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兒子求求你們了！兒子就這個要求，求爹娘務必答應！”

  田老頭取了這段時間不常用的煙鬥出來，將煙絲塞進去，吧嗒吧嗒抽旱煙。

  統一整個家是他的心願，他向來不主張分家，可老三的這意思分明是要分家單過啊！

  “這事兒咱們做不了主，不如問問其他人的意見。”大郎需要用到鋪子裏的銀錢，老大一家不會想要分家。

  至於老二一家，啥都沒有，分家了肯定也是不好過的，自然也不肯分家。

  田老頭自己心裏有一杆秤。

  田老三心裏也清楚，他看了看年小玉，默默征求她的意見。

  年小玉皺了皺眉，腦海中快速細細分析了一番大房二房。

  隨即點了點頭。

  田老三疑惑地看著她，見她點頭，還是點了點頭，“那爹不如把二哥二嫂也接過來，咱們細細商量一番？”

  田老頭還沒吭聲，田孫氏就生氣地道，“當我和你爹死了不成！分啥子家，我不同意！”

  田老頭瞥了她一眼，“你還能繼續拗著他們不成。要是老大老二也主張分，那咱們就分了好了。要是老大老二不主張分，老三，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咱繼續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可成？”

  田老三狠了狠心，“成！但無論如何，鋪子的分成我們也要趁著這時候一並算清楚，以免將來引發爭論。”

  田老頭使勁敲了敲手中的煙鬥，不滿地嗬斥，“老三！你這是非得和家裏過不去了是不是！”

  好大一頂帽子！分明是爹娘和他們過不去，田老三心裏越發難受。

  都到了這時候了，爹娘還想著單手把銀錢抓手裏，還說不自私！

  “爹，娘，我們隻是想要過正常的生活而已！不管你們承認不承認，小玉自從進門以來，就為這個家裏付出不少銀錢，現在我們不說其他的，單單說鋪子的那筆銀錢，你們都不肯給回我們嗎？”

  “老三，你這是要跟我們算舊賬了？”田孫氏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三兒子，這個兒子變化也太大了，不禁更加不滿的看著年小玉，都是這個女人害的！她怎麽會覺得她就比趙氏好，看看現在，老三的一顆心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跟那時候的趙氏相比有何不同！

  年小玉自然也是瞧見了自家婆婆對她撇過去的眼神，暗中歎氣，婆婆這是又要鑽牛角尖了。

  當初她也是幫著在婆婆麵前上了不少趙氏的眼藥，現在輪到自己了嗎？報應來得真快。

  “娘，這不是算舊賬，我就是那麽一說！”但事實就是那麽回事，家裏確實用了小玉不少銀錢，無論娘承認與否。

  “既然不是翻舊賬，那你跟我提作甚！我還是那句話，隻要我和你爹還在，就不分家！還有，別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幫你們存著銀錢，也是為了你們將來需要用到的時候，拿的出來。”

  說來說去就是不肯給，田老三心裏煩躁至極，“爹，娘，家可以不分，但那兩百五十兩銀子，我和小玉打算撤回來，這間鋪子從此以後就跟我們沒關係了！”

  田老頭抽了兩口煙，定定的看著他，“你決定了？”

  田孫氏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老頭子，他那樣子怎麽看都是要同意，“老頭子，你瘋了！”

  “老婆子，去拿兩百五十兩銀子出來，給他們吧。他們翅膀長硬了，不需要咱們的庇護了。”田孫氏還待說啥，田老頭搖了搖頭，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見自家老頭子的神情堅決，田孫氏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拉長著整張臉進了屋子，不多時帶著一疊銀票出來，五十兩的一共三張，二十兩的兩張，“家裏就這些了。拿去吧。”

  田老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娘，家裏的進項他是知道的，一個月的確能掙幾百兩銀子，這段時間又沒怎麽花，娘身上怎麽可能隻有不到兩百兩的銀錢！

  “娘……”

  “你們也別怪你們娘，季同的銀錢你娘給回去了，所以現在沒那麽多。你們拿著這些也夠用了。”田老頭趕在田老三說話之前說了出來。

  年小玉衝他使了個眼色，田老三隻好閉嘴，上前接過他娘遞過來的銀錢，“爹，娘，少點就少點吧。我們省著點兒花就是。”

