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湊錢
作者:季如瑾      更新:2021-04-24 07:15      字數:4421
  田思月在屋裏嚇壞了。

  家裏商量什麽事情,她向來不參與,也沒有參與的資格,畢竟她年紀小,輩分也小,跟自己的姑姑田四娘不一樣。

  這回家裏商量事情,她依舊躲在屋裏忙自己的繡活兒。

  也就那些人來的時候,才悄悄從窗口望了兩眼,剛好見到為首的那名壯漢直丁丁的看著她這個方向,她趕緊將頭縮了回來。

  堂屋的一舉一動,都被她聽在眼裏記在心裏,嚇得不行,一直不敢出來。直到那幾人都已經離開了,這才走出來。

  就見自家奶奶還暈倒在凳子上,爺爺目光呆愣的看著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爹……娘?”

  “思月,你出來作甚!”李氏尚未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擔心那些人去而複返,忙讓她進屋子裏去。

  田思月看了看門外,那些人早已經走遠了,輕輕搖了搖頭,“娘,他們已經走了。”

  田老二還在哇哇亂叫。

  “你給我閉嘴!”田老頭忽然“啪”的一聲,使勁拍了一下桌子。

  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簡直要氣死他了!

  田孫氏在他的怒喝下悠悠轉醒,睜開眼一會兒,才發現那些人已經不見了。

  又聽到田老二在哇哇喊痛,登時哭開了,“老二,你個不上進的,怎麽就招惹了那些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怕是被人坑了!”

  誰說不是!大夥兒都不出聲,這些人一來就這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怕是真被人坑了。

  田老二的聲音漸漸變小了些,底氣有些不足。

  田大郎臉色也不好看。今兒個回來是想要弄銀子打點自己前途的,結果自己的銀子都還沒有著落,二叔就鬧出這樣一出事兒來,真是可恨可氣!

  恨自己的銀兩還沒著落,又少了幾百兩。氣的是有這麽個二叔,說不定會成為自己將來仕途一路上的絆腳石。

  別說二叔了,就是二嬸兒,老二老三兄弟倆,哪個不是拖後腿的。

  也就三叔家的倆閨女還不錯,能掙銀子,偏又是個不肯幫手的,著實可惜了!

  想到這裏越發鬱悶。

  田老頭抽出腰間別著的旱煙鬥,塞滿煙絲進去,點火,吧嗒吧嗒又開始抽悶煙。

  “老二,你收拾收拾,回秀山村去吧。”田老頭忽然開口說道。

  田老二愣了,“爹,不是讓我留下來幫忙嗎?”

  幫忙?幫倒忙還差不多,還沒怎麽幫到忙,就墊出去了四百兩銀子,繼續把他留下來,萬一再出個二郎,家裏還如何頂得住。

  “家裏需要人手,咱們現在新店開業,將三郎留下來就好了,回頭我和你娘會給他尋一門好親事,你就放心回家吧。”

  “爹……”

  田老頭揚了揚手,“這事兒就這麽決定了。”

  田大郎等人也沒有求情。田大郎甚至覺得這二叔就不該到縣城來,才來就敗事兒,影響別人。

  田老大也勸道,“老二,你還是回去吧,鋪子我們看著就好。”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田老二自知理虧,也不好繼續堅持下去,隻好灰溜溜收拾東西回了鄉下。

  “爹,娘,爺,奶,送禮的事兒……”田大郎見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想想自己那回事兒也等不得,不得不開口。

  田孫氏剛要開口,田老頭歎了一口氣道,“我去趟你小妹那裏看看再說。”

  田大郎一聽大喜,這就是還有戲。

  成不成就看爺爺這一趟了。

  李氏內心憂愁,擔心這次不成,大郎的事情就告吹了。

  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田老頭就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一路都在吧嗒吧嗒抽著煙,進門了剛好吐出一口煙霧來,掃視了一眼滿含期盼的眾人,緩緩開口道,“四娘如今也沒有銀錢。張帆說過從張家出來之後,便真從張家出來了,身邊沒有帶分文。”

  “什麽?”也就是說,四娘還得養著那個廢物?

  田孫氏有些接受無能。她的閨女應該嫁過去做少奶奶的,不應該嫁過去還得養著那個殘廢!

