兩打,也不差這個。

  識相的話,就該自己退縮,收回之前的話,否則別怪他秋後算賬!

  容三一個犀利的眼神看過去,朱縣令趕緊拍了拍驚堂木,“不得喧嘩!”

  朱大富又一次見自己的親弟弟喝止自己,別提多鬱悶了。

  “你繼續說。”這句話是對狗子娘說的。

  狗子娘將事情再次挑重點原原本本說了一次,接著說道,“說好了下午申時過後才來帶人,可是才到午時,朱府便來人了,硬是要將民婦的閨女帶走。為了不讓閨女被他們找到並帶走,民婦和她爹隻能拚死攔著,不讓他們去找。朱府的牛管家便讓人將草民推倒,恰好碰到堅硬的牆壁,民婦的頭被磕出了個窟窿,不停出血。要不是這位小姑娘和她的同伴相救,民婦和民婦的丈夫早就一命嗚呼了。等民婦醒來的時候,才見到民婦的丈夫,也就是他……”說著指了指一旁強被安排躺在擔架上的狗子爹,“身上已經多出重傷,差點兒就救不回來了……”

  說到這裏,嗚嗚哭了起來。

  “多大點兒事兒,既然你們無心將閨女拿來抵押,為何不將銀錢還給我朱府?”朱大富冷笑,誰說窮人可憐,可憐人必有可憐之處。

  還不起債還不願意用人來抵了。

  就她閨女那模樣,也就勉強做個一般的姨娘,姿色不咋地,他還不想要她來做姨娘呢。

  瞅了瞅一旁跪在地上的小花。

  小花一動不動跪在地上,越發顯得身段窈窕,隻不過一張臉低下去了,朱大富沒能看清楚她的長相。

  不過,據下人的回報,這丫頭的長相應該還不錯。

  盡管如此,府裏長相出眾的姨娘不少,她算老幾?

  還錢的話一下子將狗子娘即將出口的話堵住了。

  “看吧,是你們自己要來借錢,借了銀錢卻又不肯還,讓把人留在那裏了,你們也不肯!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吧?合著我朱府的銀錢是大風刮來的,誰想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羹?我呸……想得美!”

  小小搖頭,狗子娘畢竟是個良善的婦人,遇上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好說,說不得她要出聲幫忙了。

  於是上前補充道,“我就問縣令大人,在寧華國,可有逼良為娼要受到官府的製裁一條?”

  朱縣令不知曉她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但鐵定對自家大哥不利就是,可是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隻好點了點頭,“當今皇上說過,若是逼良為娼者,輕則罰銀五十兩到五百兩不等,重者充軍或者充為軍妓。”

  “撇開印子錢先不說,單說還銀錢的方法,可是隻能通過讓賣子女來還?”

  朱縣令不敢亂說,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按理不能買賣子女。除非賣去做大戶人家的下人。”

  “所以說,強買小花的事情,屬於逼良為娼?”

  朱縣令一時啞口。

  朱大富氣憤地道,“我這是讓她去過好日子,啥叫逼良為娼?”

  小小冷笑,“哦?敢問縣令大人,何為逼良為娼?”

  眾人都被小小一個小丫頭說出來的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大部分婦人甚至覺得小小太過不知羞恥了,居然說這些話。

  縣令隻好解釋,“不經被別人的同意,將別人硬逼著做自己不樂意做的事情。”

  “這些不樂意做的事情具體是指什麽,縣令大人能否說具體些?”小小不放過他。

  朱縣令隻好繼續補充,“是會與別人發生不該發生的羞恥事情。”

  好吧,小小不再繼續補充,畢竟是古人,能夠說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差不多了。再說,她說不定先被那些百姓攻擊了。

  “我那是讓她做娼妓嗎……”朱大富不服氣,耿著脖子辯解。

  “是,你是沒有逼迫她去青樓,你隻是把她們收歸己用而已,有何分別?”

  還不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這樣逼迫一個姑娘家與逼良為娼有何分別?不過是換湯不換藥了。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就是這麽被毀了的。

  都說寧做寒門妻,不做高門妾,有幾個鄉村的小姑娘願意做人家的妾室?

  別的不說了,小花是不樂意的,既然不樂意,還非要強逼著小花做他朱大富的第十九房姨娘,不是逼良為娼是什麽?

  小小翻了個白眼,是這個意思就行了。

  轉身對朱縣令道,“縣令大人,對於逼良為娼者,寧華國是怎麽懲罰的?”

  朱縣令看了看自家親大哥,又看了看一旁冷著臉的容三,一旁的不想得罪,一旁的不好得罪,甚是為難。

  容三伸手往自己懷裏掏去,朱縣令趕緊開口道,“仗責三十大板,罰銀五百兩!”

  這是最重的了,希望這丫頭和那冷麵男人喜歡。

  朱大富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親弟弟,“你瘋了吧?”

  朱縣令經不起他的眼神審視,低下頭不看他,趕緊吩咐人,“快去執行!”

  “是,大人!”衙差也看得清楚究竟什麽情況,聽了他的話趕緊一人一邊拉著朱大富往長條椅子上抬。

  打板子的衙差已經準備好了,朱大富被摁在上麵,為了不讓他的痛呼聲影響自己,朱縣令示意主簿給他的嘴堵上一塊布,隻聽“啪……啪……啪……”的聲音傳來。

  足足打了三十大板,朱大富渾身疼得要死的心都有,汗水從臉上一直滴到地上。

  屁股上也開始滲出血水來,讓人不忍直視。

  然而,更多的百姓們內心是暗暗高興的。

  這些人當中,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庭支離破碎,家裏的田地鋪子被霸占,隻不過他們都對朱縣令和朱大富無可奈何而已。

  現如今看了,豈有不爽之理。

  “縣令大人,既然這事兒揭過了,咱們還有別的事情沒做呢。”

  從身上掏出三十兩銀子丟到朱大富身上,“當初是說借了二十還三十吧?”

  容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將牛管家和另外兩名家丁抓了起來。

  牛管家許是被教訓過,此時乖巧得很。

  “牛管家,可是?”

  牛管家一個勁兒點頭,“是,是是……”

  “是誰吩咐你的?”

  牛管家膽怯的看了一眼朱大富,小心翼翼地道,“是……是我們老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