  田孫氏臉色還是不好看，這些因子從她身上摳出來，簡直是要她的命！

  “既然你們把你們的銀錢要回去了，今後這家鋪子掙的銀錢，就再也不屬於老三，還有你媳婦兒了！”

  “哥，你何苦呢！”田四娘搖搖頭。

  夜裏躺在床上，年小玉握緊田老三的手，“趁我還能做點，趁還沒過年，咱們趕緊開個鋪子，我都算過了，請人工買材料二三十兩銀子足夠了，至於店鋪，若是在咱們這個小縣城，也不貴，一年幾兩銀子。若是在府城，一年的鋪子需要十幾二十兩，但咱們掙得的也多。”鋪子不需要太大的，夠放六張八張台就行，再有就是擺放吃食的地兒，以及隔間。

  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算下來七八十兩起步也是差不多了，總歸還有多。

  所以當時她並沒有繼續讓田老三鬧下去。

  就算再鬧下去，要是把田孫氏和田老頭逼急了，說不定更加得不償失。

  “嗯。”田老三心情有些鬱悶，爹娘今日的表現著實傷了他的心。

  為了銀錢，爹娘居然不顧他們過得究竟有多尷尬，拮據。

  又想起當年和趙氏在一起的時候，娘也是這般作態，不對，比現在還厲害。

  不僅不給兩人銀錢，還可著勁的使喚趙氏。

  那時候的趙氏幾年間蒼老了不少，結果這才一年下來，居然活脫脫大變樣，像是年輕了十幾歲一般……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想也罷。

  見他回應得心不在焉，有氣無力，年小玉想了想，睡過去靠在他身邊，拉過他的手摸上她的肚子，“咱們的孩子將來過什麽日子，可就在咱們這一念之間了。有財，咱們一定要努力，爭取掙多點銀錢，送兒子去讀書，說不定咱們也有做官老爺官老太太的命呢。”

  一提到她肚子裏的孩子，田老三精神一震，可不是，他還有自己的孩子！

  爹娘和孩子比起來，還是孩子重要！畢竟孩子還沒出生，爹娘已經陪伴在身邊幾十年了，爹娘還有時間孝順，孩子還需要好好嗬護。

  “明兒個我去留意一下，看看附近哪裏有合適的鋪子。”

  “我明兒個陪你一塊兒去吧~”

  “也行，你懷孕了，身子粗，多走走也好，利於生產。”田老三沒問題。

  “若是實在不行，咱們不如就去府城，我有個表親在府城，咱們可以去投靠他，回頭在府城站穩腳跟，鋪子一定會開得順利的。而且，要是不出我的意料，咱們在府城掙得的銀錢，隻會比這兒翻倍！”

  田老三也躍躍欲試。

  可以想象，縣城這麽個大點兒的地方都能讓他們的鋪子賣那麽好的業績，府城必定沒問題。

  “若不是不能把做小吃的手藝露出來，我都想著咱們找人做算了，興許能直接開兩三家呢~”

  田老三原本沒往這方麵想，聽完以後倒是真的想了會兒，隨即轉身對年小玉說道，“小玉，你還別說，你點醒我了，我覺得咱們開兩家是完全沒問題的！”

  年小玉一愣，“你真這麽想？”

  “小玉。你想啊，咱們之所以不能開第二家，不就是顧慮著又要做又要賣，又要收銀打掃清潔之類的。若是咱們把這些事情分下去，咱們隻負責做，然後清點賬本，你認為如何？”

  年小玉點點頭，“確實可行。若是咱們單單做小吃，別說兩家了，就是三家，也是沒問題的，批量做跟少做點，其實一樣。”

  “到時候咱們另外請人在鋪子裏給咱們售賣，再請多個婦人幫忙清洗之類的，咱們不僅減輕了咱們的負擔，也能掙更多的銀錢！”

  兩人商量一致，次日一早決定摒棄在縣裏找鋪子開，而是選擇趁著距離過年還有些時日，去府城開。

  “爹，娘，我和小玉打算去府城找個鋪子開，就不在縣城跟你們搶占顧客了，明兒個我們就動身，過年不一定能回得來，我和小玉今兒個特地來跟爹娘辭行的。”

  田孫氏的臉色還不是很好，田老頭嗯哼了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道，“出門在外，記得當心些，大郎也在府城，有空找他，幫著照顧照顧大郎，知道嗎？”