  正要出去找田四娘對峙,倏地被田老頭攔住了。田老頭朝她使了個眼色,田孫氏定住了。是了,張家就張帆一個獨子,家裏的那些家產不留給他留給誰!

  現在這樣說不定是張家對四娘的考驗!一旦四娘不想照顧張帆,四娘相當於就被張家全盤否定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才能弄到另外的一千五百兩銀子,才夠大郎買那個什麽玉清花瓷瓶?

  一個瓶子就那麽貴了,下回再要個啥,是不是得傾家蕩產?

  “老頭子,那咋辦?”

  見自家老頭子隻顧著抽旱煙,田孫氏又將目光看向田大郎,“大郎,你也看到了,家裏根本就不能給到那麽多銀兩,不如……”算了吧。

  田大郎一臉的焦急,這事兒事關他將來的前途,不能就這麽算了。

  知子莫若父,田老大一見他的樣子,心裏也著急得不行。要是爹娘都不管這事兒了,兒子繼續讀下去也沒有什麽用處。

  “爹,娘,咱們送大郎讀書,不就是為了讓他有個好前程嗎?若是這次不行,大郎就要錯失一次極好的機會,咱們豈不是白費心血?”

  田孫氏有些動搖,但想想一千五百兩,卻是不是小數目,如何能湊夠?心裏又打了退堂鼓。

  “爹,你們想想,一千五百兩也就咱們鋪子幾個月的事情,若是湊夠了兩千兩,大郎考舉人極有可能中舉。但若是錯失了這次機會,大郎前麵的都白讀了,若是後麵還要考,說不定還得出更多的銀錢來填補這個漏洞,可不是不劃算?”

  田孫氏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那麽回事兒。更何況,她的確想要做官家老太天,想想那樣穿著打扮體麵,還能使喚下人,心裏就覺得過癮。

  看向田老頭,剛要開口,田老頭便潑了一盆冷水給大夥兒,“我也不是不答應,但現在銀錢從哪裏來?”

  眾人一聽沉默了。

  田老頭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大郎,你老實說,是不是少了這筆銀錢打點,你這次就中不了舉人?”

  田大郎一怔,爺爺這是懷疑他的能力?

  “不是的爺爺,孫兒之所以這麽做,隻是力求保證而已。”

  “既然這樣,不如這禮咱就先不送了吧。”中了最好,若是不中,明年再來便是。

  不僅田大郎著急,就連田老大也著急了,“爹,大郎好容易學到現在這個地步,咱家都盼著能出個有用之人,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下回還不知道啥時候才有呢?更何況,若是知府大人因此而對咱們大郎起了不快之心,那,那即便明年大郎水平更加好,也不一定能中啊。”

  田老頭沉默了,當官的都小心眼。

  這次沒考中可以明年再考。但要是得罪了當官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手裏的煙鬥抽得更頻繁了。

  “不如……咱們問問老三和小玉?”李氏見氣氛壓抑得厲害,主動說道。

  眾人恍如醍醐灌頂,他們怎麽把最重要的一個人給忘了!

  縣裏開的鋪子尚且一個月能掙幾百兩,那在府城已經開了一個多月小吃鋪的老三夫妻,豈不是掙得更多?

  “大郎,這事兒能不能往後推些?”田老頭詢問,“若是能,咱們跑一趟府城便是。”

  田大郎點了點頭,“孫兒回頭還是得回府城的,這個等得。隻不過……”

  眾人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隻不過什麽?”

  田大郎有些憂心,“隻不過,三叔三嬸能將餘下的以前五百兩銀子都給籌集出來嗎?”

  這倒是個問題。田老頭和田孫氏傻眼了。

  在他們心中,老三夫妻都是有求必應。若是開了口,再施加一些壓力,不怕他們不答應。

  但他們的鋪子也才開了一個多月,即便生意再好,要籌集一千五百兩也是不小的難度。

  若是生意一般般,指不定五百兩都沒有。

  田孫氏有些煩躁,這樣不行那樣不行,究竟怎樣才行?

  忽然腦海亮光一閃,家裏的那些地留著,但老三媳婦不是有一百來畝地嗎?反正那些地也不是給她管著,不如賣了應急?

  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田老頭第一個搖頭,“回頭老三媳婦必定不虞,那畢竟是她的陪嫁。”

  田孫氏不認同,“什麽她的咱們的!不都是咱們的嗎?都是一家人,分那麽清楚做啥?要是不將那份田地賣了,老頭子你倒是告訴我,你從哪裏湊夠那一千五百兩?”家裏統共隻剩下五百兩多一點點了,餘下的那一千五百兩就是賣了他們也籌集不夠,不賣田地就隻能別送這個禮了。

  田老頭動搖了。

  “但,賣了也不一定夠啊。”

  “不是不一定,是肯定不夠,餘下的咱們找老三夫妻拿不就得了?”田孫氏為自己想出來的計劃感到得意。

  李氏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吭聲。

  田老大低下眼睛,想著這次要是大郎過了,回頭再不常老三夫妻就是。

  何況,老三不服不是在府城好好的開著鋪子嗎?那鋪子也是家裏的,不也沒有要他們上繳銀錢,都是家裏的,家裏人幫襯家裏人,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想到這裏也就釋然了。

  “還好那些地契在老家放著。”田孫氏慶幸,為了擔心不在家裏,收糧食的時候不方便,老三家的將田契都放在家裏。

  說幹就幹,田老頭讓田老大親自回去將田契拿去賣了,田老大借口還有事兒要忙,最後是田孫氏和田老頭直接回去將地契拿走,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賣了。

  原本能夠一畝地賣九兩的,因著時間趕得急,最後一畝地按照八兩八錢賣出去的。

  一共一百零八畝地,最後收了個整數,就百兩銀子。

  田老頭和田孫氏拿著這筆銀子,加上家裏餘下的五百兩銀子,取了五百兩也湊了個整數,一共一千四百兩。

  田老大帶著這些銀兩去找的田老三,田孫氏作陪,又從他們那裏將他們這一個多月一來掙到的六百多兩銀子全都給榨幹了。

  田孫氏將多餘出來的幾十兩銀子收為己用,餘下的六百兩銀子給了田大郎拿去用。

  年小玉坐在床邊生悶氣。

  田老三忙走過去安撫,“這不是大郎急著用嗎?更何況,大哥也說了,算是借咱們的,將來等大郎能掙錢了,再還給咱。”

  年小玉氣樂了,“我說你真傻還是假傻?若是真要給回咱,何須等到不知何時大郎開始掙錢才還給咱們,之前的鋪子一個月便有幾百兩銀錢的進賬,真要有心還,也就兩個月的事兒。再說了,若是將來大郎當官了,他還有銀子給咱?”

  大郎要是個清官,一年的俸祿滿打滿算也就幾十兩不到上百兩,還得養個家,孝敬父母,還得存銀錢成親,哪裏就有銀錢給他們了?

  大郎要是個貪官,自然有這個能力給他們。但貪官的銀子來路不明,給了她,她敢收嗎?萬一出問題了,可是性命有關的大事兒,為了這點銀兩連命都不要了,何必。

  田老三也反應過來。

  “當然了,也並不是說大郎就幫不到咱們。若是大郎當官了,咱們能夠受益的事情也不少。但若是咱們從大郎那裏受益了,你認為咱們還能從大郎那裏要回咱們那六百兩銀子?”

  更主要的是,這一次怕也不是最後一次,還沒考舉人就已經花用到這個程度,若是過了舉人,進一步考功名,還需要多少銀兩?

  年小玉不敢想象。

  原先考秀才那會兒,她心裏就隱隱擔心,總覺得的考個秀才不該費幾百上千兩如此多的銀兩去想法子的討好主考官。

  但她畢竟是新嫁媳婦兒,多有不便。

  後來她也給過多次銀錢給田大郎,但卻發現田大郎無論多少,都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將銀子用完了。

  花銀子的速度,絲毫不像是個鄉下人家出來的,她的擔心越來越深。

  結果這次直接就開口朝他們要一千兩銀子。若是給不到,大郎考試不過的罪名都安在他們夫妻身上,也就老三受不住這個壓力,隻好將家裏的底兒都給透露出來了。

  田老三自知理虧,隻好低下頭由著年小玉說。

  年小玉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肚子一痛,忙稍稍將身子往下頓了頓,一會兒又沒有什麽動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