  “我知道了爹，您放心吧。您和娘也多保重，鋪子裏的事情雖然忙，但該休息的也多休息。還有，你們就要開第二家鋪子了，不如把咱家的地都佃給村裏人種，讓我二哥二嫂過來幫忙，總好過在地裏找吃食。”

  田老頭點點頭，看了看年小玉，“你媳婦肚子不小了，自己個多悠著點。”

  “知道了爹。”年小玉也點點頭。

  “爹，娘，小玉呢？怎的不見她？”

  田孫氏哼了一聲，不吭聲。

  田老頭搖搖頭，“嗨，還不是又去了那裏。”

  年小玉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忍不住道，“爹，娘，讓四娘回來吧。”

  “憑啥？！你說讓就讓啊！”田孫氏忽然而來的尖銳嗓音嚇了眾人一跳。

  田老三不明所以，娘這是幹啥，為啥拿小玉出氣？

  “娘~”

  “我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做主！”

  田老頭碰了碰她，示意她別繼續說下去。

  田孫氏不再說話，她也察覺自己剛剛有些過頭了。

  但她現在心情就是不爽，老三之所以變成這樣，肯定和年氏脫不了幹係，她還得感激她不成？

  年小玉心中雖然不虞，但還是選擇不計較，畢竟她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現在就差去辦，掙錢是時刻的事情。

  “爹，娘，有件事情我沒有跟你們說……”

  田老頭皺眉，這件事情難道跟四娘有關？等著她解釋。

  “爹，娘，前幾日我無意中聽到，張家無意讓四娘做正室……”

  “什麽！”田孫氏和田老頭同時道。

  “你聽到什麽了？什麽是無意讓四娘做正室？！”田孫氏上前使勁抓著年小玉的手臂，吼道。

  他張家敢！已經讓四娘伺候一段時日了，要是當初不想讓四娘做正室，為啥要讓四娘去伺候那半殘廢張帆！

  將她完好的閨女嫁給張帆，是他張帆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配得起。

  張家居然還想做其他幺蛾子，豈有此理！

  “我去市場買菜的時候，恰好聽到一旁的張家家丁在說四娘和張帆的事情，我便留了個心眼，在一旁聽到他們的談話，說是張家看不上咱們四娘，等四娘照顧張帆一段時日之後，找個借口說是不滿意，頂多做個妾室……”更過分的她還沒說出來，下人跟賣菜的老板說，田四娘知曉張帆家裏不錯，所以特意對張帆好，不顧名聲貼上去給人家做暖床的。

  又說四娘是個已經和離過的被人拋棄的女子，就連給張帆提鞋都不配，更別提做正室夫人了。

  想得美！

  “我去找他們張家算賬！”田孫氏忍不住要往外頭走去。

  田老頭喝道，“還嫌不夠丟人！”

  聞言，田孫氏衝田老頭吼，“你不丟人，那你去啊！咱閨女的事情你來負責！你沒本事衝我瞎嚷嚷啥！”

  “這件事情咱們慢慢商量，你衝上去就能進得了張家的大門嗎？更何況，你還沒弄明白嗎，張家壓根兒就瞧不起四娘，我瞅著就連姨娘，他們怕是都不屑於給四娘，隻不過礙於張帆的麵子，才這麽說的。”

  “那你說現在咋辦？”田孫氏急得不行。

  “你歇口氣，喝點水，咱們慢慢商量。”老婆子越老越沉不住氣，反倒他越來越沉得住氣，兩人老啊老的，居然掉轉過來了。

  “你真是要急死我！四娘的事情越拖下去對四娘越不利，咱們必須早點兒讓張帆娶了四娘才行！”

  “這點你說對了。咱們現在的重點不是如何對付張家，而是如何讓張帆說服張家娶了咱們四娘！張家覺得愧對張帆，要是張帆出麵，四娘很可能很快就能嫁給張帆了。但要是咱們直接去找張帆父母，不僅沒用，咱們說不定連麵都見不到人家的。就算見到了，人家一番嘲諷的話語奚落下來，即便咱們四娘嫁過去了，今後也會被府中的下人所瞧不起。難道這就是我們想要的？”

  田孫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樣不行那樣不行，究竟怎樣？

  “娘，爹說的對。”年小玉也是這個意思。

  抓住了張帆，就抓住了張家。別的都不用理，張帆自己會解決。

  “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找到單獨與張帆相處的機會！”

  一日十二個時辰都跟著張府的下人，想要說動張帆都沒辦法，眾人愁眉不展。

  。